.co “谁,谁也没那样说啊?我只是……“老贱人被健壮妇人那身板,那大嗓门,那气势一压,再加上刚才她在这妇人手中吃过亏,所以有点怵了,说话就有些磕绊。
她话还没说话,就被那妇人大手一摆给止住了,
“得了吧,你当今儿站在这里的乡亲们都是瞎子,聋子,任由你红口白牙的糊弄啊,事实如何,大家伙都看得清楚明白,只是不愿意说给你留点颜面罢了,这事,要是闹大了,不管是去里正那里还是闹到县老爷那里,大家伙可不会再昧良心不吭声了。”
“对对对,一家人差不多就算了,哪能这样不依不饶的……”
“真当咱们是瞎子,聋子啊,这事闹到里正那里,咱们就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一起去评评理……”
“……老大家的婆娘,就是个黑心肠,不讲理的,村里谁不知道哇,就不信她有脸说她有理!”
“……”
大家伙都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已昧良心于是都赞同妇人的话,随声附和着。
健壮妇人猛地一抬手,四周的议论的嗡嗡声立刻弱了下去,就听见她继续说道,
“今儿是腊八节,年节的第一个节庆日子,大家伙都盼着和和乐乐的,你们又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呢,小心把来年的好气运也给闹没了,”
“天儿又冷,两个孩子又都受了伤,不赶紧着叫大夫来治病,却在这里吵闹,还嫌孩子不够受罪啊,有什么话,过了今天这个节。关上门来一家人平心静气地好好说道,不比站在这冷风里,听着两个孩子哇哇的哭声强哇!”
健壮妇人这么一说,抱着小肥的那个少妇本来抬头昂望着大肥,期望着能为儿子讨公道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然后悄悄地垂下了头,双手把小肥紧紧地搂住不吭声了。
福爹也反映过来,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自家闺女身上还有伤呢。这孩子才安稳了几天啊,就又遭了一回罪,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
“来。阿福,好闺女,爹抱你回家了。”福爹蹒跚着来到阿福面前,弯腰要抱她。
“……嗯”
张子桐张了张嘴,哭号了那么长时间。喉咙此刻跟火烧似的,是再也发不出一点声来了,只能用哼出一个鼻音来。
当然,小肥那边也安生了许多,不知是被那少妇给安抚下来了,还是跟张子桐一样。哭累了,哭不出声来了才罢休。
“爹,我来背妹妹吧。您腿上还有伤呢!”大福哥连忙走到张子桐面前蹲下身,把背面向张子桐,对福爹说道。
福爹挪动了下脚步,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额头青筋鼓了鼓。长吁了一口气,颓然地说道。
“好吧,那你小心着些,别碰到阿福的手和脚踝!”
大福哥点了点头,
“爹,你放心,我晓得的。来阿福,到哥哥背上来!”
张子桐没有力气再像来时一样,一蹬地麻利地窜上大福哥的背,只能挪着步子慢慢挨过去,然后被大福哥小心冀冀地抄着腿,托着屁股,背起来。
大福哥背着张子桐刚站起身,就听到一个清脆绵缠的声音从老宅正屋方向传来,
“二叔这就打算走吗,爷可还没发话呢。”
闻言,围着他们的大爷家的人闻言纷纷向后看去,然后自动闪开了一条道来,让众人看到了来人。
刚才离得远,再加上又遇见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事情,张子桐没有仔细观看坐于正中的老者,此时他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张子桐才得以细看其貌。
老者一张方正的脸型,眉毛虽已有些花白稀疏,但眉型仍旧粗隶不乱,鼻直口方,除了眉骨因年龄大些的原因比较凸出一些外,完全是福爹三四十年后的样子。
在听大福哥说过老宅历史之后,张子桐知道爷是偏向大爷一家的,所以,在看到大爷的长相的时候,没有细看的爷的相貌前,她以为爷和大爷应该长相肖似的。
因为,父母一般都比较偏向与自已肖似的孩子们吗,但是却没料到,竟是福爹与爷相似。
相似的样貌,再加上福爹温厚和善以及孝顺的性子,又是小儿子,怎么着受宠爱的也该是自家老爹才是啊,怎么情况却反而倒过来了,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在张子桐思绪飘远的空档,爷和那小少女已经走到眼前,后面还跟着奶。
张子桐不由的又把视线投向小少女,少女年龄身高看起来与二福姐差不多,只是头上挽着垂挂鬟髻,根据这个时代的风俗,应该比二福姐大上一两岁。
头上插着钗环珠花,身穿石榴红妆花小袄,下系水红棉绫长裙,即使冬天衣物臃肿,也掩不住她身削肩细腰的苗条身段。
柳眉弯弯,丹凤眼含笑,未语先笑,露出珍珠似的牙齿映衬着粉色的唇,更显得唇红齿白来。
古代少女的风情,在未见少女之前,张子桐只在二福姐身上感受到过,二福姐给人的感觉是泼辣明艳,而这少女则是绵缠妩媚。
爷站在张子桐父女三人面前,沉吟了会儿,刚想开口,一直惶急不安地跟在后面的奶,连忙抓住爷的胳膊,泪眼汪汪地恳求道,
“老爷,今天就先让他们回去吧,看他们伤得伤,病得病的份上,别再说什么了,好歹他们也是您的儿孙啊!”
老爷?!对于听惯了村民夫妻相互称呼的“孩子他爹、他娘”的亲切家常叫法,真是有些不太习惯。不由的蹙了下眉头。
“看奶说的,好像爹和飞儿弟弟不是爷的儿孙似的,爷是最公道不过的,您担心什么呀!”那少女说话像是细雨绵延,淅淅沥沥,总让人感觉不干不脆,心里不痛快。
“我……”奶张口欲辩,却被爷的厉喝打断,
“你给我闭嘴!”
“……”奶张了张嘴,眼角滚落两串泪珠,心疼地瞅了福爹三人一眼,垂首不再言语。
那少女拿出帕子,微侧螓首沾了沾嘴角,微咳了一下,老贱人像是接受到什么信号似的,连忙窜到爷另一边,将奶挤到后面,挽起了老人的另一只胳膊。
“爹,您老怎么也出来了,有什么事,您坐屋里吩咐一声让子承他爹给您办不就成了吗?就算他办不了……,秀儿这丫头也是个不懂事的,怎么把爷就这么搀出来了,也不披件大氅……”
“娘,我劝过的爷了,可是爷他……“秀儿为难地偷睨着爷,委曲地说不出话来。
“你别说她,是我自已硬要出来的,这事,你们办不了!”爷抬抬手,老贱人和秀儿对视一眼,就不言语了。
张子桐一直趴在大福哥身上沉默地观察着他们,看着那个叫秀儿的少女绵里藏针的挤兑奶,看着老贱人两母女做戏,看着爷看向他们的眼光由一开始的平静无波到后来的厌烦。
她脑中有些烦乱,本就不喜应付大爷他们这种阴损属性的人,再加上对老宅的事情所知甚少,虽然知道他们正一唱一喝地把有利形势掰向他们那一边,但是,此时她是既无心也无力出手阻拦。
她担忧地看向站在身边的福爹,这个老实人恐怕更加的无力回天吧。
仿佛感受到了张子桐的不安,福爹偏过头,宽厚的手掌罩在张子桐的头上,揉了揉她沾了泥水的发丝,笑得张子桐心里直发酸,
“别怕,爹在这儿呢,咱们一会儿就回家!”
“老二,刚才话,爹不想一直重复,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回去把那个不孝顺父母的女人给我休了,然后我就还认你这个儿子,让你重回这个家,如若不然,以后,你就再别踏进这个家门半步!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张子桐一听,不由瞠目。
福妈到道做了什么了,竟然让爷这么容不下她?然后又看向福爹,只见福爹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高大健壮的身体像是风化的石头似的不堪一击,在寒风中摇摇晃晃,他颤抖着唇,声音无力地说道,
“爹,孩子他娘,不是不愿意来,是我看天寒路滑,再加上她又怀着孩子,所以,才让她待在家里的,等过两天,我就带着她来给您拜年赔不是……”
“哼,说的好听,她肯定是在心里还怨着爹呢,怨爹当年让你休弃她,这几年到这里来,每年都耷拉着个脸子给谁看啊,还不是冲着爹来的,现在到好了,连爹娘面前尽孝都不肯了,自已不尽就算了,还把着三个孩子也不来看爹娘,不让爹娘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这样忤逆不孝的媳妇,谁家还敢留啊!”老贱人斜着眼,使劲的往福爹身上喷脏水。
张子桐一听最后竟然连自已三人都牵扯在内了,真是无力吐嘈了。
又不是除夕拜年,只是送个腊八粥表表孝心,若是天气好,带着全家登站前来表达一下对老人家的孝敬尊重,那自然是好。
但是这天寒地冻的,下雪路滑,又不是多重要的事,大多数人怕不都会只让家里男人出门办事吧,何必把老婆孩子都带出来受罪呢,何况还是在老婆怀着身子,孩子们都小的情况下,在这上面挑刺,纯粹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来找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