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这个贸然的举动是一大错误。不是怕她叔叔会发怒,因为现在发脾气也来不及了。也不是怕这个英格兰人看穿她的乔装,因为她不认为他看得出来。
她的错误在于距离费兰德太近,走进他的势力范围之中,就好像笼罩在一个有生命的光环底下一般。错在于必须迎上他黑眼睛的逼视。她昂然地看着他,他却带着笑意驳回她的敌视。然后她叔叔再度把那个人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正事上,使得裘琳无计可施,只能既气馁又气愤地站在那里,心里还担心不已。
“我们有工作要给你们,”那个英格兰人说道。“还有工资。”
“我们拿英格兰佬的钱没有用。”
“你们之中或许有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她叔叔反驳道:“这些人是我管的!”
费兰德等了一下又说:“那么你之后有谁来管呢?你没有儿子。可是我跟你说,柯克莱,我会维持和平。我不会让你的韦尔斯百姓彼此相争来拥立新领袖,就跟你们的习惯一样。”
“我们的习惯也是要把共同的敌人赶走。”
“然后再开始彼此斗来斗去。我再说一遍,我会维持‘柯岩’的和平--为英格兰人,也是为了韦尔斯人。”
他们互相瞪视着,谁也没眨一下眼睛。裘琳发觉,费兰德不是轻易言退的人,她叔叔也一样。克莱的独子多年前在攻击英格兰人之役战死,当时裘琳的父亲也正与他并肩作战。她知道叔叔宁愿让韦尔斯人流血,也不愿一让英格兰人来统治‘柯岩’。
裘琳感觉到身后同胞的紧张气氛升高。这个英格兰佬也感觉到了,而他们周围的士兵开始向前逼近,手扶剑鞘,面露肃杀之气。
就在这逐渐升高的紧张气氛之中,一道身影突然从墓穴底下冒了出来。韦尔斯人与英格兰人都不约而同讶异地深吸一口气,往后退开。是妖魅吗?还是古德鲁伊人的幽灵?
都不是,是纽霖,不过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他是妖魅。
但裘琳不信,显然那个英格兰佬也不信。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纽霖一歪一斜地爬上墓穴顶上的那块石头,被着系丝带的斗篷投下长长的影子。
“讨论完毕,现在是沈思的时候了。可是你们要知道这一点,英格兰人跟韦尔斯人一样都得知道。”他说着法语,杜伊则在一段安全距离之外翻译出来。“有一种命运经常为人传述,是一首摇篮曲,一个预言,一个我们都无法逃避的事实。”他又转换韦尔斯语,唱出这首韦尔斯山区小孩都知道的儿歌。
这回是由裘琳翻译给费兰德与他的手下听--给他们警告。
等石头长高,树木不再生长,等正午变一片漆黑,等冬天的冷被热击败,看尽这些之后韦尔斯才陷落。
他唱完这首歌,寒冷的空气只有他的余音袅袅。诗人蹲坐在石穴上,那个摇晃的古老身影彷佛把所有的光明都吸了过去。早降的夜色将整个乡间变一片黑暗。然而在火炬圈中,裘琳的叔叔依旧与费兰德面对面站着。
一你们永远也不会统治韦尔斯的。”克莱说道,裘琳翻译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亨利永远也不能统治韦尔斯。等这些石头长高才会有那么一天。等白天变晚上,冬天变夏天,英格兰人才会统治这里。”
说完,他转身走开,背对着自己的村民,杜伊和鲍尔紧跟在他身后。裘琳的反应比较慢。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这首古老的歌谣并未令她安心。她皱眉向费兰德看过去。
他也皱着眉头,额间现出一丝皱纹,连带地那里的疤痕也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刚才听到的事情。她的怀疑开始消褪。然后他转头用黝黑的目光打量她,一种强烈的惊慌感觉几乎把她淹没。
“我需要人教我说你们的语言,你愿意吗?”
她没料到这一着,一时之间找不出话响应一句法语、韦尔斯语或英语都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