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慕夜白的化疗是静脉注射,两周一次,顾千寻在一旁陪着。睍莼璩晓
他恢复的情况不算差,所以,她是有欣慰的。
只是化疗总归副作用太大,他体质又虚了些,食欲不振,偶尔吃点什么东西还会反胃吐出来。
这让千寻又担心又头大。
每回看着他睡着了,她便悄悄爬起来在网上搜各种对他身体有益的食谱攴。
仔仔细细的抄下来,第二天就照着食谱上做,总是变着法子给他新鲜感。
老太太和慕副董都会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在夜白最难受的前面那阵子,千寻也只是瞒着,说是恢复得挺好的。
老太太是最忧心的,因为老爷子曾经是这么走了,所以电.话打得特别勤快遘。
多半接电.话的是千寻,所以,一来二往的,两人倒是越发的熟络起来。
慕夜白总笑她,“以前恭恭敬敬的叫‘老夫人’,现在叫奶奶,倒是比秦斯蓝还要熟络了。”
她也会厚着脸皮回他,“那是,你奶奶还不就是我奶奶?”
说起秦斯蓝,在回国后,顾千寻是见过她一次的。
那日。
又陪着慕夜白来医院做化疗,她抽空去了贺云裳那儿一趟。
她和夜白常常会来这儿,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贺云裳单独相处。
她站在病房门外的时候,出乎意外,没想到恰巧撞进秦斯蓝从病房里面出来。
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她诧异的看秦斯蓝,秦斯蓝眼里倒闪过一丝心虚。
“你怎么会在这儿?”顾千寻问。
秦斯蓝眼神闪烁了下,似乎是要掩藏什么,冷声道:“这是我的事。”
“说的是。”千寻也不乐于掺合她的事,也没有和她寒暄的打算,更没心情探究她的举动,推开病房的门要进去。
秦斯蓝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么?”顾千寻皱眉,盯着她的手。
对于秦斯蓝,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她是该原谅她。可是,想起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再到后来丧礼上那不情不愿的磕头,她总还是耿耿于怀。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和慕夜白在一起了?”秦斯蓝问。
“不是决定,而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顾千寻纠正,推开她的手。
秦斯蓝低了低眼,“你进去以后快点出来,我在门外等你。”
顾千寻又皱眉,秦斯蓝补了一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
顾千寻不知道秦斯蓝又想和自己说什么,但总归是点头,让她在外面等着。
进了贺云裳睡着的病房,年轻看护正要给她翻身,见顾千寻进去,微笑着打招呼,“顾小姐。”
“刚刚那位小姐过来有事吗?”顾千寻问。
“你说的是秦小姐吗?”
“你认识?”
“常来,你们在国外的时候,秦小姐也来过几次。”顾千寻更意外了。
照理说,她和贺云裳之间也是有点水火不容的。
“秦小姐每次来都不怎么说话的,每回来就是问问慕夫人会不会醒。说起来,她也挺奇怪的,每次我告诉她,慕夫人暂时不会醒吧,她就一副长松口气的样子。可,一会儿又变得失魂落魄,很遗憾,又有些慌,像是又希望慕夫人醒来似的。反正,蛮矛盾,那感觉我也说不上来。”看护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明确的表达。
顾千寻眉心皱得更紧了,心里一团迷雾。
总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
见她沉思,看护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只是低下头去给贺云裳翻身子。
这会儿,看护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顾千寻将外套脱了,和她道:“我来帮忙翻身吧,你去听电.话。”
“顾小姐会吗?”
“会的,以前常帮我妈。”
看护也就没有再推脱,让顾千寻接了手,自己则到一边去听电.话了。
顾千寻帮着贺云裳翻身,垂目看她,只觉得这样毫无声息躺在床上的女人有些可怜。
她是当真一副贵妇模样,这会儿在昏睡中,虽然虚弱苍白了些,但是过去的那份气质也还是有的。
若不是很多事亲身经历,又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女人曾经做过那么多让人不寒而栗的事。
顾千寻幽幽的开口:“我妈把你撞成这样,如今,我妈也已经走了,但愿你们之间再多的情债也能就此散了。”
“现在千寒还在戒毒所内受着苦,还有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的腿,这都是你给的。所以,让我原谅你,根本不可能。”
她微微垂目,如今说起这些语气是平静的,可是,心里还是起伏着。
看着贺云裳不曾动一动的眼皮,她叹口气,“我知道,你也不会稀罕我的原谅。爱屋及乌在你这儿我是做不到了,不过,你总归是夜白的母亲,我们都不会希望夜白为难,所以,我们暂时就这么和平相处吧。”
“对了,你可能还有件事不清楚……”翻完了身,顾千寻站直身子,平静的看着她,更平静的开口:“我在等你儿子和我求婚。等奶奶80大寿过了,我们就结婚!”
“你要是能醒过来,就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可是,你要知道,就算你醒过来,我也不会再离开他。”
顾千寻的语气坚定有力。又补了一句:“谁都不可能拆散我们,就连死神也一样!”
其实顾千寻的话有些宣战的意味,不过很可惜,对手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看护送了她到门口,边笑边拉开门,道:“顾小姐,你们的喜糖到时候一定要分给我一些,让我也沾沾你们的喜气。”
“那是当然的。”顾千寻回。
门外,秦斯蓝听了她们俩人的对话,看了眼顾千寻的眼神很是复杂。
顾千寻没有忽略掉,和看护道了别,这才将视线投向秦斯蓝。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她这才仔细打量秦斯蓝。
恍惚间,觉得这会儿的她和最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有很大的不同。
那时候是以感情胜利者的身份,强势的站在景南骁身边,靓丽且自信。
如今,她已经是感情的失败者。更甚至,她其实每一样都是失败的。那份自信甚至是自负,已经从眉间敛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活在折磨着她,让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憔悴了许多。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秦斯蓝道。
“我不能离开太久,他还在这儿。”提到‘他’时,顾千寻的面上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柔情,还有一份满足。
这是让秦斯蓝很嫉妒的。
那是爱情带给她生活的充裕,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那就到楼下医院花园里坐一坐。”秦斯蓝再提议。
“也好。”顾千寻颔首。
.........
花园里,很安静。
冬日的风大,外面并没多少人。她们就坐在长廊上。
顾千寻竖了竖衣领,一旁的秦斯蓝像是心事重重,一动不动。
“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外面冷,这么冻着也不是办法。”顾千寻跺了跺脚,取暖。
“你要和慕夜白结婚了,那以后,你就是慕家的人了。”秦斯蓝幽幽开口。
天上下了点雪,雪花从她的刘海滑落到睫毛上,雪白的冰晶让她此刻看起来有些伤感。
顾千寻侧目看她,许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感染到,一直不太好的脸色到现在也缓和了些。
“是没错。”
她们终归还是流着同样血脉的姐妹。
“我想进慕家。不,应该说,我要回慕家!”秦斯蓝嗤笑了一声。
“你想让我帮你?”
“是。”她倒是很坦荡的承认了,侧过目来看着顾千寻,“我知道经过慕夜白前段时间手术的事,奶奶对你很看重,爸本来就喜欢你,慕夜白就更不用说了,你只要说什么,他都会听……而且,你现在既然要嫁给他,你也是慕家的人,更能说上话。”
“你以前为什么要陷害我?”顾千寻像是忽视了她一大段话,突然问了一句。
秦斯蓝微愣了一瞬。
而后嗤笑,“我为什么陷害你,你还不清楚吗?顾千寻,我们是同一个妈生的,可我爸是谁?我爸是慕中天!你爸又是谁?”
她问得很锐利,可是,这已经无法再刺痛千寻。
因为有了他,像是有了一个盾牌,无论再不堪的事实,都变得无所畏惧,不甚在意。
相较之下,秦斯蓝的情绪更激动一些,“我身世比你好千倍万倍!可是凭什么你却可以得到南骁的爱,你可以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毁了我期盼的婚礼,我的幸福?”
“爱情本就和身世无关——一个男人若是因为身世而和你在一起,那会是爱情吗?”
秦斯蓝哑了两秒。
“可是,为什么你能得到幸福,我却不可以?我为什么要被他那样抛弃?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
顾千寻讪笑,侧过头去,平视前方,“如果你就因为看不惯我幸福,那么……我又凭什么要替你在慕家说好话?当初是你先毁了我的家庭,让我离了婚。”
提起过去,她格外的平静,“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秦斯蓝更是被她说得说不出话来。
顾千寻站起身道:“秦小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顾千寻!”秦斯蓝叫住她。
她转过身来,秦斯蓝站起身,看着她,眼眶已经红了。
那委屈的样子倒让顾千寻微一怔,面色软了几分。
“你以为我要进慕家,就是为了慕家的钱,是不是?”
顾千寻不说话。
“我承认,我是虚荣!我是想,进了慕家,所有人都会看得起我!我可以和别的漂亮的女孩子一样穿金戴银,可以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人人羡慕的名媛。可是……你可曾想过我为什么会如此虚荣?”
顾千寻看着她,她面有倔强,这时候的眼泪倒真是让人有些不忍。
“知道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怎么过来的吗?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是个被全世界都抛弃的孤儿!你是我姐姐,你可以对顾千寒那么好,可你对我做过什么?!你就眼睁睁看着顾云萝把我抛弃!”
她声音扬高,拔尖,变得格外锐利。
在这样安静的冬日里,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清寒。
风,将她哽咽的声音都吹得破碎了。
“我们吃的,永远都是青菜、馒头,穿的永远都是其他孩子穿剩下不要的,好心捐给我们的!你们过年有家人围在一起烤炉火,谈天说地,我们呢?不过是无数个被抛弃的孩子聚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我从小到大被人当做乞丐,被人瞧不起,被人毫无顾忌的打骂,只因为我连半个家人都没有!”
她哭了。
眼泪,不可遏制的往下流。
这是第一次,顾千寻这样近的看到她的眼泪。也是第一次,竟然被她的眼泪刺痛了心窝。
“我是虚荣,可我从不觉得我虚荣有错……”
“我恨你!顾千寻,不单单是因为你拥有了我没有的爱情,还因为……你拥有我没有的妈妈,我没有的弟弟,我没有的所有的家人!”
“就连我奶奶,我爸爸,你都可以拥有了。顾千寻,我凭什么不能恨你?!”
秦斯蓝一连串的话,每一句都中了顾千寻的心窝。
久久的,站在那,她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心里,早已经是百转千回。
她看着秦斯蓝,秦斯蓝也看着她。
一分钟后,秦斯蓝的眼神漂移了下,似乎看到什么,纤瘦的身子明显狠狠一震。
眼里,划过一丝巨大的痛楚。
刚刚冻结在眼眶的泪,一时落得更凶。
顾千寻狐疑的转过身,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了一瞬。
风雪中,景南骁出现在医院里。
他不是一个人。
背上,背着另外一个女人。
顾千寻脑海里想起‘封颖’二字。
再回头去看秦斯蓝,她神情已经破碎不堪。
景南骁也看到了她们,身子僵硬了下,面色有些不自在。
背在背上的女人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流,拍了拍他的肩,坦荡的道:“景南骁,放我下来。”
景南骁似是猛然回过神来,赶紧将她放了,眼神从顾千寻面上逡巡过去,又落在秦斯蓝的脸上,很是复杂。封颖猝不及防,脚一沾地,没站稳,差点倒在雪地里,抓着他站直了,抱怨,“我现在是半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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