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七,商水军的千人将张鸣,率先领着麾下的军队,来到了一日前桓虎骑寇所呆过的森林。
当然,此时这片森林,早已没有那支桓虎骑寇的踪影,然而,随行的几名青鸦众,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同为青鸦众的前队兄弟们,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号,仿佛青鸦众对桓虎的追踪,就到此为止。
“出事了。”
一名称呼被耿老六的青鸦众隐贼面色凝重地说道。
此人曾是阳夏隐贼众耿楼的隐贼,后被并入青鸦众,原本的名讳早已被人遗忘,但他所背负的数字六,则代表着他曾经是耿楼一等一的高手。
“律律”
千人将张鸣的坐骑停在耿老六等隐贼身边,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的张鸣,已得知这些人乃是赵弘润所收复的隐匿力量,并且,前两日正是借助这些人的追踪能力,才使得张鸣能够死死咬住桓虎骑寇的尾巴,否则,单凭一支步兵想要追踪骑兵,简直是痴人做梦。
“不清楚,记号到这里就断了”耿老六机警地审视着四周,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接应的人,也没有任何记号留下,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说罢,他的目光定格在远处那片森林中,在凝视了数息后,他低声说道:“请张将军的军卒稍歇,我等去打探一下。”
说罢,几名青鸦众迅速地奔向那片森林。
那速度之快,不由地让人为之汗颜。
来到森林的外围,几名青鸦众不由自主地便抽出了腰后的匕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蹑手蹑脚地走入声音,简直悄无声息。
也不知走了多远,他们忽然瞥见地方的地上倒着一具尸体。
几人面色微变,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
只见那具尸体,与他们相似的打扮,毫无疑问亦是青鸦众的成员。
在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上前检查尸体,而其余几人则警惕地四周。
然而,直到那名检查尸体的同伴开口,四周也并未发生什么变故。
“全身僵硬,至少已死了一天了”
听闻此言,耿老六等青鸦众将匕首收回了腰后的刀鞘。
毕竟一般来说,行凶者不会在原地逗留许久,既然这名同伴死在一天前,那么杀害他的凶手,多半是早已撤离了。
“是段楼的兄弟”耿老六亦上前瞅了几眼尸体,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嗯,好似是段四七。”
记得在并未合并成商水青鸦之前,段楼与耿楼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但不管怎么说,平日里多少是有些摩擦的,因此彼此大多都面熟。
若是在以往也就算了,可如今,他们同为商水青鸦的一员,居然有人杀死了他们的同伴,这简直就是对他们商水青鸦的挑衅。
然而,此刻的耿老六却顾不得愤怒,因为他注意到了死尸的致命伤:抹喉扎心
一刀毙命
第二刀补漏
耿老六的面色顿时就变了,因为那是他们隐贼惯用的暗杀手法。
“四下找段四七那队人,有二十来个弟兄们呢”
几名青鸦众对视一下,四下散开。
大概过了一炷香工夫,他们又返回到耿老六身边,皆黯然地摇了摇头。
“我找到了四个弟兄,无一活口。”
“我那边有九个,其中三人被先手暗杀,另外六个,从尸体的伤口判断,是被群攻至死。”
“我那边找到十几个兄弟的尸体,且该地有拖行尸体的痕迹,应该是敌人的尸体,不过被带走了。”
耿老六凝视着面前的尸体,面无表情。
能让青鸦众的隐贼,连逃跑都做不到,这是简直难以想象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有敌对的隐贼埋伏在这片森林,而且数量占据绝对优势。
“可曾留下记号”耿老六沉声问道。
几名青鸦众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尸体周围都找遍了”
“我倒是看到有棵树的树皮被刮掉了,从痕迹的新旧判断,也就是一两日的事”
“我也没发现什么有用了。对方很有经验,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同行
耿老六再次皱紧了眉头。
平心而论,现阶段青鸦众与黑鸦众都在对其他县城的隐贼众开战,因此得罪隐贼的同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问题是,安陵这附近,这少有的并没有隐贼众出谋的地方啊。
“先撤将此事上报肃王殿下”
“嗯”
几名青鸦众迅速退离森林,耿老六留下,请千人将张鸣将森林里的青鸦众同伴的尸体带回,而其余几名青鸦众,则迅速返回安陵,将此事报之给了赵弘润。
不得不说,当得知这件事时,无论是赵弘润还是他身边的青鸦众头目段沛,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二十余名青鸦众居然被人一锅端,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将确切情报带回来,这可是黑鸦众都未见得能办得到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二十余名青鸦众太大意了,误入了敌方的埋伏,以至于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时,为时已晚。
“四七、三九那两个蠢货”
在得知了牺牲的成员后,段沛神色复杂地低骂了一句。
倒不是段沛不在意其他那些青鸦众的死亡,而是因为商水青鸦合并不久,尚在磨合期,因此,段沛对曾经段楼的兄弟的感情,自然要比对别人更加深厚。
而此时,赵弘润则坐在书桌后皱眉思忖着对方的身份。
段沛怀疑的,是青鸦众与黑鸦众目前正在攻打的那几个小隐贼团体,但赵弘润并不这么看。
一来,青鸦众的应康以及黑鸦众的黑蛛,他二人对那几个小隐贼团体的压制非常厉害,对方应该没有什么余力组织人手反过来狩猎青鸦众。
二来,那二十余名青鸦众是在追踪桓虎的途中被人杀害的,而桓虎是韩国人,与魏国、尤其是南部的隐贼众几乎不可能存在什么关系。
如此一来,对方的身份就不难猜测了:那是一支不惜堕落到与非隐贼众圈子内的势力合作,并且对青鸦众背后的他赵弘润抱持着强烈不满的势力,再者,这支势力还具有一定的威胁。
“是金勾”在思忖了片刻后,赵弘润沉声说道:“段沛,派人通知丧鸦,暂时取消本王先前下达的诛杀桓虎的命令,自省黑鸦众,排除其中的奸细。心怀不轨者就地格杀,其余有嫌疑者,暂时拘禁,徐徐辨别。”说到这里,赵弘润顿了顿,神色莫名地又补充了一句:“叫佴去做。”
他口中的佴,是原阜丘众首领金勾一手栽培的年轻隐贼,与金勾的关系像是父子,亦像是师徒。
段沛闻言会意,抱拳而退:“属下会知会丧鸦,让他盯着佴的”
望着段沛消失在书房门外,赵弘润颇有些烦躁地用手指叩击着书桌。
在他眼里,桓虎本来就是个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的疯子,而金勾,则是一个被他逼得不得不抛下阳夏阜丘众,隐匿逃亡的枭雄,这两人整到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虽说金勾的势力已大不如前,但他好歹当了十几年的阜丘众首领,当初败亡时,也曾带走了两三百人。这还不算,若是此人振臂高呼,赵弘润甚至不敢保证,那些已加入黑鸦众的原阜丘众隐贼,会不会被策反而倒戈,跟随他们的老首领。
“”
赵弘润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思忖着对方的下一步。
在他看来,桓虎不像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否则,他前几日就不会宁可带着骑寇们强行冲破重围,也要杀了王瑔。
他那番举动,无疑是对他这位肃王的蔑视
尽管有些不耻桓虎的为人,但赵弘润不得不承认,此人,有着豪杰的气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换句话说,似桓虎这等豪杰,是绝不甘心咽下这口气的,势必会伺机报复。
而金勾则更不必多说。
这两个人合到一起,赵弘润毫不怀疑对方的下一步,会是对他的凶猛报复。
不会是打算搅和安陵与鄢陵两县的比赛吧
想到此事,赵弘润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许多。
要知道,眼下在安陵与鄢陵交界的地方,聚集着近乎十万甚至超乎这个数字的两县县民,双方正为了一口气以及一个面子争地难舍难分,要是这会儿桓虎突然带着他的骑寇杀到,后果不堪设想。
“卫骄派人给屈塍送个口讯,叫他亲自率领鄢陵军,与商水军的翟璜一同维持约赛的秩序。”
“是”
吩咐完后,赵弘润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他最终还是决定保守些,先等安陵与鄢陵两县的约赛结束,毕竟这场约赛也就剩下几日的工夫了。
待等这场约赛结束,他再来好好对付桓虎以及金勾。
倒不是赵弘润保守,实在是这场约赛的意义重大,哪怕是他这位肃王也输不起。
然而,此时的赵弘润绝没有想到,他远远低估了桓虎的气魄以及金勾对他的憎恨,后两者根本没有偷袭安陵与鄢陵两县约赛的意思,他们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也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报复之路。
袭击商水县
“噗噗”
五月初八的黎明前夕,在商水县的城墙上,几名在城墙上巡逻的商水军士卒,遭到了一些黑衣隐贼的暗杀。
随即,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商水县的西城门缓缓打开。
而与此同时,桓虎率领着他的骑寇们,冲入了这座县城。
“放火给我烧了这座城”
横刀立马,桓虎哈哈大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