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事情的起因还在于许七爷的虚荣和丫丫自己的得瑟。
许静璋临走指示,把下棋那张画像给我装上。孙半师激动万分,她回去收拾收拾,把那张小白菜俏立牡丹园的水彩画也偷偷地给他一起卷成个筒,塞在行李中带走了。
回到北京的许将军忙于军务,半个月没回侯府,这天终于闲了,自然要与祖父,父亲和叔叔一起喝个酒,吃个饭,席间聊起媳妇和女眷们在山东的情形,不免重点吹嘘了那一场围棋的胜利。他拿出那张画想现一现媳妇冷凝霸气的女王气质,展开的却是花丛间拈花微笑的夏夕。
二叔心里的弦被拨动了。
静琳内定进宫,原本是皇太后属意的皇后人选。结果过了一段日子,位份反倒不明确起来。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中,一个是皇太后的娘家,一个是先皇最宠爱的景贤长公主家。这两家的姑娘与皇帝自幼相识,都有青梅竹马的缘分。两家又都与皇太后亲厚,缠着皇太后打亲情牌,听说景贤长公主在太后宫里夸自己闺女好,连夸了几天,还动员了先皇其他宫妃帮腔,说到动情处又哭又笑,太后自是大起怜惜之意。
每个皇后身后都有强大的娘家做靠山。静琳这方面的硬件要远远强于这两家。从第一代忠勤侯许景山开始,忠勤侯府世代良将辈出,战功赫赫,在军中的影响是其他阀阅世家所不能比拟的。近几十年,随着天下承平,侯府子弟纷纷以科举晋身,遵纪守法,勤谨正派,在京城有相当良好的声望。纯亲王妃大气疏朗,仁义宽和,在皇族里声名素著,北京围城时她疏散妾室,自己却留下与丈夫同生共死,这样的重情重义在震撼之余,也让皇太后对侯府家风产生了极为良好的印象。庚辰之战,忠勤侯府第七子率军抗击蒙古骑兵,勇武坚毅,悍不畏死,俨然成为侯府新一代领军人物。如果侯府嫡四孙女静琳入主后宫,文武双全的新军统帅许静璋必将成为新君倚重的忠臣干城,最大限度地符合新皇顺利登基,权力平稳过渡的利益需求。
这笔政治账身处权力中心的每个权臣都会算,各府在家族实力上略逊,又不甘心束手,于是千方百计挖掘自身优势,展开竞争。
定国公府是太后娘家,新皇舅家,血脉相连,感情亲厚无人能及,定国公嫡三孙女温厚可人,堪为国母。据传太后的亲娘老太太就亲自进宫去游说了闺女好几回。
景贤长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公主,嫁了靖国公嫡次子陈予宽。她的长女恭宁才懋淑德,容颜绝丽,号称是先皇十七个公主府里诞育的最漂亮聪慧的一位县主。
这两位千金都与皇帝沾亲,幼时曾一起玩耍,情谊甚笃。静琳在这方面相对弱势。侯府得到消息,供皇帝选择的还有本朝几位阁老家的千金,都是有才有德的佳丽。皇帝本人目前最钟意漂亮的恭宁。
虽说富贵由天,但是牵扯到女儿的一生,家族的兴衰,忠勤侯府这边也不能无为而治,听天由命。夏夕俏立花丛的这张水彩画为许二叔打开了一扇窗户。
自家闺女也是清秀温婉的一位闺阁千金,二太太在她的教养上费尽心机,才德均不输于恭宁。政治上的帐自有能臣算给皇帝听,静琳此前缺少与皇帝相识的机缘,这部分不足可以由这个天赋异禀的丫头弥补起来。
几张色彩艳丽,容颜逼真的肖像画,艺术地让小皇帝认识到静琳美好,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这个丑丑的小丫头也许正是上天赐给许氏家族的一个臂助呢。
第二天一早,许萱河就派出马车直奔德州,接到丫丫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石家庄封地。他让人捎话给二太太,抓紧时间给闺女画几张画像,交由专人送到北京,然后他托老姑太太递进慈宁宫。各家都在为争皇后的位分想办法,侯府做到这个程度足矣。说到底,许萱河身上既有武将世家的坚毅,又有文臣才子的风骨,打心眼里瞧不起哭哭啼啼推销闺女那一套。
夏夕被告知,丫丫是被接去石家庄给四丫头静琳画肖像的,这幅肖像最终会送到御前。对皇权的敬畏与陌生让她很是不安。她只来得及嘱咐几句小心谨慎,凡事听二太太的指导,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乱出风头,丫丫就被匆匆带走了。
丫丫到了石家庄之后,会怎样别出心裁地折腾二太太,夏夕想象得出。在德州的花园里随便画张像,她都吆喝得人仰马翻,这会儿担了这么大的干系,小丫头紧张之下,估计作得更厉害了。
不过她对丫丫的专业水平和审美眼光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用心导演,她一定会把静琳画得美丽动人。本来那孩子长得就清丽秀美,年方15,正如枝头含苞待放的一朵芍药,既然进宫不可避免,当皇后肯定好过当皇妃。
但愿丫丫能帮到她。
一个月过去了,石家庄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又一个月过去,酷暑七月,好消息从北京过来了。皇帝敕封忠勤侯府嫡四女许氏静琳为皇后。明年四月初九下聘,九月重阳大婚。
大石头村乐翻了。
上门来表示祝贺的官员与内眷川流不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你们家有这么大喜事,都是山东同乡德州同乡,不揣冒昧登门祝贺,这样的客气和善意自是不能慢待,每日里,许静瑜接待男宾,女眷们接待女客,从早到晚不知多少拨人走过,全体累到十分。
怀孕已经显怀的德雅每日不见客,唯她能享受一段悠游闲散的盛夏时光。
府里为她请了德州名医,每十天登门检查一次。逃难时受了大罪,但是后来调养及时,胎儿发育很健康。月份大了,医生摸脉说胎儿很可能是个男孩,这消息同样让阖府喜不自胜。
喜事接二连三地来,上上下下都乐淘淘的,德雅更是高兴。黄昏前客人散尽,夏夕照例是要辅导捷哥下棋的,许静瑜这段时间完全顾不上,饭都未必能准点吃,每天在外头跑,也不知跑什么。隔着一个月亮门,这边授棋,德雅坐在香樟树下抚琴,弹的也不再是忧伤愁闷的曲调。
月亮门就不是一种保护**的设计,隔壁的动静每每都能毫无阻碍地听到耳朵里。德雅跟青翎说话也温和了许多。每次许静瑜回来,她总是挺着笨拙的身子迎上去问长问短。担心他天热受暑,每天在井水里拔着一大瓶酸梅汤或者泡一颗西瓜,他一进门就呼唤丫头呈上来让他解暑。许静瑜也像是放松了心结,不复冷淡疏离的面貌,对德雅细致入微的关怀也常常报以微笑,回答她的问题也显得温和细致。
如果许静瑜换过衣服再出去,德雅的琴声就会比先前更加欢快一些。姜云姬懂一点,说弹的是《极乐吟》,《良宵引》之类,都是古琴中的名曲,显然孕妇的心情真的很好。
一个未出生的男孩子,让霜杀了一般的德雅恢复的活力,她跟青翎说话斩截了,投向夏夕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自信。
闹腾了好几天,登门祝贺的客人才慢慢地少了下来,又过了两天,大爷被专程派来接大太太回京。
敕封静琳为皇后的圣旨一下,内宫就派了八个礼仪嬷嬷,十六个宫女到石家庄给静琳教宫廷礼仪,光支应这些人就把二房的奶奶太太累坍了。因为天热,怕贵人小皇后路上受暑,二房还得在石家庄再挺一阵。
北京那边,皇宫内办处开始准备嫁妆。皇后的嫁妆按惯例是由皇宫准备的,计划花费岁银400万两。虽说主要由太后皇帝拿主意,一些事宜也难免需要和皇后娘家沟通商量,侯府没有主事的主妇可不行。因此老侯爷派大爷来接大太太,大奶奶,宋姨娘回京。
德雅怀着小世子,老太太暂时不动,留许静瑜,钱姨娘,夏夕给老太太作伴。直到德雅分娩完毕再一起搭伴回京。
夏夕一听就笑了,眼看要嫁闺女当皇后,能干点的都回去帮忙了,剩下钱姨娘,还有自己,持家,管事,帮忙,毛也指不上,只好留守在德州充人头。
钱姨娘和静琬都倍儿遗憾,说看不到皇宫为皇后准备嫁妆的种种热闹,400万两银子办嫁妆,不知奢华靡费到何等田地,难得开眼界的。夏夕也是,但是她更多的惦记丫丫。二房忙成这样,这丫头事也忙完了,也不知每天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半师的名声闹出去之后,她一直很纵容她。穿越了一回,丫丫的遭际最差,她不忍心用丫头的种种标准来挫折她。不过眼下离了她,不知这个**型丫头会不会在二房那里受到责难。她刚嫁进侯府的时候,二太太就质问难为过她。虽然后来对她不错,但她显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好性子。
大爷歇了两天,大太太这边也收拾好了东西,七月初九,一行人拜别老太太,动身回了北京。
原本显得拥挤狭小的侯府田庄立刻变得安静而宽阔起来,夏夕觉得空气里似乎也充满了自由的味道。她对捷哥说,“趁天热,我要做酸奶孝敬老太太,你也要想点好吃的零食孝敬我哦。”
转过身,许静瑜告诉她,“七嫂,龙山棋院掌教程绍想跟你下一盘棋,你接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更了吧,就不等明天了。这章还在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