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十点半,云震和陆英捷前来造访。
前几天陆偲跟他们一块儿吃饭,有提到过周末是母亲节,他会来探望索菲亚。当时这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如今却突然出现,着实让陆偲大感意外。
这事其实说来也巧,上午他们俩刚好在一起办事,云震顺口提议来看看陆偲母子,陆英捷也就同意了。
这两人刚抵达没多久,陆偲又接到梅凌的电话,说是已经快到了,因为头一次来不熟门路,让陆偲去门口接一下。
这下陆偲更是震惊,昨天他还问过梅凌要不要一起来,被他一口回绝,说是安娜今天会回来,他得陪她。
话虽如此,不愿看见某狐狸恐怕才是深层原因。
可他现在怎么又来了呢?
实际上,一开始也不是他自己想来,只是无意间与安娜聊到这事,安娜就说:反正以他们母子俩的关系,哪还在乎什么母亲节不节的呢?倒是陆偲这边,这是两人交往后的第一个母亲节,陪同恋人去觐见岳母,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吗?
陆偲接到梅凌的时候,见他还带了一大捧紫色郁金香,很有些惊喜:“啊,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谢谢你!”说着在梅凌脸上亲了一口,聊表感激,外加那么点嘉奖吧。
梅凌勾勾嘴角:“这也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陆偲噗嗤一笑,其实他家大神走下神坛之后也挺可爱不是嘛?
梅凌跟着陆偲去到花园,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
他原以为只会有沈晋瑜在场。沈晋瑜这个人,他并未实际接触过,仅仅从陆偲口中有所耳闻,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反感到哪里去。
然而另外两个人——主要是陆英捷,这人向来跟他极不对盘,动过手,抢过人,如今乍然一见,不免有种狭路相逢的紧迫感。
相比这两人,云震完全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而沈晋瑜则是“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的自我享受型,基本都不会与他人发生冲突。
所以有时候陆偲不能不认为,还是这两个人比较省心啊。至于另外那两只……算了,只要不闹腾起来,姑且就无视吧。
桌边总共六张椅子,而算上索菲亚在内,这里刚好有六个人。
陆偲暂时不急着坐,先让梅凌入座。
这个座位恰恰在陆英捷的正对面,梅凌刚一坐下,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在空中“砰”地一个猛烈撞击,留下漫天硝烟,而后双双移开了视线。
陆偲把花束拿到索菲亚面前:“妈,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花,是那个人送你的。”
指了指梅凌,介绍说,“他叫梅凌,是非常有名的大明星,你在电视里应该见过他不少次吧,有没有印象?”
索菲亚向梅凌看去,后者面露笑容,微微颔首弓身:“阿姨您好。”
完善的礼仪,完美的笑容,放在寻常女人眼里来看,哪怕明知道他是GAY,也照样会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吧。
当然了,从各种意义上讲,索菲亚都不是寻常女人,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思思,女朋友?”
“……”
梅凌虽然长头发,但无论前面还是背影,都很明显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这还是头一遭被人认错性別。
真是好大个乌龙。
其他人都不由笑了起来,连陆英捷的嘴角也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
陆偲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在梅凌的脸色变得更黑之前向索菲亚澄清道:“不是的,他是男人,不是什么女朋友。”
索菲亚恍若未闻,把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拔下来放到桌上,说:“思思,妻子,给。”
——思思,妻子,给?
桌边四个男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枚小小的戒指上。
陆偲简直晕倒。
如今索菲亚的情况就是这样,时好时坏,最坏的时候就完全不理人,好的时候会多讲几句话,可是讲出来的东西往往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与其说她是在与人交流,不如说她只是一心讲自己想讲的。
陆偲正准备把戒指拿回来,却被梅凌抢先夺走,直接就往中指上套,小了;无名指,还是小了;小拇指,又大了。
——尼玛你还真想戴啊?!
陆偲嘴角直抽,把手一伸:“别玩了,还给我吧。”
“还给你?我有什么东西可还给你吗?”其实梅凌的说法已经算客气,如果把他的表情翻译一下,应该是: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还妄想拿回去,真是愚蠢的凡人啊!
滚滚黑线从陆偲额上挂了下来:“你没听我妈说这是给我妻子的吗?你是妻子吗?”
说实话,并不是他不想给梅凌,如果索菲亚私底下把戒指拿出来倒还好说,可是眼下四个人都在场,不管给谁都不合适吧?
“妻子也好,丈夫也好,不都是伴侣吗?”梅凌回道。
陆偲:“……”
见他一副被噎住的样子,梅凌不无得意地笑起来,以大拇指尖抵着食指,戒指放在拇指的指甲盖上,往上一弹。
戒指弹到半空,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将之截走。
梅凌的脸色刹那从盛夏跨入凛冬:“你干什么?”
陆英捷面无表情,戒指从指尖滑到掌心,慢慢握紧:“妻子也好,丈夫也好,拿出你的证据。”
“证据?”
梅凌眉头一拧,扭头朝陆偲丢过去一句,“明天我们就去国外把婚结了。”
陆偲:“……”OTZ。
有那么一瞬间,陆英捷的目光就像核弹爆炸般,放出比一万个太阳还要刺眼的光辐射,光线所及的物体都将当场汽化蒸发。
他说:“你所谓的证据,带回国内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梅凌脸色一变再变,蓦然冷笑起来:“即使在这里只是废纸,起码我们可以拿得到。你呢?跟弟弟**的好大哥?”
“……”
什么叫剑拔弩张,什么叫一触即发,到现场来感受一下你就会深切了解了。
就在这时,佣人过来通知说午饭准备好了。
(陆偲:谢天谢地!)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
饭桌上,也没有再起什么冲突。饭后陆偲送索菲亚去午睡,在床边陪了一会儿,直到她入睡才离开。
等他回到花园,才发现梅凌和陆英捷已经打起来了。
终究还是打起来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像上回那样你一拳我一脚闹得不可开交,倒像是更专业的格斗,有招有式,如果以纯观赏的眼光来看,居然还挺精彩!如果他们出手再温柔一点点就更好了……
陆偲抹了把汗,转头一看,另外两人坐在桌边,一个又在玩手机,一个则在喝茶。
——坐山观虎斗,何等悠闲哪!
陆偲再次抹了更大一把汗,两边对比,他当然是明智地选择去到桌子那边,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又打起来了?”
云震说:“切磋,顺便争戒指。”
“呃?”陆偲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忘了把戒指要回来。
话说,顺便什么的,到底是切磋顺便,还是争戒指顺便呢?
他实在搞不懂:“只是一个戒指,至于吗?”
云震轻笑:“本来也许不至于,不过到现在已经演变成男人之间的事。”
陆偲哭笑不得,头疼地扶住额角:“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两个互相敌视的男人握手言和啊?”
“让两个互相敌视的男人握手言和?”
沈晋瑜插话,视线一秒钟都没离开手机,漫不经心似的说,“要么让他们痛快干一架,要么让他们上床干一次。”
陆偲:“……”
勉强克制住一巴掌把人的脑袋拍进手机屏幕里的冲动,转向云震问道,“云叔,你有什么办法吗?”
云震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指尖在杯口边缘缓缓摩挲,片刻后开口:“换个称呼叫我。”
“什么?”陆偲愣了一下,换什么称呼?司令大人?应该不是吧。
陆偲:“干爹?”
云震:“大声点。”
陆偲:“干爹!”
云震:“再大声。”
“……”
陆偲咋了咋舌,“干爹——!”
其实陆偲真的没有刻意撒娇,只是“爹”这个字吧,发音到后来,听上去就是容易给人一种嗲嗲的感觉。
那边还在打架的两个人下一秒就停了手。
立竿见影的效果甚至让陆偲有点惊悚:“这、这是……”
云震淡淡道:“祸水东引。”
陆偲呆了呆,瞬即恍然大悟,不由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司令大人就是司令大人,军法如神!
陆偲心念一转,侧身坐到云震腿上,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干爹,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那个戒指是我去世的父亲送给我母亲的,我母亲现在神志不清,糊里糊涂就把戒指拿了出去,我父亲在天有灵可怎么心安呐?”
云震垂眸望着怀里的宝贝干儿子,眼中含着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笑意。他没有接话,也不需要接话,因为很快那两人就走了过来。
梅凌率先到达,一把将陆偲从坐着的地方拉起来,不由分说吻了下去。五秒钟后放开,说:“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事,过几天再给你电话。”
陆偲被这人说风就是雨的行动弄得反应不过来,愣愣点头。
忽然,对方凑到他耳边低语:“我是说真的,改天带你去荷兰结婚。”
陆偲更愣了,双目圆睁,只见梅凌不可一世地、不容转圜地一笑,转身离去。
如果陆偲现在回头,多半又会被陆英捷吓到,如果没被完全吓傻的话,也许还会扑上去抱大腿摇尾巴。
不过,等到他转过身已经是几秒之后,那股险些喷薄而出的戾气已经被陆英捷压制了下去。
陆英捷看向云震,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云震从椅中站起来,走到陆偲面前:“小玫瑰,我和英捷也有事要先走了。”
原本他们就是从工作中抽身过来,想见的人见到,下午还得接着去忙。
“呃,你们也要走啦?”
一个接一个都走了,陆偲有些失落,但也不愿让对方为难,“好吧,慢走喔,改天见。”
云震笑笑,在他面颊上亲了亲,先走一步。
陆英捷落后一步,把陆偲的手牵过来,将那枚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沉缓道:“虽然是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东西,但现在寄托的是你母亲对你的心意,你不用交给任何人,自己留着就好。”
陆偲心口一暖,深深点头:“嗯!”
陆英捷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在他额头一吻,终于也离去。
陆偲站在原地目送着,直到一个个人影全都看不见了,才悠悠叹口气,忽然肩上一重,被一条胳膊缠搭了上来。
胳膊的主人不是沈晋瑜还能是谁?
“下周末是我爸的生日宴,你跟我一起去吧。”沈晋瑜说。
“啊?”
陆偲顿时一副死鱼脸,“不要吧?”
“之前你和梅凌传出绯闻,我解释很长时间,最后有几个人要被处刑才跳过这件事。”沈晋瑜说得轻描淡写,陆偲却听得欲哭无泪。
——嘤嘤嘤杀人魔什么的其实都是外星生物对吧赶快离开地球回归故土去吧!
“你觉得我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陆偲有气无力地问。
沈晋瑜说:“当然,如果他要对你动手不会拖到现在。”
“……”这个安慰不是一点安慰作用也没有吗?!
陆偲愈发苦逼脸,“是不是只要你跟着我,你爸就永远是一块不定时炸弹?”
“碰上你,再厉害的炸弹还不是哑火?”沈晋瑜意味深长地说完,把陆偲拖着就走。由于他动作太突然,陆偲差点没跟上,脚步踉跄了几下。
陆偲:“干什么干什么,你又搞什么?”
沈晋瑜:“外人都走了,咱妈也睡了,现在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休息一下?”
陆偲:“……”
好了好了,都去洗洗睡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十分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啊!(抱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