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第五十六章 死寂
这里没有阴阳号角声响,那划破长空轰鸣仿佛已经是很遥远记忆。
除了怀里已经冰凉婆雅,达达已经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事物,即使呼啸寒风带着满天白雪覆满她如黑夜般长发。
时间开始变得模糊,这里不知何时开始飞雪绵绵,漫天鹅毛般雪花纷纷朝她飘下,似是要为她怀里这个难以安息灵魂堆砌起圣洁墓地。
她才开始感到冷,开始瑟瑟发抖。她眉毛,睫毛上已经起了冰洁霜花,可是她还是执着地抱着婆雅已经冻僵身体。大雪成了她衣,他挽联,成了这万念俱灰时分唯一见证。
已经感觉不到时间存,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又或是几天,她意识已经陷入模糊不清之时,舍摩黎声音再度于上空响起:“我再问你一次,你怎么学到夜叉咒术?!”
“哈……哈哈……”她轻笑,欢笑,后变成大笑,“我偷学……”她答应过婆雅要活着从这里出去,想到这里,她悲哀地低下头,看着已经被大雪掩埋了一大半他,伸出手,轻轻拂开他脸上积雪。
“你从何习得?是谁教你?!”舍摩黎继续追问,云雾稍散那一刻,却看到她头发竟然变成了黑色,双眼一瞪,狂啸:“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达达俯下身,贴着婆雅寒冷额头,神色淡漠:“我偷学了夜叉禁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教你人到底是谁?!”达达从舍摩黎强硬话语里听到了一丝不安,她冷笑深了,他又焦躁着什么不安着什么,他已经是执掌着整个修罗族王者,他还想拥有什么!
她随意掰了一个牵强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理由:“我修罗族古籍里偶然看到有关于夜叉咒术记载,好奇之下就学了。”
这个理由却让舍摩黎似乎轻松了不少:“强学禁术,却还是敌不过那该死炎缇,现变成这副模样,你是作茧自缚!”
她看不真切舍摩黎样子,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荣耀胜败,即使是站这寒冰地狱顶层,望着已经成为阶下囚她,不痛不痒地说着这些事关生死话,残酷到让人连愤怒冲动都被彻底熄灭。难道做了阿修罗王者,就要这般无情无义,情绝六亲?!那她还可笑地希求着什么?他怜悯?仇人怜悯?!
这一刻一股强烈悲恸涌上脑海,她冲着崖顶大喊:“婆雅死了!”
“那又怎样?!这种不肯为我族军队效力人,没有必要活着!”舍摩黎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仿佛就像捏死了一只蝼蚁。
达达笑,她真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她小心地抱起婆雅,轻轻他耳边呢喃:“对不起,答应你事情我可能做不到了,不过你别担心,即使是死,我也能一直你身边,一直守着你……”
诅咒般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厌弃:“将她永囚于此,从此阿修罗族不再有达达公主。”
多好,再也没有什么达达公主了。她终于不用再披着公主外衣却颤栗地走钢索上了。
真好。
阿含,你点好起来。
吉迦,你点开心起来。
摧伏和阿苏因,祝你们永远幸福平安。
摩伽……还有摩伽……她现怎么样了,达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担心了,只希望舍摩黎能给沉壇宫人一个痛,而不是无休无止折磨……
雪下得大了,她觉得整个人一空,缓缓向后倒去,如同坍塌墙,沉沉扎进雪地里。
“不逢时,枉然……”她缓缓抓起一把雪,贴自己脸颊上,那冰凉刺骨寒立刻窜进肌肤之中。她想起梦里那句话,不逢时,枉然,不知她和婆雅是不是这样,遇到对方时,都不是好时刻。
眼泪滴进了雪里,凝结成一粒细小冰晶。
渐渐地,她开始觉得困,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连耳边风声也缓缓消散了。
“达达……”
这个声音,这是婆雅声音!
“达达……”
她不知自己怎么来到禁檀宫,只听到他声音是那么清晰地从那空漠殿宇中传来。她欣喜若狂,像是即将要步入喜堂娘,牵着群纱喜悦地奔向殿门。
帷幔被换作洁白纱帐,一层层,一重重,风一吹,美得像是舞姬旋转时纱衣。
可是她心如鹿撞,迫切惊惶,不安地伸手抚开这重重叠叠挡住她视线飞纱。像是拨开了多少场轮回,她才看见他。
还是那一身姜黄色长袍,他斜倚软榻上,一只手托着额头,一只手懒懒地拿着一本书。他半眯着眼,似是小憩,又似正看得兴浓时。软榻下是一尊小巧赤铜香炉,里面燃着她熟悉味道,那缭绕青烟隔她与婆雅之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世界另一端。
“婆雅……”她有些不确信自己眼睛,“真是你么?”
他微微侧过头,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一样声音,一样神情,什么都一样。
她开心得连连落泪,冲他狂奔而去,伏他软榻边,拉住他手,不住地说:“婆雅,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足以撼动她整个世界明媚笑容。
“我也喜欢你,达达。”他轻柔地抱住她。
她伏他胸前嚎嚎大哭:“婆雅,你带我走好不好……”
“傻瓜。”他心疼地伸出手抚着她头发,“我一直守着你。”
她抬起红肿双眼,看着他:“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我只想永远留你身边,就算这是梦,也请你让我永远留下来。”
婆雅轻轻拍着她背,像是安抚哭泣小孩子:“你要好好地活着,因为你生命里,早已载满了我所有思念,千年万年,生生不息。”
“不……我不想醒来,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她试图抓住他手,却发现只抓到冰凉空气。
白光包围了她,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不想醒来……不想醒来……
“婆雅!”她惊叫着猛地坐起来,这果然是梦。
远处,白光渐渐弱下去。一个身穿雪白斗篷人缓缓走进她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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