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屹湘无声搂着姑姑。大文学
邱亚拉拍着她肩,说:“我带你回家。”容不得商量语气,非常坚定。屹湘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洗洗。”
邱亚拉点头。她等屹湘进了浴室,站厅里走了几个圈。她按着太阳穴,头发胀,真叫个头大如斗……猛看到房门,心里打了个顿儿,沉吟片刻开门出去。门是掩着,果然芳菲正倚对面墙上,低了头,心事重重样子,听见声音忙抬头,看见她,立即站直了。懒
“邱阿姨。”芳菲过来,看了眼她身后,问:“湘湘怎么样?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邱亚拉扶着门把手,实际上是封住了芳菲进去位置,她微笑着,说:“菲菲,湘湘还好。我等下会带她回家。我想,现让她回家休息一下好。”
芳菲一时没出声。
“菲菲?”邱亚拉叫她。她知道芳菲正考虑该怎么接话。两个人这时候偏有种心照不宣生出来。
芳菲就说:“我来就是想确定她没事。既然有您,我暂时也就放心了。那……阿姨,我先走。等她心情好点儿我再找她。”
邱亚拉笑着点头,说好。
芳菲还想问什么,但是对着邱亚拉微笑脸,她也只是勉强微笑了下说再见。
邱亚拉点点头说走好便关了门。
芳菲看着合拢门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倒有种被什么堵了似感觉,有再敲门冲动,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廊深邃,白天有些阴凉。她走到楼梯口也没有下去,而是顺着走廊一直往前。经过一扇一扇房门都闭合着,只有后一扇半敞着。她站门口往里看――阳光透过薄纱帘进入室内,让这屋子此时温暖而明亮。虫
她推门走进去。大文学
仿古老唱片机还沙发边嗤嗤啦啦响,黑胶唱片还悠悠旋转。她走到跟前去,拿起旁边唱片封套。虽然旧了,但保存很好。她翻看着,将唱针重调好――几十年前老东西了,是老表演艺术家灌制戏,此时听起来还是好――她走到窗台边,看着楼下宽大院子。
静静、寂寞院子里,只有他们几辆车子。院子南边大树前,秋千架也静静、寂寞。
她站着,手扶着阳台,心想站这里看着这些,那个抽着雪茄人,起码有那么片时一刻,内心该是多么静,又是多么寂寞呢?
唱片旋转着,转出是杨四郎那坚持心……
这恰好就是少时亚宁刚刚被接回北京时候,父母曾经住过小套房。她对这里没什么感情,自小是跟着外公长。也许只是很短一段时间,现看来,对某些人来说,是一段难以磨灭记忆。
当发现他将这里买回来,她还嘲笑他:这种老房子你又不会来住,升值空间能有多少?不是不知道他隐藏心思,只是不忍心当面揭穿他。他也懒得跟她多说。之后她就没有再理会。湘湘回来时候,她也是凑巧想到这一处,并不是有多刻意去设计安排一个机会,冥冥之中即使是有那个心思,却也怕弄巧成拙,总不敢把话说太直白露骨。到此刻是真没想到,他暗中是做了这么多。也许,是太多了些……风起了,秋千微微晃动。
她仿佛看到两个小女孩儿荡秋千。那时候她偶尔礼拜天时候会被接过来跟父母度周末。跟哥哥玩不到一起,邻居家小伙伴倒相处还不错,其中好就是湘湘。父亲跟郗阿姨是同事,那时两家关系还不错。所以孩子们也玩到一处。
她和湘湘荡着秋千,力气小,只是玩儿罢了,其实荡不高。大文学
有一天她耍脾气,要正和潇潇拍画片哥哥推。哥哥不耐烦。潇潇倒是好脾气,过来推了她几下,秋千荡高起来,让她心里砰砰跳……其实潇潇也不见得乐意,但是潇潇就是潇潇,从小就那样,绝不愿意当面给人尴尬。
芳菲想到这儿倒忍不住笑露出微笑来:所谓三岁看到老就是这样了――对哥哥也适用。那会儿她得意荡着秋千,看到哥哥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又瞅着一边笑眯眯湘湘,收了画片走过去,默默推了湘湘秋千一下,把专心看着她玩儿湘湘吓一跳,又急忙笑着,说不要不要,她可以。
湘湘是站秋千上,腿一直一弯,就会把秋千借力使力荡起来。
哥哥有点儿尴尬。是哦,那时候,湘湘跟他怎么都不对付。
有好些年他们就没有对付过,一对斗鸡似。她出国早,至少那时候,那俩人见了面没有好好儿说话时候。
还是她那年假期结束要回伦敦,湘湘也要出去念书了,她便跟湘湘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两人因为这个互有商量,接触多起来,湘湘常常来找她玩儿。开始,她也没有多想。没想为什么总是不着家哥哥,湘湘来时候,他却总是家。
那天下午她困了,说要睡觉。告诉哥哥说湘湘下午会过来拿资料,如果她没醒千万记得叫她。哪儿知道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醒过来觉得肚饿,她四下走着觅食儿去,冷不丁就看了眼小花园里――家里也有一个秋千架,只是他们都大了,好久没有人去玩儿――那天月色不太好,但光线还不错。她看到湘湘坐秋千上。湘湘手臂攀着绳子,歪着头,跟站身后亚宁四目相对――两人没有说话。甚至保持着那个姿势时候久了,也许都有些僵了,可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昏昏月色里,淡淡影子一双,印地上,水一样柔。
过了好久,亚宁轻轻推了一下湘湘背。
秋千荡起来,湘湘裙摆轻轻飘着、飘着……
非常美。
芳菲将唱片机关了,回头再看了一眼这老房子。锁门时候手沉不得了。只觉得将无数过往,跟自己有关、无关、美丽、缠绵、残忍记忆,全都被锁了这道门后。
她电话响了,接起来听了听就说:“皮三儿,你给我看住了他,不准他出院……必须作个彻底检查……现听我。”
……
邱亚拉屹湘洗好出来之后,让她坐了。
茶几上有简单三明治和果汁。
“刚刚有人送过来,说是叶崇磬先生交代了。我看着东西都好,尤其蔬菜鲜不得了,就挑着简单给你做了点儿。”邱亚拉不动声色说。“剩下都分类收好了,放冰箱放冰箱,搁柜子搁柜子――不易保存,等会儿拿了家去,咱们回家吃完,别浪费了崇磬好意……你吃。”
屹湘摇头,吃不下什么。于是将果汁喝了一半,三明治啃了两口。
邱亚拉知道她眼下肯定是没胃口,不过肯吃点儿就比不吃强。
她站起来收了杯碟,说:“把药吃了,然后咱们就走。”她背转身去,心里酸楚而难受,洗杯碟时候便很用力。水溅到眼睛里,她用手背擦了下。
“姑姑。”屹湘站厨房门口。
邱亚拉嗯了一声,就听屹湘问:“您是不是生病了?”
邱亚拉擦干了手,回身,点了点头,问:“你怎么看出来?”
屹湘说:“控制不住自己脾气。记性变差。讲话时候,会走神。以前,您绝不会这样。”
邱亚拉进过屹湘身边时候,湿润冰凉手捏了下她腮,说着:“真是鬼精灵哦……瞒不过你。走吧?”她从包里拿出手霜来擦了。一边揉着手一边催屹湘些,见屹湘凝神看着自己,并不移动脚步,就说:“回头再说我。”
“您说有事要和我讲,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吧?”屹湘问。
“非得现说?”邱亚拉有些不耐烦皱着眉。
屹湘抿了唇,说:“就现。”
“好吧。”邱亚拉整了整衣领,说:“你爸爸那病是假多,见天儿喊着要死了要死了,一时半会儿别说死了,想谋杀他都难;我这病是真多,不过眼下也不是要紧……”
“到底什么病?”屹湘追问。
“小事情啦。”邱亚拉抬了抬眉,指尖触了一下自己左耳上方一下。她鼻子两侧雀斑也动着。往日屹湘看到姑姑面上露出这样神情总觉得活,此时却看呆了,心里一潮又一潮袭来,全是冷意。
邱亚拉见她不出声,继续说:“像我这个年纪,身体有点儿什么故障都正常。这年月,二十来岁人得老人病都不稀奇。比起那样,我就算手术后恢复不好,也是赚了三十年,也就没什么了。”
屹湘再次手脚发冷。
冷意钻进身体每个角落,反而让她完全冷静下来。
“你别一副见鬼模样,我现还好着呢。”邱亚拉一副不乐意神情,“我这离谁都不认识、吃喝拉撒不分地儿地步还早着呢,我都没难受,你先别给我哭丧脸――我不爱看。”
屹湘问:“那医生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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