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别离时分,长青说了声“鬼丫头,保重”。
一喜看见他转身走开,从工作中抽身前来相陪他西装笔挺,休闲逛街人群中,格外显赫。
他背影,她目送,中间人来人往。当他淹没人群中,她拿袖子擦掉眼泪,像个委屈孩子。
长青,如果你挽留,我就留下!可惜……
她上了出租车,奔赴机场。
长青从很远距离看她上车,眼睛眯了起来。
不忍心,原来是这样。
刚刚过去时间里,他一直等,等她开口求他帮她一把,但他等到仅仅是分开时她一句请托:长青你一定要拜托你妈妈,救救我妈!
原来她哭哭啼啼地找他,只是为了托他这层关系,并不是因为对他有所依恋。呵,长青清冷地笑了笑,有点自嘲。当她询问手术费时,他刻意少说了,想着,那么点钱,她或许能够东拼西凑,就不必去拍游沙电影。他还暗暗揣摩,如果凑不齐钱,她会否来向他借钱,但结果很显然,她宁可选择出卖色相,也不肯来求助于他。
这叫什么?划清界限?
骄傲如杜长青,怎肯再开口挽留于她?他对她好,已经比他预备超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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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喜跟着游沙坐头等舱,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就坐上了头等。她读过《无法承受生命之轻》,那时挤破了脑袋也不明白那份“轻”意义,现呆呆地看着机舱外绵绵起伏云层,她觉得满心是雾,一切一切模模糊糊,她睁发眼睛却迷失,终于明白,什么叫无法承受之轻。
好像丢失了重量,整个人一直处于轻飘飘感觉,她甚至想,冲出去就可以腾云驾雾,真正一了百了。
一个二十岁姑娘有了这样可怕念头,并不是好兆头,她自己也应该感到惧怕,但眼下她丝毫不觉得有异,就是各种各样幻想中寻找解脱。
然而,任她一路乱想,肉身还是随波逐流,游沙会提醒她用餐,她也会乖乖地吃。如果她吃得少,游沙会讲:“对饭菜没胃口人是不乐。”
长青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一个让一喜乐起来“咒语”,不断提醒她要开开心心,她就真会给你喜笑颜开。
一喜都有点神经质了,她一点也不乐,可是不断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开心起来。吃饭时候,她会大口大口吃,可是会胃痛;睡觉时,她会沾枕就闭眼,但彻夜无眠;她逢人便笑,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睛。
终于,辗转开往县城巴士上,身体虚弱她开始晕车,但她还会和同伴两个剧务陪笑,她惶惶不安,对接下来事情一无所知,她刻意讨好,希望别人对她好点,笑得像一朵苍白花。
游沙一直她身边,但他极少插话,大多时候安静地看书,一喜看不懂,因为大多数都是英文。游沙正认真阅读一本叫《srvival f the Prettiest》,是关于美哲学。
其中有段对女人化妆谴责:你只是一个谎言组合。你人罗马,而你头发却长莱茵河畔;夜晚,你将丝质睡袍和牙齿搁一边,将你整个人2/3都锁盒子里……这样就没有一个男人会说,我爱你,因为你不是他所爱那种人,也没人爱你那个样子。
他正思考对女演员包装,他电影,当然不是一喜理解三流色|情片,那是驴和猪也可以完成低级任务,游沙要是一场纪实j□j片。他对演员包装,一直煞费苦心,有一种感觉,是他要,隐隐就手边,但抓来一看却又不对。
他仰靠椅背,技巧地用书遮着脸,沉思……
突然听见身旁一声轻笑,他闭着眼猛地睁开,书页底下聆听。那是一喜和其他人谈笑声,明明笑,却仿佛带着幽幽哀愁,是一种潮湿笑。
他拿指尖稍稍挑开书页,看见了她模样,这一路这还是第一次,他认真地观察她一颦一笑,所有情绪真实地展放,真实得那么触动人心。电光火石间,灵光一闪,他有了决定……返璞归真。
为一喜准备剧装他一念间被淘汰,给负责服装人员打电话,找家传统裁缝铺赶制她衣服。
落日时分,他们抵达了一个叫阮家浦古老小镇。
青石板铺地,到处可见水池大坑,一条狭长河镇中流淌。河岸是商铺,一喜穿过了小街,从这头依然能听到那头小伙子吴音吆喝。
她和游沙来到河岸,河里游动着乌篷船,像一条条黑胖鱼怪,悄无声息地,一下子出现你面前,一下子又不见了。
这是个酒、水之乡,镇子任何一个角落,都能闻到潮湿酒气,站河岸也能。良久沉默中,人竟然昏昏欲睡。
“你看河对面。”游沙终于开口。
一喜一声不响地抬头看过去,天很灰暗,是那种暮气沉沉灰暗,一喜心自从踏进这个小镇后从来就没有干爽过,被暮气压抑后,觉得湿漉漉地不适。
顺他指示望去,是一座朦胧高大建筑。
“那是牌坊。”她有气无力地开口。
“贞节牌坊。”他纠正,“我给你说说剧本,那是一段真实发生过故事,当然改编过。这镇叫阮家浦,阮家是大户,出美女大户……”
一喜长久地发呆,她看到了一群大雁头顶上掠过,这肯定是不知疲倦从北方飞来鸟,来寻找温暖,就像她妈妈怀里寻找温暖。她目光也变成了一只大雁,飞起来,飞到了遥远那座城市里那栋古老楼房,它看到了站阳台上妈妈,给她讲述一段古老故事。
妈妈说,这世间是有种诅咒,落阮家女儿身上,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