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而慧香公主,出了承福郡王府后,就以公事的名义着人去找霍辰烨,自己也到了京兆尹府衙坐等。
所以说,明玫要有心就会想一想,这么大晚上的,被截住叫往京兆尹协查办案,圣喻之外,有几个人愿意得罪他巴巴地这么干呢?
见到霍辰烨后,慧香公主就明白告诉了他承福郡王妃婆媳的动向。也明白说黄莺那事儿是在她府里出的,她府里的护卫仆从,很方便做人证。或无意中听到黄莺与明玫二人的争吵内容,或看到二人争执的过程,最后明玫恼羞成怒,才一举灭了黄莺以期死无对证。总之就是,她帮着明玫把郡王之死幕后主使的罪名给座实了很容易。
当然慧香公主也不是纯闲的,她这般插这么一脚,自然是有要求的。
她知道霍辰烨对明玫十分在意,毕竟那拿爵位换特权的事迹天下皆知。相比于眼睁睁看明玫完蛋见死不救,她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于优渥了些,甚至不能算是条件。
她笑着对坐在对面的美貌男子,娓娓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并不希罕什么名份,也不在意什么名声。这些年她也玩得够了,如今想要安定下来,可良人难得不如不要。如今她只是想要生一个孩子,一个象霍辰烨这样的孩子,以陪伴她未来无聊的生活。她可以永远住在京城这亲王府,也可以回到封地去,总之霍辰烨若不愿意,她以后便再不打扰他,在她怀上他的孩子之后。
所以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明玫曾经那顺口胡诌也同样是部分真相了的。
可见女人,最了解你的还是女人。
霍辰烨沉着脸没说话。他懒洋洋倚着椅背,神态间再不见人前对公主的半分恭敬,眼睛微眯,薄唇微抿,脸部肌肉紧绷,满面的不快和不耐。
慧香公主却觉得他那随意的姿势撩人极了,他那不屑和鄙薄的神态也撩人极了,她正正爱极了这副傲骄的小样。
她娇笑起来,声音柔得能滴水:“你不是装得很谄媚么,今儿个怎么不装了?原来你还挺了解我,知道我不喜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也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对吧?我告诉你,你便是谄媚的样子,我也很喜欢,那真是没法子的事儿。”
霍辰烨冷冷开口打断她,说回上一个话题:“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实证。毕竟你对我的纠缠众所周知,所以你诬告我妻的行为自有人信。如果我夫人的丫头护卫算不得证人,那么你府上的丫头护卫空口白话也算不得证人。”
慧香公主愣了愣,知道霍辰烨说得也对,不过她很快笑了笑道:“那要看别人更愿意相信谁说的。再说不是还有箭弩吗?那不就是实证了?霍都督你家的护卫都能出现在事发现场了,也别太不把我王府的护卫当回事儿了好吧。
你说巧不巧,就偏偏正好有人看到,是谁把那箭弩放到黄莺身上去的。你说再有外面的人正好知道那箭弩是谁不久前购得的,这一切是不是就圆满了……”
她当然是使诈,故意语焉不详,让霍辰烨自行联想。
黄莺死后,慧香公主的人确实是得信后第一时间到场查看事态,当然既然一方已经死了,就是查看对方死绝没有,免得把她也牵扯进来。
可是那箭弩来得蹊跷,竟让她的人都毫无所觉。不过显然那箭是有人早就备好了的,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放到黄莺身上去。这个人会是谁,自然不是霍辰烨就是她老婆,或者两人交待下的什么人。
慧香公主很笃定这个说法能震住霍辰烨,那边郡王府闹起来,她这边再一作证,可信度毕竟不低。
霍辰烨冷哼一声道:“公主也不用把霍某当小儿耍,既然有人看到真相,为何不报告官差,安的是什么心?莫非公主对郡王爷心有不满,愿意看他冤死不成?”
慧香公主见霍辰烨不但不见棺材不掉泪,还竟然倒打一耙,真急眼了,不由怒道:“霍都督,我慧香虽然喜欢刚性男子,可你也不要太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不怕实话告诉你,黄莺入王府,是堂堂正正来求见的,自然有人看到。而她自然会被搜身,所以她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弓弩。至于她为什么进府,我自然会找一个理由出来,比如她冒充别人之名,或就以真名找我喊冤,诸如此类,理由多的是。
就算有人觉得我的理由牵强也没什么,总之我会让自己沦落不到包庇逃犯上去,也能洗去她的嫌疑就是了。这弓弩无中生有的事儿闹出来,你说最大嫌疑是谁?昨天我府里的众人也尽是你带去的朋友,你们互相打掩护做下什么事儿实在方便。何况就算各执一词,一个郡王府一个亲王府,就会怕了你霍家怕了你这位世子爷不成?圣上就算有心护着你这位功臣,只怕也得给我等皇亲一个说法。
我如今愿意替你掩着,让你答应那么一点儿要求,总好过让贺氏以凶犯的名义去死,还是说其实你更愿意让贺氏去死?再说你若不从我,这次是黄莺要她的命,下次不会是别人么?你当我慧香混世到如今,就没有些其他暗中的手段不成?”入京这段时间老实趴着,还真把老娘当病猫了咋的。
霍辰烨也恼了,道:“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不防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儿还真和我家夫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那承福郡王几次三番惹到我,让人恼火,所以才欲除之而后快。那箭和弩都是四印桥边的悦马记出品,虽然掌柜说此种短弩他一共制出不过三把,但要购得却也不是不能够,所以就算你咬着那箭弩不放又能如何?谁又能证明你府中护卫没有,或者你没有么?
承福郡王欺人太甚,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也奉劝公主一句,适可而止两下相安多好。不然苦苦相逼欺人太过,谁知道又会是个什么下场呢。至于借种一事,多谢抬爱,在下对那种事儿,深觉恶心,今天就当没听到过。”
说完霍辰烨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慧香公主气得粉面通红。
她不是笨蛋,知道这事就算闹腾出来,也不过象刚才一样互相扯皮,没有任何意义。要想稳操胜券,还是得要实质的证据才行。悦马记是吧,那就悦马记。
而霍府这边收到的消息是,霍辰烨出来京兆尹府衙后,也去了皇宫门口跪候天颜。喊冤说这事儿和他夫人没有任何关系。说皇亲国戚也要体恤臣子啊,红口白牙诬人会让臣民寒心的。和郡王府打起了擂台,敬请对方拿出证据来。
郡王妃婆媳恼,说让他滚回去让贺氏滚过来,她们告的是贺氏不是他,她们这跪的是承辉门不是正阳门,她们求见的是皇后不是皇上,你一个大男人混在女人身后不嫌丢脸啊。
郡王妃婆媳就怕他在这里一作态,最后圣上体恤功臣,或者以后还有重用,瞬间就偏护着他了。便贺氏却不同,怎么说不过一个女人,圣上能对她有什么顾念。
霍辰烨说怕丢脸会丢命的,他也不得已啊。谁让夫妻同枝呢,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被人诬告就是我被人诬告,她不能来跪只好我来了。一副誓同进退的样子。
他还说他妻娇弱,如今连惊带吓已然病倒了。不敢和您二们比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可以精神奕奕在这里等门呢。
郡王妃婆媳吐血,她们是精神奕奕吗,她们是万不得已好不好。
老郡王妃一咬牙,反正她们求见皇后也不过是想曲线救国最终把事儿捅到皇上面前的,如今既然这样,不如干脆往更大处闹,闹得圣上偏袒不了,闹得此事不能私禀最好公审,她们才把握更大些。
于是这婆媳俩带着娘子军,干脆转往正阳门跪哭去了。
见过御史死谏在这儿跳脚流涕的,从没见过一帮娘们儿围宫大哭的。于是前来早朝的臣工们便有幸看了个稀奇。
但这稀奇臣工们可以白看,皇上却不能。
宫门开后,皇上干脆上朝前先召见了双方代表。一番扯皮之后,郡王府那边终因无确凿证据而诉讼无力。但皇帝也答应她们既然有疑点,就让郡王爷案子打回有司重新审过,以让所有凶犯不会漏网。
霍辰烨这边,圣上亲言:即无证据,便与霍卿和夫人无干。
然后劝导老郡王妃几句,表示理解她丧子心切,其情可悯,但也要适可而止,比如这般围堵宫门实在不成个体统云云,态度软中有硬,隐有不耐。
这种敲打下,老郡王妃也不敢不收敛。不过好在此案要重审,未来她可以细细监督,不让儿子遗恨黄泉,也算目的达到。
事情本该到时结束,谁知却在这时候,慧香公主求见,还带来了那确凿证据:据说霍少夫人贺氏,不久前曾在悦马记铺子里购得此款弓弩,那是最后一张此款弓弩,所以掌柜的清楚记得此事,并呈上了证人证词。
于是剧情反转。慧香公主提议将贺氏收押审问,估记一审便知,郡王妃婆媳苦情同求
霍辰烨自然持异议,他要求当众重审掌柜,以正视听。
于是公主说那掌柜证词是她亲见京兆尹官差问完画押的,你霍辰烨有何理由不信?再说又是她亲自带进宫来的,你不信此证词就是不信她,不把皇家公主看在眼里。
郡王妃婆媳就说霍辰烨这是试图掩盖真相,没准要对证人动用什么阴招让人改口变供之类的,或者直接让人死无对证……并由此说到霍辰烨如此作为,很可能自己正是帮凶,夫妻合谋八拉八拉……
霍辰烨表示此事和自己无半点儿干系,也敢打包票其妻绝不会行此恶事,若是将来有司查实证据确凿,原与妻同罪承担。
既如此,也不用继续再扯白了,皇上直接让人带证人,他亲审。
侍卫很快带到瑟瑟发抖掌柜一枚,圣上看着霍辰烨,示意他上。
霍辰烨例行审问程序确认了对方身份,便问那掌柜的:“……你家的弓弩上可有标记?”
那是当然的,时下有点儿名堂的匠人,都爱在自家宝贝上留下标记,以传世人。悦马记的标记便是个花体的马字。
“可是,”霍辰烨等那掌柜确认之后,向圣上道,“黄莺身上所携箭弩上的标记臣看到过,分明只是一片云。”
闻者诧异,传来黄莺身上所藏物查看,再传来郡王爷身中物比照,竟然都是一片云纹。这两种纹路猛一看极相似,都是花乱的一团,仔细辩认差别大了,并且云纹的图案根本不可能由个马字改成。
不待逼问,那掌柜便瘫倒在地连呼饶命,指认慧香公主派人夜里忽然闯入他家,扣了他妻儿老小,逼迫他诬告霍家少夫人贺氏……
霍辰烨闻言悲愤大呼:“臣有妻有子,对别的女子无感,求公主放过啊,求圣上作主……”
于是此场闹剧个中原由圣上秒懂。咬牙恼怒:大清早的这是闹哪样啊?
很干脆地宣布:承福郡王案证据确凿,维持原判,着有司继续抓捕漏网从犯以祭亡灵。至于郡王妃婆媳,赶紧回去将人洗洗埋了吧。而慧香公主,言行无状,成亲前不得出庆安亲王府半步……
金口玉言出,这事儿就钦此了。
老承福郡王妃发现自己受挑唆来跪了这么许久,原来是为慧香陷害贺氏以霸人夫做了帮凶而已,气恨之下依老卖老当着圣上的面就挥了慧香公主一耳光。
慧香公主被抽愣了,当然也早明白过来霍辰烨摆了她一道。说什么在悦马记购弩杀人,原来他竟笃定她会逼人做证,又时间紧凑来不及弄清一切细节,便拿那豆大的一团儿说事儿让她自打嘴巴。
慧香公主不干了,她本来只说是明玫买凶器,原本指望着霍辰烨识时务断尾求生的,没想到他这般死硬。既如此也怨不得她了。
慧香公主准备不管不顾说出黄莺本来身无弓弩一事算了,圣上怪罪就怪罪,不过斥几句。但终归这事儿不是她杀人放火,总不会给她定什么刑。
皇上却也正好想起此茬,面色不善问她道:“庆安亲王府明明护卫众多,那女子如何匿入府去的?莫非你还与那女凶犯有些瓜葛?”
老承福郡王妃也怒瞪着她,好像真是如此便扑上去咬她。
慧香被两人瞪得发寒,想想这里是京城不是她津都,没有老爹罩着,别说老郡王妃敢当众甩她一耳光了,连个臣子都敢不不恭不敬的对她,何况现在皇上明显动了气。此时把此事说出来也断无她好处,还是私底下报复回来好了。再说,她看了看霍辰烨,这男人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真是让人舍不得放手呢,若是此番撕破脸,真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想着便摇着头连声否认。
“那么就是王府的护卫不得力了?”皇上道,“如此便全数换下吧,朕拨皇城侍卫给你……”边说边示意霍辰烨跟着他走人。到点儿上朝了,这一帮不省心的女人。
慧香公主欲哭无泪。她的护卫,都是从津都带过来的心腹。如今被换成皇上的人,以后她做事自会大白于圣前,那她还能干成个甚?
明玫整夜包着被子靠在床上,听着前方时不时传来的消息。想着这么冰天雪地的,霍辰烨在宫门口那儿跪了半宿替她喊冤,而她这般安耽自在,便十分地羞愧不安。
但她也不至于起来也到院里跪着以求什么共患难的意境,这是男人替她挣来的安逸,她得好生受着才对得住他不是。
只是她整夜整夜忧心不已,一直睡不着是真的。
到后来宫门开后,霍辰烨他们被召进皇城内,里面的情形明玫就不得而知了。
这让她更加的郁郁惶惶,实在焦燥的难耐,干脆起身下床,在屋里走来晃去,只盼着能尽快有消息回来。
霍府主子们也都陆续得了消息,明玫早早的就被叫到了盛昌堂。
霍侯爷在外书房待着等信儿,盛昌堂里霍侯夫人跟霍辰烁夫妇俱在。
说实话这种事儿,霍侯夫人心里那里一阵舒坦一阵紧张。又兴灾乐祸又担心被牵连到,这心情和秦氏一样一样的。只不过前者的兴奋劲儿更多些,后者的怨愤劲儿更大些。
一见明玫进来,霍侯夫人就绷着脸骂人,“烨哥儿媳妇儿,你胆子真是不小啊,都敢朝郡王爷动手了。你找死且去找,知不知道这会连累家里?”倒也不算声色俱厉,只不过脸色也很难看就对了。
她其实是想听明玫说说详情的,这不习惯拿住点儿小辫子就赶快给个下马威嘛。
可这种时候,明玫哪有耐性听她罗索,见能说上正事儿的霍侯爷不在,她又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便心生恼意。说的这叫什么话啊,这种时候不关心事态,是耍婆婆威风的时候么?
她耐着性子,尽量用软和的音调,面上却挤不出一丝笑意,话也毫不客气道:“婆婆是尚没睡醒吧,仔细祸从口出。儿子在外面雪地里跪半宿喊冤呢,婆婆在家里一觉醒来倒认定了是自家人动的手?圣上都没裁定的事儿,就敢往自家媳妇儿头上栽吗?这传出去,是让人说婆婆比圣上清明呢,还是说婆婆巴望着霍家出个凶犯呢?”
老娘倒霉了你能落着什么好呢。
霍侯夫人没想到明玫竟然这么堵她,一时之间竟愣住了。侗妈妈站在旁边,反应过来就上来帮腔,刚开口说了声“少奶奶,你这般……”
明玫如何会听她说,怒声打断她道:“闭嘴!”
把侗妈妈吓得一愣。她年纪大资格老,又跟在霍侯夫人身边,少爷小姐谁不称她一声妈妈,还是第一次被小辈儿这般喝斥。
却见明玫又扭头扫了一圈旁边侍立的丫头婆子们,道:“主子们说话,谁再胡乱插话吐出半个字,直接叉出去打死!”
婆婆她不好得罪,奴才她也不敢么。
霍侯夫人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明玫骂她的身边人就是打她的脸啊,她手指点着明玫叫道:“你……你……你,你这个……”
明玫道:“我……我……我,我这个媳妇婆婆回头再说吧,这回子有事儿呢。”
霍侯夫人被拦了话,正要怒起来,侍立她身后的秦氏忙拉拉她衣袖,一边对明玫道:“对对对,嫂嫂先说正事儿要紧。”
霍侯夫人也看出来了,这贺氏有些焦燥,谁点跟谁暴啊。莫非这回真的事儿大了?相比发作媳妇儿,她当然更担心会否牵连到他们。当下也不再多言,耐心听明玫说话。
明玫却是对霍辰烁道:“二爷去外书房问问父亲,要不要带几个机灵得力的人去宫门口等着,也好及时传话儿回来。这不大家都急等着信呢么。”
家里有事儿,一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内宅儿里干坐着空等算怎么回事儿。
她心里不爽,口气便没那么好,又引来霍侯夫人冷眼几枚。
霍辰烁倒没见不快,但他却表示不用去问吧。他哥肯定带着人呢,他再去那儿等着,一来多余,二来人来人往的看着也不象那回事儿,再者他觉得外面情况不明,一动不如一静。要不然两下里弄岔了,可就不妙了。
而秦氏却想着别的,她算是看出来了,明玫这意思,原来他们对情况完全不在掌控中啊,若罪过真落到身上……想着她慌慌对明玫道:“嫂嫂,要不要先把孩子们送出去……”
好处他们落不下多少,这若有个万一受牵连却是一定逃不掉的。明明他们那房惹出的事儿,还得她反过去求人家帮着保护孩子,这日子过得也忒是苦X了些。
明玫心里真是恼啊,这一窝子什么人哪,霍辰烨若是真有点儿事儿,能指望上谁啊。
她没理会秦氏,只对霍辰烁讲着道理:“你哥随身带的自然都是下人,有个什么紧急情况,他们不敢自己拿主意。你是主子,在那里看着,让他们有个主心骨儿,这不多余。再者,你哥那里状况不明,你身为兄弟想要打探一二再正常不过,别人看到了只会说霍家兄弟齐心,这是给二爷立好名声呢。并且,忧心自家兄长这算什么动?弟妹这般急急要做安排才叫动呢。”
霍辰烁也是第一次被明玫这般声气说话,当下也没了别的言语,起身施礼出去了。
朱氏被明玫捎带上排揎了,便也不再说话,只低头想着,总之她等下让小宝跟六一六九他们呆在一处玩去,不让人离开视线就是了。
明玫再回怡心苑还是那种心里揪揪着的状态,派了护卫一趟趟出去探听消息,霍侯爷那边也有派人出去,有回话时都会过来知会她一声,等到终于确定霍辰烨正常散了朝,明玫才终于放下心来,于是倍感各种疲倦袭来,熬不住爬上了床。
没想到霍辰烨却是散了朝就回府来了。那时候明玫才眯着,还不曾睡实了。丫头在旁边一叫,明玫便一骨鲁从床上翻起来,迎上去抱住了那人。
霍辰烨下了朝之后,先去面见圣上,坦白了事情的真相,然后才回府的。
当然少不了在御书房又跪了跪,陈述详情,求得谅解。这么久没吃没睡,便有些身上冰冷,膝下酸软,不妨被明玫一扑,两个人差点儿一块儿栽到地上去。
霍辰烨揽着明玫稳住身子,一看她那情形,便急声骂道:“你跑什么跑,鞋都不知道穿……地上收拾干净没有,再叫碎瓷扎着脚……披风也不知道裹一件,也不怕冻着……”
明玫趴在他胸前,闷闷道:“你终于回来了。”
霍辰烨把人抄手抱起,放床上包被子里,明玫还抱着他腰不撒手。霍辰烨便坐在床边低头检查她的脖子。上面抹了药,外面薄薄敷了层薄纱。他将那纱布轻轻揭开,够了旁边高杌上的药膏重又涂了一层。
一边皱眉道:“一夜没睡?眼睛都有红丝了。”最爱睡懒觉的人为他睡不着,霍辰烨有些心痛,不过心里也有点儿美。
“嗯。”嗓子有点儿闷闷的。
“这么点儿事儿忧心成这样干嘛,担心你家男人摆不平?”霍辰烨捏她鼻子。
“不是,你在那儿受罪,我心里难受。”明玫拍着床,“你快上来躺会儿,让我来伺侯我家男人。”她倒没有担心圣上真会怎么着他。
呃,霍辰烨斜眼笑,“怎么伺侯?”边说边蹬了靴子翻上了床。
“我给你揉揉膝盖。”明玫道。说着翻身起来坐到了床中间,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去捂了捂他的膝盖,然后轻轻揉起来。
霍辰烨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她烦那些礼教,她觉得下跪是种屈辱,所以他才会替她求那不跪不礼的特权。如今看她这般,肯定是在为他难过。
他坐起身来,长臂一展,就把明玫扯到了身边,口中浑不在意的语气道:“快过来吧,以为我像你那般娇气?再说谁真跪半天啊,我磨蹭到宫门开时才去跪了下的,不过让随从那般嚷嚷着,骗取同情罢了,没想到骗到了你这个小傻子。”
他这般哄她,明玫觉得心里愈加愧疚,喃喃道:“对不起,是我胡闹,我不该去理会郡王爷那个衰货……”若她不去理会,又如何会惹来这么许多的事儿,有人死有人伤,而他,作难受罪。
他摸摸她的脸,道:“胡说,什么不该去理会,有人惹你,就该狠狠地揍。”
“……还有昨天,我不该冲你发火,是我任性,都是我的错。”明玫又道
男人搂着她的腰,下巴在她头顶轻轻靠着,半天才道:“笨蛋,怪你什么,不是你的错。你心里难受不冲我发火能冲谁发?”
呃?明玫恍了一下神儿。他通常不是傲骄地说“知道就好”,就是斜眼看着她,来一句“打一拳给个枣么”之类的质问么。
男人抬起她的头,让她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将她的手放在按在他的胸口,道:“不是你任性,都是我的错。你说得对,那些对你有歹意的女人都因我而起。可是小七,我以后也保证不了能彻底远离得了外面的女人,有人硬要心怀不轨我也无法。但我能保证,不去招惹,不被招惹。你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
他那般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有恳切,让明玫忽然就心里软软的。
“昨天你说我为了别的女人不顾你的死活,那时我觉得很委屈。你遇刺,我吓得魂都飞了,坐在你身边全身发凉,止不住地抖。我不敢想象如果护卫晚到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替你止了血,摸着你跳动的脉博半天才能稳住神儿,等徐茂辉他们到了,我才敢把你交待给他们去梅林处理事情。”梅林那边不得不及时处理,何尝是他想离开。
“那些过去我涂抹不掉,那些女人我推卸不开,我只能给她们作些安排――以前我总是这般想,所以总是心软。可是昨天你遇险,你不知道我有多惶恐。我若早些硬下心肠,黄莺便是有恨有怨,也只会对着我来,如何会连累你受惊受伤……这般想了,就觉得你骂得真对。小七,是我对不住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听了心生酸涩得厉害。
“不过如今,黄莺没了,扇儿会送走,再没有那样的问题了。以后别的女人是好是坏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会对任何别的女人上心。我有你了,我想和你好好的,我们要白首携老的对么?小七,你别再嫌弃我的过往好不好?你信我好不好?”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以前他自信满满,总觉得他用做的,总能感动她,可实情却让他挫败。她一直固守着自己的那方天地,她的心忽近忽远,飘飘悠悠不肯靠岸。
他轻轻地道:“有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的心飘在何处,似乎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似乎我总是在一厢情愿。有时候,我总觉得你随时都会抽身离开,让我再也寻不着抓不到你的影踪……这种感觉让我心慌又无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小七,你说,我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他说着,把头使劲低了下去,不让明玫看到他眼中的神色。一滴泪却忽然滴落,溅在明玫的手臂上。
霍辰烨掩饰般迅速用手覆上那小片水渍,顺劲儿一拉把明玫压在怀里,不让她去查看自己的手臂,不让她抬头看他的眼睛。
明玫却觉得那片皮肤象被烫到一样,灼灼地难受。她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莫明的酸楚。
这个男人,和她丝丝缕缕到如今,让人无可抵挡地心动。是的,心动。若非心动,她昨天如何会那般激动,那般激烈地和他争执。若非心动,明知道皇上以后还要干仗,还要倚重他这种武将,却还会在他去了皇宫时心中惶惶难安。
她心里喜欢,却越发惶恐。男人也需要安全感,她也没能给他,却只想从他那里汲取。置身事外地享受着他的宠爱,遇事儿又总躲在男人身后,受伤就一个劲儿地责怪男人。
她趴在霍辰烨胸前,眼涩鼻塞,语无伦次道:“不是,不是你。你做得很好,你人前人后护着我,真心想让我过自在舒坦的日子,想让我开心快乐,我都知道。
是我不好,是我自私又鄙劣,享受你对我的好,又小心翼翼不敢付出全部真心。我太胆小,害怕你以后不喜欢我了,全心付出的我不知道何以自处,所以拼命让自己混不在意。
我小心眼,我斤斤计较,我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把以前那些女人想象成为以后,所以一有风吹草动我就抑不住生气,好像我真被你辜负了一般。
其实是我不知足,我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你的全部,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每一个点滴……”
她说着,也眼睛一涩,忍不住落下泪来。
霍辰烨见明玫哭起来,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一边用衣袖帮她擦拭着眼睛,一边笨拙地哄着:“别哭了,宝贝别哭了。”
明玫却更加忍不住,不知道为什么,就越发的哭得起劲,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号啕一场。
至于为何这般伤心,也许是因为很多情绪积累太久了需要纾解,比如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比如这个时代坑娘的没有人权,比如许多可怜巴巴地生活条件……她是何辜被扔到这里,承受这一切?
也或许,什么理由都不是,只不过因为有人肯真心哄她吧。――她又何福得遇他?
她哭得那般声情并茂,好像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这是霍辰烨第一次看到明玫哭,原来她哭起来是这个样子。
嗯,哭得真是难看。眼睛红红,鼻子红红,整张脸皱巴成一团,晶晶亮亮的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淌。
也哭得,真是好看。
他揽她在怀里,任她把自己的前胸哭得温湿一片,自己也心酸无比,眼睛再次湿润起来。然后,明玫听到他声音暗哑却清晰有力地说了一句:“我,霍氏辰烨,总不负你!”
这是成亲前在佛像前,她说话的句式,他听起来,觉得特别的庄重,所以他也想这般说给她听。
明玫没有回应她,只是将脸贴着他的胸膛,紧紧的……
外面雪花仍在大片大片地飞舞,北风起劲地吹,不时传来枝头破布被风撕扯的声响。那个瑟瑟世界,想必寒冷异常。
可是屋里很温暖,火墙暖烘烘,地炕暖烘烘,炉上水壶可劲儿地喷着水汽,滋润着有些干燥的空气。
两人相对垂泪,然后又都有些扭捏害臊,对看一眼便羞红了脸……腻腻歪歪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疲惫又放松地睡了过去。
明玫睡来时轻轻动了动身子,那揽着她的男人就立刻把她往身边揽紧了些,一只手摸索着轻轻扯了扯被子捂紧她的肩头……
她抬头看他,男人呼吸轻缓均匀,明显并没睡醒。刚才,只是沉睡中下意识的动作。
他搂着她,她依在他怀里,那么真实,那么温暖,让人只想沉沦其中。
就这样吧。
这是她的男人,她以后要守护着他,就象他守护着她一样,用全心,用全力,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使坏做怪的婆婆什么的,主动蹦过来缠上来的蟑螂蜘蛛狐狸精什么的,生活中可能还会有许多不如意。不过,来战吧,谁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路支持的亲们。
谢谢 谢谢……
再见或者不见,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