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罗妖要带黑豆儿走时候,那真叫一个生离死别,人间惨剧。
黑豆儿是死都不肯走了,挥着翅膀死命朝罗妖嘎嘎狂叫。知趣那颗慈父心鹫,就别提了,心疼知趣理智全无,狠狠一拳砸玉棱木做窗子上。
知趣完全忘了,他屋子被罗水仙用灵符下了禁制。他一拳下去,整个屋子光华一亮,接着一阵巨大反弹力就将知趣摔回地上。此时,知趣方想起禁制事儿。听着黑豆儿外面嚎叫,知趣心都要碎了,刚要求罗水仙放他出去,就见玉棱木窗上泛起细细碎纹,瞬息之间,坚若精铁玉棱玉竟碎成粉末,随风化去。
北风兜面而来,知趣顾不得想别,黑豆儿已经撞到了知趣怀里,一阵嚎叫之后,黑豆儿两只黑豆儿大小眼睛里竟然流出两滴泪来。
知趣本就易受感动,此时见黑豆儿身子也瘦子,毛羽也不鲜亮了,小眼睛里泛出委屈泪水。知趣心疼直抽抽,抱着黑豆儿呜呜呜闷头哭啊。
此情此景,连罗妖见了,都内心深处觉着自己要再带黑豆儿走是造孽,知趣心疼也不想让黑豆儿去罗妖那里学本事了,抽抽鼻子,红着眼睛问罗妖,“师叔祖上次不是说一千块上品灵石就让黑豆儿回来吗?我拿灵石给师叔祖。”反正抄足了朱家兄弟老底儿,知趣现富有很,而且哪怕这个价钱绝对是罗妖有意拿刀子割他肉呢。为了黑豆儿,知趣宁可大出血一回。
罗妖仰起头,一粒雪珠儿落眼睫上,带出一丝湿意迷离。罗妖道,“上次是一千块儿上品灵石,现我改变主意了,没有一万上品灵石,休想赎回黑豆儿。”
知趣知罗妖是有意为难他,慈父心肠作祟之下,知趣对着罗妖那张漂亮惊心动魄、每每都要流鼻血脸,竟然毫无反应,反是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怒道,“师叔祖,你也忒不讲理了!”果然心灵美要比容貌美重要一千倍,现他看罗妖,就觉得完全是只地地道道吸血鬼,再没有半分美丽可言。
“都是师叔祖了,难道还要讲理?”罗妖深觉不可思议,眨眨眼睛,故作明媚。
知趣气说不出话,搂着黑豆儿一径伤心。
罗妖随手一展衣袖,依旧仰着头,拿捏着架子道,“不过,如果要是有人邀请我,我倒可以暂时留水仙谷做客。”
知趣立码望向罗水仙,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央求着,“师父,就暂且让师叔祖住几天吧。师父放心,师叔祖由我来伺候,吃喝拉撒绝不会烦着师父半点儿。”
罗水仙不说话,两只眼睛打量着知趣。知趣捧起黑豆儿,心疼道,“师父,你就看徒孙面子上吧。你看黑豆儿都瘦成什么样了,好歹让黑豆儿留下来滋补几日呢。”
“随你。”罗水仙转身回房。
罗妖立时跟了上去,笑吟吟道,“水仙,晚上我与你同榻共眠。”
知趣顿生不忍之心,觉着自己想留下黑豆儿,但也没有要把师父卖了意思啊。知趣抬脚就追过去,大嗓门儿地喊道,“师叔祖,我师父从不跟人一起睡!你来我屋儿吧!我不嫌你。我、师叔祖、黑豆儿,咱们爷儿仨一张床!”
知趣向来是言出必行,他是死命拽住罗妖袖子往自己屋儿里拖。罗妖是何等修为,他分毫未动,随手将袖子往回一抽,连知趣一道拉到跟前儿,啧啧两声问道“你这死皮赖脸劲儿,是跟谁学?水仙可不这样。”
“我,我这不是仰慕师叔祖么。”知趣赔笑,“师叔祖,你不是喜欢我做饭么?你过来,我做饭给你吃。”
罗妖眼尾飞出几抹笑意,“看你心诚,只得成全你一片痴意了。”遂去了知趣屋子。
罗妖往知趣榻上大咧咧一坐,瞧一眼被知趣一拳击碎、现呼呼往里头灌风窗子,问他,“你就让我住这样破屋寒室?”神采飞扬眼睛依次落知趣屋里木头桌椅上,后瞟知趣一眼,“你觉得这屋子配得起师叔祖?”
知趣忙从心灵上奉承罗妖,道,“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再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师叔祖只看我诚心吧。”
罗妖左右扫了几眼,瞧着屋子里实简陋很,没半点儿看头儿,再问知趣,“你不是说要做饭吗?打算做什么孝敬师叔祖啊?”
知趣往储物袋里一摸,才想起来,自己储存食物都给朱鹤搜刮走了,如今储物袋里除了些被褥用品,半点儿吃都没有。知趣念头儿转,笑道,“我知道师叔祖不喜欢吃肉,我家湖里有鲜鱼,黑豆儿也喜欢很,我去逮两条现烤了,给师叔祖尝尝。”
见罗妖没反对,知趣道,“师叔祖先歇着,我这就去抓鱼。”好吧,不知不觉间,人家罗妖没费吹灰之力,知趣自己跳坑里都不知道,欢欢喜喜带着黑豆儿抓鱼去了。留下罗妖水仙师父隔壁。
外头茫茫大雪,滴水成冰天气。
知趣修为不高,尚不能用灵力御寒,外头披一件狐裘大氅,倒也添了三分贵气。黑豆儿站知趣肩上,四下张望,偶尔叫上一两声,欢很。
知趣从不把黑豆儿当成一只普通灵禽看待,当初,他把黑豆儿从灵兽庄带回来,黑豆儿还不会吃固体食物儿呢,都是知趣做了好吃,嚼碎了再喂到黑豆儿嘴里。黑豆儿自小是知趣枕边长大,对知趣亦极是依恋。
“黑豆儿,这次回来,咱就不走了。”知趣一面走,一面与黑豆儿唠叨道,“我虽然盼着你有出息,唉,不过你还小呢,过几年再学也一样。我天资不高,这辈子能结丹就不错了。黑豆儿,咱们爷儿俩只管开开心心活他几百年,只要日子过顺心,就算没成仙机缘,也活似神仙了。”
“原先,我一心盼着你化形为人。现想想,是我狭隘了,我自己是人,就觉得做人是顶好不过了。”知趣趟着半尺高大雪,眯着眼睛看这天地苍茫,感叹道,“以前我看书,书上有句话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灵鸦,也不大了解你们灵鸦家族事儿。不过,我想着那么多灵鸦,化形能有几个呢。虽不能化形,也不一定就过得差了。”
黑豆儿忽地飞到知趣头上,爪子一挠就抽掉了知趣头上发簪,再挠一把知趣头发,然后嘎嘎飞远了去。一面飞,一面回头,嘎嘎怪叫着,一幅得意要引知趣跟他玩儿模样。
知趣再摸出一根缎带,抓两把头发,草草束起,抬脚就去追黑豆儿,一面笑骂,“看我抓住不打肿你屁股!”
黑豆儿愈发欢,大嗓门儿叫声响彻整个水仙谷。
罗妖将知趣打发走,抬脚就去了罗水仙静室。不顾罗水仙脸色,笑嬉嬉请功道,“当初我就把小白鹤给你调\教出来,你听黑豆儿这嗓门儿,前来前途无量啊。”
罗水仙道,“看知趣样子,舍不得黑豆儿,师叔就不要为难他了。”
“真是个心软小子。”罗妖看罗水仙一眼,“青炉鼎你研究多时,可摸着门路了?”
罗水仙淡淡地,“我炼了几炉丹,成药皆是上品,其余暂时倒看不出来。这青炉鼎,也没有人说那样难用。”
罗妖一笑,“若每炉丹皆是上等品相,这青炉鼎已是难得法宝了。我看,好处定不止于此。毕竟,青炉鼎可是曾炼出大乘丹宝贝呢。”
“看看再说吧。”
水仙谷占地极广,知趣有神行符身,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惯常打鱼小湖边儿上。整个湖面已经落满积雪,知趣搬了块儿石头往湖面一砸,咚一声,湖面根本没动静,冻结实。
这样厚冰层,能难坏了凡人。不过知趣毕竟是修士,他直接一个火球喷出去,火球落湖面,迅速融出一个圆洞来,直通外面空气。里头鱼早憋闷坏了,纷纷头挤头往外跳……不必知趣吩咐,黑豆儿一个旋身,闪电般低空掠过,将那些跳出头呼吸大鱼一个个叼起来扔到岸上,知趣哈哈大笑全用都玉苇草串起来,再搁回储物袋里,直收了几百条大鱼,知趣方道,“黑豆儿,够了够了,走,咱们去你鹤师叔那里瞧瞧。”水仙谷灵气浓厚,不论果疏药草、还是鱼虾野味儿,都长很好,譬如这鱼,就肥厚很,身上带着淡淡灵气,若有机缘,过几百上千年兴许就能长成海灵兽儿也说不定呢。不过,如今他们机缘儿是做了知趣盘中餐呢。
与知趣这种死求白赖住罗水仙隔壁不同,朱鹤原身为白鹤,他生性喜水,化形之后自己水仙谷小瀑布旁搭了屋子。因着罗妖到来,朱鹤闷自己房子里不愿出去。
“师兄出关了?”见着知趣来访,朱鹤有几分稀奇。难道师兄真筑基了?朱鹤往知趣身上细看一眼,心下疑惑甚。
因暂时夺回了黑豆儿,知趣心情好很,以前事也不跟朱鹤计较了,眉眼欢喜说,“你跟师父又唬我,哪里要筑基期啊,我一下子就出来了。”
朱鹤修为方式虽与人类不同,起码眼力还是有,摇头道,“不可能,师父符儿,哪回失灵过呢。你若没有筑基期灵力,断然出不来。”
知趣皱巴着眉毛想了一时,忽地一喜问,“师弟,那你瞧我是不是筑基了?”
“没。”朱鹤很肯定回答知趣,“我虽不大懂你们修炼,不过筑没筑基还是瞧得出来。”
“你没又唬我吧?”知趣现都不大相信朱鹤话儿了,这个放羊小孩儿哟。
“要不是师兄先捉弄我,我能去唬你吗?”朱鹤眼里浮起一抹浅笑,看一眼黑豆儿,对知趣道,“罗妖师叔祖虽然为人奇怪,不过,黑豆儿师叔祖那里受益颇多,我看他较以前有灵性了,开窍儿就眼前了。”
知趣摸摸黑豆儿没毛儿脑袋,眼睛里温柔能滴出水来,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拿脑袋去蹭知趣脸。知趣并没有再说黑豆儿修炼事儿,反是笑问,“鹤师弟,先前你把我储物袋里吃都搜刮走了,油盐酱醋都没给我留下。罗妖师叔祖要留下吃饭,调料还我,我得去给罗妖师叔祖做饭。”
一听说知趣要做饭,朱鹤心下有几分馋了,偏又不好开口,担心知趣记恨他,再吐口水什么。朱鹤忍着没说,直接把剩下食物连同调料都还给知趣,知趣就带着黑豆儿走了。
知趣冒着大雪回到自己屋里,推门一瞧,顿时惊愣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