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骆基听闻自己被捕,猛然一怔,但看他那神色,似立即又明白了个中端倪。旋即笑道:“作为什么,你的确有这个资格。但作为公安局长,嘿,你逮捕本市首富,恐怕要给公众一个交代吧。仅凭他一面之词,你敢动我分毫?”
即便是在追捕骆基走遍天涯海角过后,张忍也从未见过骆基发怒,就算是跟他斗得旗鼓相当时,骆基也总是一副和颜悦色能杀死人的微笑。
张忍还是第一次看到骆基发火。
但谢天华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逮捕骆基,全部例会骆基的情绪到底如何,听骆基说罢,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扣住骆基的肩膀,说道:“你有什么话,到审讯室再说吧。”
骆基大怒,反手将谢天华的手腕扳住,两人顿时事成水火,剑拔弩张。以谢天华的孤高,怎容许妖族如此冒犯,登时火冒三丈,抬起左手便涌出一团烈火,朝骆基的面门砸下。骆基不慌不忙,正迎着那团烈火,倏然间,那烈火刚触及他的额头,便烟消云散了。
“区区星宿,也想跟我动手!”
此刻的骆基,一副睥睨群雄的霸主风范。即便是站在张忍身后的刘白药,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作为二十八星宿中最善杀戮者,她怎会认不出上古死神据比的气息。而眼前这个妖王,气息正浓。
而金锦雯的明眸紧盯着上官蕊,那是她惟一的对手,至少她的心里这样认为。
群妖聒噪,妖气弥漫四溢,巫师们也立即燃烧斗志,以气息对抗。而神明们的气息,虽然寥寥而寡瘦,却似利剑刺破两团巫妖气息,凭立出狭窄的清明。
谢天华虽未得手,却也激起了骆基的怒气。他陡然射放出死亡之气,透过四肢百骸,浓郁如雾霾的烟气夹杂着暗紫色的霓光,瞬间将二人包围。这烟气仿佛拥有生命,你将二人团团裹住,却不随着风息四溢。即便谢天华神气四射,希图将其驱散,却也如泥牛入海,倏然被其吞没。
好诡异的气息。
好深邃的蛊神。
刘白药看在眼中,心里惊骇,为蛊神的神力叹为观止。若非是她这样对古往今来的新神旧神皆熟记于心之人,又怎能看出骆基释放出来的是上古神气呢。寻常神仙只怕将骆基的死神之气当做了妖气。
这也难怪,神本就脱身与妖魔。正如正义源自邪恶,清澈原本浑浊。
众人看不清那雾霾中的战况如何,甚至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整个世界就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只能听到自己和别人浓重的呼吸声。
陡然,雾霾摘开,四散而消弭。两道人影跃上长天,正是谢天华与骆基。
只见他二人也变了形容。
谢天华将身子一抖,华光猛闪,化作一头金毛斑斓吊睛白额虎。身生双翅,白如血;尾尖赤红,烈如炎。
而骆基则双目青白,面如金纸,宛若僵尸复生,五指的指甲暴长如钩,尖端各泛着腥红。
――原来骆基也是有真身的啊。还以为他自始至终是个人呢。
张忍此时终于明白了,当初抓捕时,骆基未尽全力。而那时的自己并非他的对手,自始至终张忍都认为,骆基是输给了道义。现在来看,虽不知二人的功力孰强孰弱,但他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没错――世间万姓,强中更有强中手。但再强的妖魔也好,神仙也罢,都无法战胜道义。那道义,便是天师传给他的道。
凶猛的飞虎怒声咆哮:“骆基,不要以为你妖力强大,就敢与神明为敌。你挑战的不是我,而是整个神的权威。”
骆基一笑,昂然说道:“我这一脉,又非没挑战过。”说罢,他先发制人,手中黑霞凝作长鞭,抽向尾火虎。
尾火虎怒气冲霄,浑身上下的毛发皆化作一片血红,燃起熊熊烈焰。那死气长鞭还未近身,便被怒火融成得散而无形。
“区区火焰,便想挡下我的死神之气!”骆基自报家门,显然是在为何诸巫与众神,而后又是一道长鞭席卷而来,尾火虎猛然张口喷出熊熊烈焰,与之撞击在一处,于半空中炸开,灿若烟花。但死神之气这次并没有消散,仍如一杆长枪凶猛地突刺。而那团烈焰则宛若盾牌,拼力抵挡。两人凌空斗法,一时间相持不下。
上官博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左手敛金光,化作长弓,右手揽金弦,凝为羽箭,将锋锐瞄准了正凝神较力的骆基。
那显然是巫师一族的皇者之器诛神之箭。若是射在骆基的身上,不死也会妖力大失,到时定然死在尾火虎的爪牙之下。
破空之声轻如虫鸣,却夹杂着万钧雷霆之力,搅得周遭的空气旋流不止,将众人眼前的星天都扭曲做了幻梦状。张忍大惊,忙驾起纵地金光排空而上,追逐那流光金羽,希图将它拦截下来,免得骆基遭了毒手。
但以他的魔性深透肌骨,若是触碰了这羽箭,恐有性命之忧。上官蕊知道这羽箭的厉害,担心张忍情急之中伤了自己,也忙将神气吐出,飞身纵风而起,紧随其后。
金锦雯看在眼中,醋意更浓。全凭这股信念,便猛然将右臂一举,手中顿时擎出一柄短斧,挥之出去,短斧的寒芒划过夜空,溜溜飞旋,直奔上官蕊背心砍去。
上官蕊搭救张忍心切,哪知道背后有人偷袭,眼看着那短斧便要砍中她的后心,性命堪虞。忽然,一道暗紫色的光芒横空而出,将众人眼前的天地一分为二,又倏然合一。这一刹那之后,金色的神箭已猝然不见,那柄短斧仍溜溜地飞旋,却飞回了金锦雯的手中。
是何人能在这样肉眼难以辨识的一瞬间,毁了巫族皇器,打回星神兵器?
众目睽睽皆凝视与当空的一点,就是连在空中飞奔的张忍和上官蕊,甚至比拼法力到了关键时刻的骆基与谢天华,都愕然扭头回望。
但见一个缁衣和尚悬空盘膝而坐,笑望着大地上的诸神妖巫,朗喝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各位又何必打开杀戮之恶途呢?”
“诸葛井一!”刘白药厉斥一声,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因怒气,因愤恨,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吧。
诸葛井一循声望来,脸上仍旧挂着那戏谑的微笑,道:“原来是刘施主,好久不久,见几百年你还好么?”
“哼,有你活着,我怎么会好。寻了你六百年寻不到,今天你到送上门来了!”刘白药气得咬牙切齿,那一个个字眼皆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旁的人看她,活脱脱从方才一个清丽脱俗的雅女子变成了一个疯妇人,却不知这二人到底有什么过节,能让这位危宿大神如此暴跳如雷。
诸葛井一却仍玩世不恭,用右手拇指向后指了指张忍,似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啦,帮朋友嘛。”
“朋友?”此言一出,刘白药立即将喷火的目光瞪向张忍,怒斥道,“你跟他做了朋友?我不是要你杀了他么?”
“怎么能你让我杀我就杀呢?”张忍沉声冷斥,脚下却不减速度,已来到了骆基身旁。虽不加入骆基与尾火虎的比拼,却凝神伫立,显然是保护骆基不受偷袭。而上官蕊也紧随其后,来到她的身旁。
上官博气得哇哇大叫,怒骂道:“上官蕊,你这头白眼狼,吃里爬外的东西!”
“没你说话的份!”刘白药扭头怒斥,惊得上官博忙噤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但刘白药视若无睹,仍将目光瞪回张忍:“你敢违背神明的旨意?”
“张忍卫道,大道之下,众生平等,何来神明旨意?危宿星神,你告诉我,杀诸葛井一,是天意么?”
“这……”刘白药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张忍。
就在这时,天空上传来沉雷般的巨响,众人望眼一瞧,一柄宛若参天大树的金色宝剑刺破薄云,燃烧着熊熊烈焰,倏然直下,朝骆基的头顶砸去。这若是被它刺中,恐怕不粉身碎骨,也会焚成灰烬。
刘白药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张忍,你可瞧见了,这便是尾火虎谢天华的神兵焚城毁世,你可能抵挡?你敢说这样强大的力量不是天意?”
“什么天意!不过是雕虫小技。”骆基嗤声笑答,旋即口中念念有词。只听大地上传来霹雳震怒,一道黑影宛若洪流瀑布逆天而起,顿时四野宛若一瞬间便进入隆冬,就连焚城毁世的烈焰也倏然被冷气扑灭,继而人们看到,一头硕大无朋的三头黑犬跃上天空,一口咬住焚城毁世,扭头又蹿下人间,没入了地下,倏然不见。而那大地上,全无一道裂痕,就好像刚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诸葛井一一见,哈哈大笑,抚掌道:“兄台难道是死神据比之后?果然神通广大。也不知这死神之气和我的积尸气,到底哪一个更厉害一些。日后有机会,可要与贫僧切磋一二啊。”
“那是自然。等我打瘸这只病猫,我就跟你拆招饮酒去!”骆基嬉笑着,又是猛一鞭子,尾火虎的烈火遁甲顿时灰飞烟灭,长鞭夹杂着蚀骨寒气,猝然抽在他的脊背上,尾火虎哀嚎一声,落下风头,坠到地上,痛得满地打滚,显然已无法再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