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西门有恨痛悔自己有眼无珠,竟分不出那妖怪是真是假,但此刻他已被举在半空,呼吸尚不通畅,更何谈施法解围了。
干尸歪着脑袋,痴傻般地打量西门有恨,手臂慢慢回缩,将他缓缓拉近,西门有恨这才看清,这干尸竟然是一具千年的旱魃。
所为旱魃,僵尸中的魔尸,轻易能使赤地千里,更能飞天遁地,比修行千年的妖怪更要可怖几分,就算是西门有恨这样在地方有头有脸的妖怪,也是难以与之为敌。
但西门有恨怎么也想不到,一头旱魃,为何会盯上他。
然而,烂船也有三斤钉,虽然实力与旱魃相差悬殊,但西门有恨也是曾经的黑道风云人物,抵挡鬼主一役也颇显风姿,这一刻又岂会束手待毙。当下他立即使出看家本领鱼龙变幻觉,身子倏然化作一道水流,从旱魃的利爪中脱身而出,水银泻地似的坠落下来,流到屋外,又化回人身,箭步飞奔。
那旱魃哪里肯轻易让他逃走,僵硬的身子猛地就转了一百八十度,双足一点,腾空横挪,炮弹似的跃起两人来高,在后面急追上来。
西门有恨脚下如行云流水,转眼已经奔出了一公里,他知道哪里有条小河蜿蜒流过市区,一直汇入城外锦寿江中,再几经蜿蜒汇并,最终注入长江。到了那里,有江水驱使,他便更多了几分把握。
可旱魃的速度惊人,又是御风追逐,不过片刻间,那锋利的爪尖就快要勾住西门有恨的后背了,西门有恨即便是个水族,竟也跑得大汗淋漓,只觉得身体内的水分渐渐被背后利爪传来的热气蒸干,若是不快些到达小河补充水分,恐怕就要变成一条鱼干了。
这时,眼前有水波粼粼,闪闪的光照亮的西门有恨的眼睛,他心中大喜,脚下水云也腾起浓郁的白气,推动着他一股脑跑到河边,飞身跃下。旱魃之差一爪便能将他撕裂,但却恰恰只差了这么一爪,不由得气得嗷嗷直叫。
这时,水花翻涌,两条巨大的触手突然从水中射出,旱魃猝不及防被卷个正着,但那触手也不好受,刚触碰到旱魃的身子,便仿佛被搁到了铁板上,烤得滋滋直冒热气,仿佛强忍疼痛,触手猛地一拉,将旱魃扯进了河中,淹没下去。顿时,白涔涔的雾气从水中涌出,水花翻滚,宛若煮沸的开水,哗啦啦响个不停。好在是一条小河,总有源头活水来,若是一汪池塘,恐怕已被蒸干成了大坑。
水面之下,旱魃已被五花大绑,八条触手将他紧紧缠绕,一头巨大的章鱼正用两只大眼睛盯着旱魃,目光凛冽,更透出一份艰难之色。
虽然是在水中,但旱魃的热气已经将周遭的水煮热,当下间双方便只有僵持较力,些许还要靠些运气,看是西门有恨先被煮熟,还是旱魃先被他的触手勒碎。只不过西门有恨占尽了下风,那旱魃本就是铜皮铁骨,更无痛觉。反观西门有恨,化身章鱼更只有一层薄膜保护柔嫩的**,一边强忍剧痛,另一边却还有发命使力,心中犹自叫苦不迭。
不过半晌,西门有恨只觉得头昏脑胀,八条触手臃肿无力,眼见着旱魃渐渐挣开束缚,缓缓扭过头来,眼中腾满杀气,他却无计可施,宛若待宰羔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期将至。
利爪已抓到面门上,硬生生扯着头皮剧痛,巨大的脑袋也便要四分五裂的。忽然,一条树枝从射入水中,拦腰卷住旱魃,猛然将其拉出水面。西门有恨长松了一口气,但觉不对,忙化成人身,悄悄浮出水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向岸上观察,却看到一条白色的巨狼正张牙舞爪,与旱魃斗在一处。
是山牙!西门有恨心中惊喜莫名,喜的是来了这样一个强大的帮手,对付旱魃更多了几筹胜算,惊得却是山牙不是早就带着部族隐居山林,怎的又在这城市里露面了呢?
但也来不及多想,他忙施展鱼龙变幻觉,将自己化为水胆沉入河底,煞那间小河涌起滔天巨浪,宛若长虹卧波似的划过半空,又似银河瀑布,飞流直下灌在旱魃的身上。
数百吨的水醍醐灌顶,就算旱魃热气冲天,却也被浇得一身冰凉,瞬间竟僵硬不动,无法自持,噗通一声横倒在地,白狼猛扑上来,一口咬住旱魃的脖子,一扭一扯,骨裂生生,竟将旱魃的头颅咬断下来,丢在一旁。狼牙染血,回头一个狞笑,华光闪烁只见,又化作了翩翩白衣俊儿郎。
另一旁的河水中,西门有恨跃到岸上,朗然一笑,道:“多亏郎兄助拳,西门在此谢过了。”
狼牙嗤然一笑,一脸的不以为意,西门有恨不仅心中恼怒,若是从前,他定然拂袖而去,甚或与山牙大打出手。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他早已不是一帮之主,山牙更对他有救命之恩,只好暂且将这口怒气忍下,作出一副笑脸。
山牙道:“西门秘书长怎么跑到河中沐浴来着?”
“见笑,兄弟这是误会,那干尸并非寻常,乃是千年不化之尸王,名叫旱魃,你方才这样……”西门有恨边说边顺手指去,一瞬间却目瞪口呆,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山牙循着他的手指扭头看去,方才那身首异处横尸当场的旱魃却连身带头不见了踪影。
“我说什么来着。”西门有恨终于回过一口气来,道,“这尸王与寻常僵尸不同,就算是断了脑袋也能再接上,我却也不知该怎么除了他,唉,后患无穷啊。”
山牙虽然是个妖怪,却对僵尸这一类玩意不甚了解,当下也沉默不语,深思起来。过不许久,他又嗤声一笑,道:“看来这是得找张天师了。”
“你能上天?”西门有恨愕然。
山牙大笑:“我说的是张忍。”
西门有恨更加愕然,原本不想将此事被张忍知道,现如今却也无计可施了,毕竟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也有那么些许的期待,期待张忍能够有破解旱魃之法。
与旧友重逢,张忍说不出的高兴,差点忘记守护证物库中的天之时权杖,便要拉着山牙去喝酒,说要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山牙却朗然笑答:“我现在已经用一个亿的价格,将这救命的恩情转让给西门秘书长了,你救他一回就算报答了。”
山牙这狮子大开口,硬是令西门无恨猝不及防,却也对这条野狼无可奈何,只好苦着脸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对张忍说了一遍。张忍一听,哑然失色,呆立了半晌,方才说道:“你竟然用假的天之时权杖应付我?”
“张老弟,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埋怨我了,还是想个万全之策要紧啊。”
见西门有恨低头求情,张忍也不好在对这个秘书长横加指责,低头沉吟片刻,喃喃道:“天师当年也未曾留下对付旱魃一类尸魔的法诀,此事恐怕只有禀报夜帝决断了。”
“这……好么?”西门有恨怅然问道,心中却是一千万个不情愿,生怕夜帝责罚,连这秘书长的职务也给免了去。
但张忍的目光不容置疑,话语更加斩钉截铁:“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况且也尸魔被山牙重创,一定会寻找血食滋补修养,恐怕城里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待到那时,夜帝自然也会知道,你我这知情不报之责,谁人能扛得住呢?”
当日下午,在张忍与山牙的陪同下,西门有恨带着真正的天之时权杖,来到了牧马山庄夜帝的府邸。自从成为执掌全城妖怪之舵手,在众妖的帮助下,身为人类的夜帝族人很快学会了现代社会生存的技能,大多数进入夜帝兴办的产业集团工作,还有一部分渗透进社会的各行各业。如果夜帝不与妖怪为伍,他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而当他执掌妖怪统帅的大印,俨然黑暗世界里的皇帝。
天之时权杖在夜帝眼前熠熠生辉,夜帝的眼波却仿佛看到了更深邃的地方,沉默半晌,那冷酷的脸仿佛寒冬腊月,沁得西门有恨一脊梁冷汗。最终,夜帝开口了:“你们说这是骆基找到的?”
“没错。”张忍回答得言简意赅。
夜帝点了点头,又沉默片刻,道:“有人竟能穿过他的法印,不留痕迹地偷走它?”
“没错。”张忍又如是作答。
“连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呢。”仿佛自嘲似的,夜帝嘴角轻微上扬,绕过工作台,坐在老板椅上,伸手示意三人落座,那凌厉的目光来回扫量三人,继续说道:“城中若有这样的妖怪当了盗贼,张忍,你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即便是身为妖怪,也不能做违法乱纪的勾当,久走夜路终遇鬼,常行河边必湿鞋,若是他们有个闪失,恐怕会暴露各妖族的身份。”
“明白。”张忍坚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