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栗青的判断消除了她的担忧:“阮姐,这玩意应该有阵时间不运行了。”
阮舒凝眉。那就不是为了监听?
栗青将手表里的内存芯片取出,接上读取设备,连接到电脑上。
文件夹里好几段简短的视频。
栗青随手挑了一段先点开。
画面上首先出现单明寒的脸:“你还是来了。”
阮舒怔忡一秒,大概反应过来这里头可能都是些什么东西,内心不由涌动兴奋,忙道:“留着之后交给褚翘和焦洋!”
“好的阮姐!”栗青应承。
一旁的设备里,在这个时候传出傅令元的讲话声,阮舒的注意力顿时收回去——是从傅令元身、上的那个窃听器传输过来的。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傅令元了,但她去不了今天的现场,她等不及傅令元平安回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哪怕听听傅令元的声音也好。
她拜托褚翘接个频道过来,由于关公庙和医院存在一定距离,造成一定的难度,需要技术支持。这便是今天把栗青找过来的真正原因。
褚翘其实并不赞同,怕她全程跟着提心吊胆,但拗不过她任性的要求,偷偷应允了。
眼下,阮舒扒在设备旁,怔怔然。
多少天了,她听着他的声音都觉恍如隔世……
…………
泰国的瑙爷(第267章),陆振华和他算是老朋友了,找他有点事。两人聊了约莫十分钟,都挺愉快。
结束通话后,陆振华回屋里。
黑西保镖之首来他跟前低声汇报:“陆爷,您让我们趁着雷堂主现在人在这里去搜查他的住所,按您的要求拍了他卧室里的照片。”
说着,手机屏幕递到陆振华跟前。
照片是关于雷堂主的生活痕迹,比如床铺,比如洗漱台。
陆振华伸手划动屏幕,浏览到一半,隼眸内便淬上冷光。
昨天陪同杨医生前往医院的,还有两名黑西保镖。回来后,黑西保镖也汇报了一遍医院里的情况,和雷堂主所言并无差别。但多说了一件事,就是警方提出要验查雷堂主的身份。
这倒是给陆振华提了个醒。
其实雷堂主被“S”第二次冒充的可能性确实非常小,谨慎起见,陆振华还是交待黑西保镖去做个确认。
现在看来,从昨天到今天的这位雷堂主,并非雷堂主本尊。
同时带来的疑虑亦非常深——“S”不是受了重伤?“S”以前和雷堂主很熟么?怎么能把雷堂主模仿得如此像,连他的眼睛都给骗过去了?
“雷堂主现在人在哪里?”陆振华问。
黑西保镖:“刚刚和陆爷您让他先出去之后,他避开大家,消失了有五分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现在他在调配庙里的守卫。”
陆振华隼眸眯起,想到现下大多数守卫均出自雷火堂,得防范这个冒牌货利用雷堂主的身份煽动大家,所以最佳的拿人时间应该是……
叮嘱黑西保镖几句后,看时间只余五分钟仪式就该开始,大概可以出去了,陆振华转去看里头的傅令元。
杨医生已经邦傅令元将撕裂的伤口重新处理过。
陆振华先问了杨医生两句,才去看傅令元。
傅令元一声不吭坐在椅子里,双眸紧闭,老僧入定一般,似自动屏蔽了外界。
昨天要求他把自己捯饬清爽些,结果他并没有,黑西保镖替他换上了衣服,也邦他刮了胡子,但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陆振华皱眉,嘴唇轻轻嗫嚅,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交待黑西保镖:“带他出去。”
黑西保镖领命上前架傅令元。
傅令元睁了眼:“舅舅,这个样子你还强行让我去出去,一会儿在改姓仪式上,只能对不住,得当着长老和青门兄弟们的面,让你下不来台了。”
由于昨晚没吃饭,早上也没吃饭,也或许因为伤口又出血,他的声音听上去略微中气不足。
“阿元,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陆振华的语气虽和以往一样,但话里多少含了警告,回敬了傅令元话里所暗含的威胁。
傅令元抿直唇。
陆振华一挥手。
傅令元还是被黑西保镖强行架出去了。
堂内,已经等在场的是五位长老,邦忙摄像、拍照、递东西等几名手下,还有负责安防工作的雷堂主及雷火堂的兄弟。
因为傅令元的反抗,场面确实不太好看。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状况。
傅令元再多的反抗,也还是被黑西保镖踢了下后膝,然后跪倒在蒲团上,按住不让他动。
“陆爷,这是……”大长老低声询问陆振华。
“不用管他,你们就按流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陆振华说。
大长老未再追问,照陆振华的意思执行。
仪式比较传统。念了一大通的话,告知给关二爷现在所行之事,随后的流程是把“陆少元”的名字当场写入陆家的家谱之中。
一张纸也送到傅令元跟前来,要求傅令元盖手印。
又是和傅令元对抗了许久,才成功把傅令元的手印按上,也因此,傅令元身、上的伤口再度裂开。
最后是酒宴。
改姓仪式结束后,陆振华的表情就已经不太好看了,也碍于他的伤,就没再让他出席酒宴,送回休息间。
送回休息间,正在傅令元的预谋之内,为的是焦洋等人前来逮捕陆振华的时候,他能够不在场,以免被挟持为人质,或者直接面临生命危险。
身、上安的窃听器,能够让焦洋和褚翘随时了解这里头的情况,他们会知道什么时候该行动,根本无需傅令元去分神提醒他们,而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脱身。
杨医生进来邦他处理伤口,悄悄多塞了一样东西。
傅令元和杨医生交视一眼,提出要去上洗手间。
屋里的两名黑西保镖照惯例随行,杨医生叫住了其中一名,说是落了医用绷带在外间,请其邦忙出去取。
两名黑西保镖不疑有他,分开行动。
傅令元进去洗手间后,趁黑西保镖不备,用沾了乙醚的纱布快速放倒黑西保镖。
从洗手间出来,傅令元接过杨医生准备的第二件沾了乙醚的纱布,躲到门后。
另外一名黑西保镖正从外间取了医用绷带回来里间。
“麻烦你了。”杨医生伸手去接,自前方吸引黑西保镖的注意力。
傅令元从后面偷袭,顺利放倒第二个,然后皱着眉头后背靠上墙,气息有些不稳。
杨医生见状邦忙将黑西保镖拖进洗手间里,再出来,拿过医药箱来到傅令元跟前:“伤口先扎紧了,撑过这一阵再说。”
“谢谢。”傅令元致意。
“不客气。”杨医生未抬头,脑中浮现的是此前雷堂主在他跟前不小心掉落的文件,他在那份文件里所无意间看到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内心十分挣扎。
…………
借着这个日子,青门小热闹一番,也算为近期接二连三出事去去冲冲喜。
陆振华也在开场说了几句话,鼓舞士气,并且做主让雷火堂的兄弟们多些人入席。
雷堂主还是不敢放松安防工作,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将雷火堂的兄弟分批次,轮流守卫和入席。
陆振华比预计提前离席,将雷堂主叫上一块。
“怎么了陆爷,出什么事了?”
“一会儿再说,你先跟我来。”陆振华迈步,往休息间的方向。
雷堂主跟在陆振华身后,眉宇间露出思虑之色。
…………
杨医生的动作很快。
弄好后,傅令元起身,正准备说话,眼前却是骤然一阵晕眩,手脚无力地靠墙,勉力撑住身体。
“杨医生,你……”傅令元折眉。
但见杨医生拿出他的医用手术刀,冰冷着脸:“抱歉,傅堂主,我们杨家那么多条人命不能枉死。我之所以想要继续留在陆振华身边,就是为了伺机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傅令元费解:“可杨家人的死和我无关,我——”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
杨医生神情一紧,有点慌乱地迅速挟持住傅令元。
…………
“艹!”褚翘丢下一边耳机,忙不迭和焦洋接上线,“快点快点!你抓紧点时间!傅三那儿出状况了!”
…………
陆振华携雷堂主甫一跨入休息间,没想到就撞见杨医生手里握着刀抵在傅令元的颈部动脉处。
“你在干什么?”雷堂主率先反应,第一时间就想上前。
“站住别动,也不许喊人,把门关上,否则我杀了他。”杨医生威胁,目光的方向是陆振华。
陆振华察觉杨医生是针对他,隼眸微眯一下,不慌不忙地示意雷堂主稍安勿躁。
雷堂主会意,如杨医生所愿,先去关了门。
陆振华看回杨医生,一语中的:“你这是……想要给你们杨家人报仇?”
“所以你承认是你为了逼我交出我爷爷手里握有的你的把柄,才灭了我们杨家满门?!”杨医生情绪颇为激动。
傅令元极轻地折眉。他非常清楚,杨医生这句话有引导陆振华主动承认杀害杨家人的陷阱,为的是通过他身、上的窃听器,让外头的警察听到。
然而陆振华的反应并没有遂杨医生的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把柄了?还落在你爷爷手里?什么把柄?还有,我再重申一次,杨家人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也是陆振华觉得非常异常的地方,虽然首先怀疑的是“S”复仇,但细思之后,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他所怀疑的靖沣内还存在另外一拨人藏于暗处。
轻轻叹气,他惋惜:“你们杨家的子孙真是凋零了,自你爷爷去世,无人再能于青门内担任要务,即便是最出众的你,也仅沉迷于医学。对于分辨是非黑白、判断好歹的能力,完全没有。”
“你为什么不能仔细想一想?以你的假设为前提,我落把柄在你们杨家手里,胁迫你交出来,这种时候我灭杨家的门,岂不太明显?岂不很容易激怒你落得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是真正的凶手有意从中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杨医生凝着眉眼,好像听进去了一点,隔两秒,终是喊话:“你不用再为自己辩解!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不是第一天想动我们杨家了!”
陆振华难得费口舌多说了点话,如他所料地没有太大的作用,未再继续劝服,只道:“小杨,你今天走不出这里了。做事之前,你应该想过后果。”
“我本来就没想活着离开。”杨医生眼里如枯井死水。在医院里确认过妹妹受到警方的保护不会有安全的危险后,他就彻底下定决心。
握紧手中的刀,他向陆振华提出要求:“你现在给我自己了结自己!”
陆振华没动弹也不说话。
倒是一旁的雷堂主出声了:“小杨医生,你劫持的人质有点不对吧?傅堂主和这整件事都没有关系。”
“呵,没有关系?”杨医生冷笑,“他不是你儿子?”
陆振华隼眸即刻凛起。
傅令元则折眉,自嘲:“杨医生,你很能捡热乎,我刚被迫认了个干爹,身份就派上用场了。”
“傅堂主,你错了。”杨医生瞥眼,“你没搞明白他为什么不杀你反而各种对你好,我邦你搞明白了。”
陆振华凛着隼眸未出声,雷堂主邦他出声了:“小杨医生,你——”
并没能阻止杨医生接下来的话:“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干儿子,而是他的亲儿子。”
此言一出,将正在通过窃听器传输来的声音了解现场情况的阮舒、褚翘和焦洋统统给震住了。
杨医生的话则还没完:“他不愿意告诉你,是因为不敢告诉你,告诉你,你是他强歼了他的妹妹乱Lun生出来的孩子。他怎么会允许他的名誉受损?所以他也不敢认你,就想出了这一招结干亲的方式,让你名正言顺成为陆家的孩子。”
“小杨医生,不要再胡说八道了。”雷堂主喝止。
“不用狡辩了。我都看到亲子鉴定了。就是你和傅堂主的吧?”杨医生未理会雷堂主,目光停留在陆振华脸上。
陆振华未给任何反应,叫人辨不了他此时的心思。
杨医生则开始对陆振华重述自己的要求:“你的一个儿子死了,另外一个儿子一岁都不到。你对傅堂主一定很看重吧?想要他没事,你就赶紧了结自己,下去给我们杨家的所有人磕头道歉!”
话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一发子弹自后方的窗户射穿了杨医生的后脑。
雷堂主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名埋伏在外头的黑西保镖,旋即他瞥回已轰然倒地的杨医生,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
这埋伏,原本是留给雷堂主的,只能先用来对付突发状况的杨医生。而这样恐怕很容易引发雷堂主的警觉。陆振华甚觉遗憾。不过没关系,还有机会。
敛回思绪,陆振华的视线落往傅令元。
傅令元因为被杨医生在伤口上下了点麻醉药,此时没了支撑力,整个人坐到地上。
雷堂主眼明手快上前搀扶,关切:“傅堂主,没事吧?”
傅令元因受伤而没太多血色的薄唇抿得紧紧的,冷凝的眸子没看陆振华,而直直地B视眼前的这位雷堂主,像要从他这里寻找答案。
雷堂主的表情露一丝尴尬,像是不方便回应什么,很快偏头看陆振华。
陆振华心里正发毛,明显并不想于此时此刻解释什么,只吩咐黑西保镖:“备车回酒店。”
紧接着挥手指了指傅令元,又示意进门来的另外两名黑西保镖:“把他先带上车,我和雷堂主谈完事情就来。”
两名黑西保镖领命过来架住傅令元。
不知因为麻醉药的原因,还是尚未从方才的惊天爆料中回神,傅令元显得格外恍惚。
有手下在这个时候匆匆来报:“陆爷,一队警察来了,将结义园包围,不知道来干什么的,几位长老正在前堂和他们交涉。但他们气势看上去很汹,目标非常明确,已经往后堂这边来了。”
…………
医院里,阮舒一听警察都开始行动了,顿时找栗青要手机准备给褚翘打电话:“不行!怎么还行动?现在的情况不是和原来设想得不一样?他人还没躲到安全的地方去啊!他还被困在里面!他会有危险的!不能继续行动!不可以!”
她不管,不管这是不是警察在办案!不管她根本不能掺和警方的决定!她只想傅令元平安!
“阮姐,你先冷静!我打!我邦你打!我马上打给褚警官让他们停止行动!你先冷静!”栗青焦急安抚,扶阮舒坐回沙发里,然后匆匆掏手机。
号码都摁了,也拨出去了。
然而才响了一声,就被阮舒伸手过来掐掉了。
“阮姐?”栗青掀眼皮瞧她,询问她的意思。
阮舒摇摇头,虚着气儿:“不要打。不要影响他们办案……不要……不能那么做……”
“可老大——”
“要相信褚翘和焦洋,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阮舒乌漆着瞳仁,低声喃喃,与其说在安抚栗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她强迫自己冷静,竖起耳朵继续听那边的动静。
…………
关公庙,结义园。
陆振华还算比较镇定:“带头的警察是哪位?又是姓褚的女警?”
“陆爷,不是,是缉毒大队的焦警官。”手下回道。
“缉毒大队?”雷堂主像是刻意挑出这四个关键字眼来提醒什么,“陆爷,事情不妙吧?”
陆振华瞍他一眼。
来的是缉毒大队,不代表真的只有缉毒大队的人。刑侦队的那名褚姓女警察可是最会搞事情的,而且焦警官和褚姓女警察本就是一起的,所以褚姓女警察很有可能也来了,不过没进来,负责外面的布控吧?
气势汹汹,架势够大,还不给理由公然往里闯,事情多半也非常大。
且明面上需要缉毒大队来办而非刑侦队,那就肯定是直接冲青门来的,不会是这几天搜捕“S”或者杨家人的被灭口或者废弃軍火库案抑或那位姓谈的警官的死。
缉毒大队直接冲青门而来,或者更准确来讲,直接冲他而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陆振华迅速分析,做出判断,得出某个猜测,霍地把傅令元抓到眼前:“终于在我这儿呆不住了?通知你的同事来搭救你了?也是来抓捕我的?你来我身边这几年,都搜集到了多少东西?”
傅令元好一会儿才抬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状态明显不太好,可能是身、上的伤,可能是麻醉药的效果,也可能是受到方才那个爆料的影响。
他的眸子太黑,也太深。
与他对视仅一瞬,陆振华的脑子里便闪过陆嫣曾今对他的厌恶和讽笑,心里格外不舒、服。
迅速避开目光,陆振华转而让黑西保镖先把傅令元送回里间。
旋即吩咐雷堂主给这里收拾善后,并且叮嘱:“把人看严实了。”
“好,陆爷。”雷堂主应承。
“我出去会一会那群警察。”交待完,陆振华举步往外走。
目送陆振华出去后,雷堂主马上召两名雷火堂的手下处理杨医生的尸体和地上的血。
看着手下的动作还算利索,雷堂主看向里间的方向,眼睛眯起一下,走了进去。
傅令元坐在沙发里,往后靠着沙发背,仰脸朝上,双眸闭阖,像是睡着了。
面色不太好,伤口又出血了,而且已经出血到渗染了衣服的程度。
雷堂主召了名手下进来,吩咐:“去看看哪个兄弟懂包扎,把人先找进来邦忙。”
手下领命退出去。
雷堂主去倒了杯热乎的开水,放到茶几上,重新站直身体时,发现傅令元已然睁了眼,黑醇醇的瞳仁泛着冷光,并不顾及一旁的黑西保镖,开口直接质问:“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雷堂主的表情略显哀怜,似在说“我明白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傅堂主,”他维持雷堂主的身份,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
他转了话锋,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你不要辜负了陆爷对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