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母亲。”淡淡的一幕烟色中,一个小女孩跪坐在颜色暗红,雕刻着花鸟,树木的凌波床前。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攥着手绢捂向鼻翼,任脸上的泪珠,像浅浅的溪流一般泛滥。她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一袭淡蓝色棉裙,裹着尚未发育,显得小巧单薄的身子,仿佛只需一阵微风,便能将她整个人,如蝴蝶般轻轻托起。
“玉儿。”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轻唤了一声床边的女孩,任凌乱的发丝散落在木枕上,她微微抬起那只纤瘦的手臂,温柔地揩去女孩脸上的泪水,“玉儿别哭,来,母亲这会儿舒服一些,你将母亲搀到窗前,我们一起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只怕从此后……“一丝荧光涌上女子的眼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赶紧止了嘴里的话。
“好的,母亲。”借着窗外的一缕光线,女孩发现,母亲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红润,女孩不由心中一喜,母亲莫不是真的好转了么?
女孩轻启莲步,站稳身子,急急地弯腰俯在母亲床前,伸出纤瘦的手臂,贴近母亲的后背。
“小姐,我来。”一名小丫头匆匆从门口进来。
“好的,雪雁,你帮我扶住母亲里边。”小女孩想尽量替母亲分担一些,让母亲少费些气力,只是她没有想到,母亲的身子比想象的要轻,只需稍稍一用力,便搀了起来,此刻的母亲,形同一片即将从树枝飘零的落叶。
女孩与小丫头扶着自己的母亲,迈动脚步立在窗前,一抹淡淡的金色迎面抚来,窗外的树枝上,一只红嘴唇,绿衣服的小鸟,正向着阳光大声歌唱。女子一抬手,双眼微眯着,嘴角稍稍往上一翘,一种凄然的美,便在薄薄的晨曦里弥漫开来。
“玉儿。”女子倚着女孩小小的身体,用有些温热的手,攥着女孩冰凉的手指。
“母亲。”这一刻,女孩多么希望,时光能就此停住。
“我的玉儿灵巧,聪慧,可惜生就一个女儿之身。”女子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女孩,如水的眸子里,满满的,是怜爱,“唉!”
“母亲,为什么女儿就要待字闺中?为什么女儿就只能做花瓶?”听到母亲的一声叹息,女孩小小的心灵里生出无限惆怅,虽然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女人的苦楚,可她从一身才情,满腹忧思的母亲身上,已经开始隐隐感觉到女人的禁锢与不幸。
“枝残叶落无依处,清风缱绻又如何,相知惜语犹在耳,伊焕春心吾入泥……。”贾敏轻启朱唇,诉说着心中的哀怨。
“要是,换一个地方,让女子也和男子一般,自在逍遥,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女孩喃喃语道。
“换一个地方?”女子眼中一亮,但随即黯淡了下来,“有这样的地方吗?”
“贾敏,你的时辰已到,该跟我们走了。”听到声音,女子一回头,看到身后立着一身青衣的牛头,马面两位鬼差。
“你们来了。”贾敏抬手抚了抚腮边垂落的发丝,惨然一笑。
“谁来了?”小雪雁瞪大了双眼看向四周。
“玉儿,母亲这就要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会保佑你的,日后你爹爹若送你去外祖母家,你要切记,你外祖母那里,可是大族人家,你一定要克己为人,切不可多言一句,多走一步,咳咳……”家门转身迈往床榻,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躺回了床榻,她微抬着头,努力看向床前木榻上的黛玉,心中的悲戚反而渐渐平静,只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母亲!”
“夫人……”在黛玉悲声哭喊的同时,林如海一手聊起长衫,匆匆抬脚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老爷,你,你终于回,回来……”贾敏伸长手臂,举向空中,只停顿了数秒,就在林如海,即将握住她手的一刹那,那只纤瘦的手臂,终于还是垂了下去。
玉儿,母亲先走一步了,或许我可以找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女子看见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只可惜她的玉儿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母亲。”女孩的哭声如此清晰!一下子便揪痛了清浅的心,她一手揪着胸口,从恶梦中翻身,窗外已是微亮。
浅打亮床头的灯光,正要上洗手间。
“嘀嘀……”是床头的电话响了。
“喂,易念,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在你家楼下的窗前,看到你把灯光打亮了。”电话那头,是颇为得意,孩子气的笑语。
“什么?”清浅哭笑不得,她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果然,一辆闪着车灯的小轿车,就停在楼下右下角,一块空旷的地面上。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还是我下去吧。”清浅抬头朝儿子的房间望了望,便匆匆披上一件外套,打开门,走进了门外的电梯间。
“今天是除夕了,我上午就得回乡下,妈妈还等着我呢,我,我想来问问,你,跟不跟我去乡下?带着你的儿子。“
“太快了,吧。我,我还没有准备好,还,还没有跟儿子说……”
“这样啊,也是,你放心,我会等的。”易念的笑,如此坚定。清浅的心里却越发为难了,我该怎样跟儿子说。
“那,我们明年再见。”
“好的,明年再见。”易念拉着清浅的手,将她一把拉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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