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利刃一刺入尹青竹的胸膛,小红就松手,身形同时暴退,一退竟然远达三丈!
尹青竹双眼瞪看小红,脱口惊呼道:“你……”
一个“你”字方出口,小红已蝴蝶一样,舞上了旁边的一株柳树之上。
尹青竹又是一惊,道:“好轻功!”
小红笑问道:“这次的‘仙人指路’够快了吧?”
尹青竹叹了一口气,道:“够了。”
他的右手已握在笛子之上,却没有将那支利刃拔出来。
因为他知道,一拔出,他的人就会立即死亡。
而现在他实在死难瞑目。
他叹息着接道:“非独够快,而且……快得要命。”
小红笑道:“你心里,现在一定很奇怪。”
“奇怪之极!”尹青竹苦笑道:“你到底是……是谁?”
“小红。”
“真的姓聂?”
“真的。”
“倪宇也真的是你的舅父?”
“这却是假的了。”
“我与你有何仇怨?”
“毫无仇怨。”
“那么你……你杀我……”
“只因为我是一个职业杀手,有人出钱要买你的命。”
“是谁?”
“不知道。”小红似乎有些抱歉的道:“我只是负责杀人。”
“接头的另有其人?”
“正是。”
尹青竹再叹息道:“我活得不算胡涂,死怎么死得这样胡涂?”
小红娇笑道:“一个人,岂非难得胡涂?”
尹青竹道:“你武功虽然也不错,但不是这样,要杀我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我知道。”
“你怎会想出这个办法?”
“有人告诉我你的弱点。”
“我的弱点?”
“就是好色。”小红抬手轻理云鬓道:“尤其特别喜欢那种蛮有诗意的女孩子。”
尹青竹苦笑道:“那个人一定是我的好朋友。”
小红道:“听说,你平日表现得很君子。”
“所以只有好朋友,才知我这个弱点。”尹青竹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
小红道:“高松骨。”
尹青竹一愣道:“原来是他。”
“他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他是的。”尹青竹颔首道:“我还记得他曾经说过……”
语声忽断,他痛苦的抬起左手,捂住胸膛。
小红好奇的道:“说过什么?”
尹青竹吁出一口气,道:“我迟早死在女人的……的手上。”
“他一定还记得曾经对你说过这句话,所以让我来杀你。”
“他……”
“他其实也是一个职业杀手,和我归属同一组织。”
“难怪他近年来忽然变得那么阔绰……”尹青竹忽然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他对我总算……总算够朋友。”
小红诧异的看着尹青竹。
尹青竹道:“他若是亲自来杀我,就不够朋友了。”
这时候涌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胸膛,可是他仍然谈笑自若。
小红实在有些佩服了。
尹青竹大笑道:“能够死在一个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的手上,虽死亦无憾。”
他突然反手拔出那支笛子!
血同时标出,身子两幌,终于倒下。
小红看看尹青竹倒下,幽然道:“你真的无憾?”
说看手一抹,抹下那张全无血色的脸庞。
这原来只是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后的那张脸庞并不漂亮,而且布满了伤痕,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肉,都透看一种说不出的残忍。
尹青竹并没有看见这张脸庞。
小红那张漂亮的人皮面具剥下之际,他已经死亡。
也所以,在他的脸上仍留看那种满足的笑容。
杨柳风轻。
虽然轻,终于还是吹干了尹青竹胸膛的鲜血,却吹不掉尹青竹的笑容。
小红的身影早已随风消逝,尸体旁边这时候却多了两个人。
沈胜衣与阿纤。
看见尹青竹的尸体,他们知道是来迟了,看见尹青竹那种满足的笑容,他们却奇怪之极。
沈胜衣俯身检查了尹青竹的尸体片刻,不觉道:“奇怪?”
阿纤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奇怪?”
沈胜衣道:“他胸膛上那个伤口显然是他自己手中那支笛子剌出来的。”
阿纤道:“自杀?”
沈胜衣道:“如果不是,就是他甘心情愿将笛子交给对方,让对方刺入胸膛,再自己伸手拔出来,这与自杀其实也没有分别。”
阿纤道:“会不会是对方夺去他那支笛子?”
沈胜衣道:“这附近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阿纤点头道:“嗯。”
沈胜衣接道:“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曾经与人交手,而且他还有一脸笑容。”
阿纤道:“因此,我才不以为他是自杀。”
沈胜衣道:“自杀的确并不是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情。”
阿纤道:“他若是被杀,从那份名单上面的名字排列来看,杀他的只怕就是那个小红。”
沈胜衣点头道:“只怕就是。”
阿纤道:“那个小红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何以见得?”
“小红应该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美丽的女人不是往往能够令一些男人神魂颠倒?”
沈胜衣淡然一笑。
阿纤道:“杀人的如果真是小红,她以及名单上下排其余六人,就是杀人者的了。”
沈胜衣摇头:“我们暂时仍然不能够肯定。”
阿纤道:“沈大哥是说,杀人者可能是尹青竹,暗算失手,反招杀身之祸?”
沈胜衣道:“并不是每一个杀人者都能够成功的。”
阿纤颔首道:“这也是。”
沈胜衣从尹青竹的尸体边站起:“不管怎样也好,我们是来迟了。”
阿纤道:“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沈胜衣道:“只希望赵兄能比我们运气好些。我们还是先赶去计划会合的地方为好。”
阿纤道:“好!”
一样是柳林,这座柳林却一片热闹。
是乐仲带来这片热闹。
乐仲今年不过二十六。二十六岁已经成名,追魂刀据说未遇敌手。
他是一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加上他性格豪爽,仗义疏财,两河少年都喜欢与他结交。
所以无论他走到那里,左右总有一大群朋友,何况他今天离开金陵。
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来给他送行,大半送出城外,还有小半一路送至五里外的这座柳林。
柳林中有一间小小的酒家,他们十四个人将这间酒家坐满了。
这间小小的酒家本来是何老头夫妇所有,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光顾的了,现在他们却不见何老头夫妇,只见一个年已花信的女人。
那个女人虽无十分姿色,但仍有动人之处,一条柳腰简直比柳条还要柔软,三步一扭,风情万种。
可是她做起事来倒也不慢,招呼了乐仲他们坐下,很快就给他们送来了酒,还有下酒的小菜。
十四个都是年轻人,身边没有长者拘束,不热闹才奇怪。
赵平安走进小酒家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起尽情欢笑,准备开怀畅饮。
乐仲本来已经把酒杯举到唇边,看到赵平安走进店中,微一沉吟,放下手中的酒杯,向赵平安招呼道:“这位兄台也是来喝酒的?如不嫌弃,还请过来一同小酌几杯。”
其余的几个年轻人也都放下了酒杯,一同用热切的眼神看向赵平安。
他们都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人,更何况现在他们领头的乐仲已经向赵平安发出了邀请。
赵平安没有回答乐仲,反而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们有没有人喝了酒?”
乐仲一怔,道:“还没有。”
赵平安一笑,道:“看来我来的不算太迟。”
乐仲会错了意,大笑道:“当然不迟,这坛好酒刚刚开封,正好与兄共饮。”
赵平安叹了口气,漫声吟道:“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诗是留别故旧的诗,但从赵平安的口中说出来,却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杀伐之意。
那个送酒的女人本来一直站在柜台内,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但听到了赵平安的话之后,笑容忽然消失了,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她的眼神也变得一片漠然,彷佛隐藏看一种冰雪般森寒的冷酷。
冷酷而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