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林查红衣大主教板着一张脸,本来就古板严肃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表情。
不必多问,只看手下八人的脸色神情,就可以猜到这次的分头搜索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潜行经过里加帝国的时候,被人识破行藏,引来大军围剿追杀,耽误了大量时间。等终于到了地方,几个人认真搜索仔细探查,在这片区域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却依然毫无收获。
红衣大主教阴沉一张脸,心中愤怒的火苗到处乱窜,只觉得这回的辉煌帝国之行哪一处都不顺心。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手下这帮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汇报的。该汇报该反映的,早早就已经汇报反映过了,如今只剩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寻查,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恐怕,是不可能找到了吧
加林查红衣大主教能猜到其他人心中的想法,却又不好说什么,这一事实让他更加的恼怒。
大家都已经在用心找了,但实在找不到,又能有什么办法
过来之前,他可不知道这一片都是人迹罕至的区域。虽然不算荒山野岭,但往往走上一天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没有人,自然就没办法查问信息,只能靠自己的脚和眼睛去找、去看。
但神谕中提到的这一片区域可不小啊即便他们9人再仔细,也难免没有遗漏的地方。
如果他们的目标心思足够谨慎,痕迹清理做的足够到位,那即便他们在这里磨上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任何发现。
9个人围成一圈,随意的坐着。
默默喝水、吃干粮,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
空气中仿佛飘荡着一种名叫压抑的味道。
按照安东尼的要求,阿伯丁和勃艮第联军这一等就是3天。
战后统计、清点损失、救治伤员、整编部队等大战过后需要处理的事务早已处理完毕。但大军仍安然呆在原处,没有挪过窝。既不前去追赶撤退的塔兰托军队,也没领军返回阿伯丁行省。
他们倒也不是无所事事的整天睡懒觉,士兵们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用心训练,积极操练着各种阵型。
在约翰将军和穆勒将军两大军队首脑不遗余力地宣传和力荐之下,来自两大行省的战士们都已得知,大军实质上的主帅和指挥官已经换成了那个名叫安东尼的少年。
而在约翰将军不惜自黑的讲述和介绍下,阿伯丁将士们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3天前战场上己方本来节节败退,离大溃败仅仅一线之差。却突然止住了颓势,稳住了阵脚,最后终于坚持到了援军到来的一刻。
只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在死亡线上翻滚着捡了一条命回来以后,战士们这才深刻领会到那些貌似只是练着好看的战斗阵型,居然真的能在战场上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此刻操练起来,自然是全神贯注,刻苦异常,完全不必长官提醒斥骂。
对于当时的指挥者安东尼,大家也是既感激又佩服。执行起他下达的命令来,自然是尽心尽力,无有不从。
但谨遵号令是一回事,心里有点什么想法,却也并不值得奇怪。
等等什么为什么要等
有了穆勒将军的猛虎骑兵团加入,大军实力不减反增,至少从纸面数据上看来,己方是大占上风的。
而原本让将士们心中最没底,最忐忑不安的指挥官环节上,有安东尼与弗兰奇一场精彩大战为佐证,大家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这一方面己方即便不能压敌人一头,最起码不会吃亏。
既然如此,将士们实在猜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趁势追击,以尽早平定这场内乱,然后全力应付里加帝国的入侵。
好在有两位将军的全力支持,加上实打实的战绩摆在那里,将士们虽然心中不解,对安东尼倒是没有任何不满和怀疑。
而随着一封八百里加急公文进入大营深处,众人终于明白安东尼在等什么了。
帝都,皇宫深处。
辉煌帝国最高统治者,贝肯鲍尔亚历山德拉国王瘫坐在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华丽高背椅上,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动也不能动。
他两眼空洞无神,脸色绝望,嘴中还在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他身前的地上,文房四宝、公文情报到处散落。就连那张沉重的长案,也被暴怒之下的国王陛下推了个四脚朝天。
在一堆零散的杂物中,两份火红色打着代表万分紧急标志的公文打了开来,正落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国王陛下此刻的表现,正是由于这两份紧急公文。
第一份,是塔兰托行省平叛之战的战情报告。
阿伯丁大军中了弗兰奇的计策,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幸得安东尼挺身而出,从约翰将军手中接过指挥权,帮助大军稳住了局面。等勃艮第行省的援军猛虎骑兵团赶到战场,弗兰奇自知不敌,在援军到来之前,引塔兰托叛军不战而退。
至此,阿伯丁平叛大军的警钟总算彻底解除。
大军现在正原地扎营,休整待命。
这一份军报,贝肯鲍尔国王在松一口气的同时,甚至分不清到底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倒是安东尼不负帝国新星的称誉,在军事这个新的领域上又一次展现出他奇迹般的天才能力。
尽管国事多艰,考验重重,但如此不世出的天才偏偏就诞生于陷入困境的辉煌帝国,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出的某种暗示吗
带着颇为愉悦的心情,贝肯鲍尔国王翻开几乎是前后脚送到的另一份情报。
只看了一眼,国王陛下如遭电击,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有就此摔倒在地。
看来妄自揣测天威这种事,确实做不得。
如果说塔兰托行省的战报是一个隐晦不明的暗示,那么这一份紧急公文仿佛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贝肯鲍尔国王:
你想错了错的离谱
“布鲁塞尔行省芬尼大公爵叛变,并派遣麾下大将率大军攻入勃艮第行省”
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将心情还算愉悦的国王陛下打入了渊深的地狱。
辉煌帝国总共六大行省,一下子就叛变了两个。
内有塔兰托行省平叛未果,阿伯丁的征讨大军更是伤筋动骨。外有里加帝国大军虎视眈眈,择机而噬。辉煌帝国肩上本已背负了极为沉重的压力,如今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随时面临着全盘崩溃的危险。
“这是上天要亡我辉煌帝国吗”
早已不堪重负的贝肯鲍尔国王仿佛瞬间被压垮了,曾经的不屈斗志和坚持一下消失无踪,只剩下不甘的低声自语。
“布鲁塞尔也叛变了”
匆匆赶来的穆勒和约翰将军看到那份八百里加急公文的内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约翰将军眉头紧皱,手上紧紧捏着那份公文,仿佛能捏出水来。
“布鲁塞尔的芬尼大公爵爱民如子,深得治下领民的爱戴。行省内民风淳朴温顺,与尚武的爱丁堡行省可谓对比鲜明。更重要的是,芬尼大公爵一向与世无争,没什么野心,只想用心打理好自己领下的行省,安心做一个乐呵的富家翁。这样一位温厚长者,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后捅帝国刀子”
他差点就要质疑这份情报是否弄错了。尽管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此紧急重要的情报必然经过慎密的审查才会发出,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
即便如此,他还是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芬尼大公爵到底为什么会叛变。
芬尼大公爵跟柯奇士公爵这个野心家不同,后者可谓是旗帜鲜明的皇室反对派。即便没有里加帝国大军压境的外因,也会明里暗里的搞一些小动作。只要有合适的时机以及一定的胜算,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举兵造反。
可以说,塔兰托的反叛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但布鲁塞尔行省的叛变却是任何人之前都料想不到的。
穆勒愤愤地说:“那谁知道呢,布鲁塞尔的军队已经攻入了勃艮第行省,他们背叛帝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说不定芬尼老贼平时有意做出一副并不热衷权势的仁厚长者模样,正是为了麻痹所有人,让大家都对他疏于防范。其目的就像现在这样,出其不意,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约翰将军默默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轻轻摇了摇头。
穆勒的说法是目前为止最合乎情理的一种解释,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约翰将军虽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心中总是觉得,这里面恐怕另有内情。
安东尼轻轻拍了下手,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两位将军,现在不是探究芬尼公爵叛变原因的时候。虽然这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针对这个突发情况,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一个对策”
穆勒和约翰将军俱都一震,立即醒悟过来。
对呀人家都已经打上门来了,再研究他的行为动机未免有点本末倒置,不合时宜。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这个突发的危机。
穆勒一拳砸在自己胸膛的盔甲上,首先表明态度:“布鲁塞尔大军看似来势汹汹,势在必得,但我勃艮第将士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即便少了我的猛虎骑兵团,留守的弟兄们也绝不会让他们讨得了好去。老弟你要如何决策,尽可放手施为,不必因为我勃艮第而顾虑太多。”
“穆勒将军见事明快,本将是远远不及啊”
约翰将军闻言叹息道。
“对方玩的这一手跟我们当初何其相似,同样是袭扰后方,诱使远征的大军回兵救援,疲于奔命。不但敌人的危机不救自解,更可以趁我大军疲劳,人心浮动之际,瞅准机会设谋算计。若本将当时能像穆勒将军一样从容淡定,充分信任留守部队的能力,继续执行原来的作战计划。则敌人无机可乘,如今的形势走向,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谜底破开,事后往回分析推算,要比身处迷局时容易多了。
约翰将军现在也是想明白了,塔兰托军队战力相对还是弱了一点,攻坚战根本就不在行。若非阿伯丁留守力量空虚,加上完全没有料到塔兰托不想着怎样防守抵挡,居然敢反攻过来,一时疏忽大意,才让他们占了一点甜头。
如果他们敢继续深入阿伯丁腹地,必然会在早有防备的坚城之下碰的头破血流。
到时候,自己率军拿下了兵力空虚的塔兰托行省,再从容回兵。陈兵阿伯丁坚城之下的叛军久攻疲惫,人心浮动,顿时就成了瓮中之鳖,逃都没地方可逃。
这是堂堂正正的用兵之法,没有任何精彩出奇的地方,但也不会让对方找到什么破绽漏洞。在兵力占优,但谋算计策不如对方的情况下,正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当时自己脑中的私心杂念太多,性格特点也被弗兰奇算死了,这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安东尼倒是为他辩解道:“约翰将军不必过于自责,穆勒将军与马特乌斯大公爵有着血脉上的天然联系,这是阿伯丁平叛大军所没有的有利条件,选择决断的时候有所差异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大本营示警,穆勒判断形势以后若并不回兵自救,事后他老子顶多也就斥骂两句。
但换了约翰将军,如果他对身后的危机无动于衷,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是否虚惊一场,谁敢担保爱德华兹大公爵心中不会有点什么想法
从他私人利益的角度出发,回军救援才是最稳妥的策略。
穆勒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认同安东尼的说法。虽然同是领军的大将,但身份决定了自己可以比别人少了许多战场之外因素的牵绊。以此指责批判别人的战略选择,显然既不合理,也不公平。
约翰将军对少年投以感激的目光,接着问道:“那以先生之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对呀”穆勒也接着追问道,“老弟你让我们在这里白白等了三天,之前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看来你是早已料到有今天的突变吧。既然这样,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了”
约翰将军闻言也是精神一震,用满是希冀的眼光看着这个神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