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加帝国境内,淮水关前十里以外,一行九人缓缓走上一处山坡,远远的向那边望去。
这九人有的身披铠甲,有的穿着法系的长袍,有的看着根本就像个普通人。
他们一身风尘仆仆,脸上的神色也颇为疲惫。几位身材高大的战系职业者身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四周的空气中,似乎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为首的一位五十来岁,样貌颇为威严的老者,眼望前方,缓缓的开口道:“那边,就是淮水关了吧”
“是的,大人。”
老者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到了辉煌帝国了吗”
“是的,大人。”那人躬身答道,“现在辉煌帝国正与里加帝国在淮水关前展开大战,守关的是爱丁堡行省的马特西亚斯大公爵。我们要先跟他接触一下吗”
“不必了,绕过去吧,我们直接找他们国王。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老者语气依然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话里压抑的怒气。
“哼,五个月,整整五个月以我们九人的速度,五个月时间足够在奥斯大陆东西两端走个来回。里加帝国的苍蝇们给我等着,等完成主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会慢慢的跟你们算一算这笔账。”
其余八人静静地站立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沉闷无风的空气中,飘荡着老者的话音。
“我们走”
一行九人,抛开平坦宽敞的大道,转而向茂密的丛林进发。
他们打算斜斜的绕过淮水关,从那险峻的山岭中进入辉煌帝国。
像他们这样的高级职业者,道路是否畅通、地形是否崎岖等等,都不能成为阻挡他们前进的理由。
最多,也就是费点劲。
片刻之后,在原本九人停留远眺的山坡上,出现了另外两拨人。
从他们的身材、衣着装扮以及手中拿着的武器,可以极为清晰的看出来,一队全是斗士,另一队则全是魔法师。
两人并肩站在最前端,远远看着之前九人远去的方向。
当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你就这么看着,不打算做点什么阻止他们”那斗士头领侧过脑袋,向一旁的魔法师问道。
那魔法师耸耸肩膀,两手一摊:“怎么阻止”
那斗士眉毛一挑:“你之前是怎么干的,现在继续做下去不行吗”
魔法师摇了摇头:“之前是在里加帝国境内,神圣帝国跟他们正掐架。我只要随便给里加帝国高层通风报信,说他们是奸细,自然有人带着大队兵马去追捕围剿他们。但现在已经快到了辉煌帝国,那里加六大名将之一的迪诺正带兵攻打淮水关,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不到十人的小小奸细。”
他也转过了头,看向身边的斗士:“能够把他们拖住这么长时间,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很不错了。再下来,除非我们撕破脸皮,直接向他们出手。否则的话,恐怕做不了什么。”
那斗士似乎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那可不行我虽然不怕他们,也一直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但如果直接出手,就等于向光明教廷宣战。这样的责任,我可担不起。”
他撇了魔法师一眼,补充道:
“我们都担不起。”
“所以啰,也只能这样了。”魔法师再次两手一摊。
斗士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说起来,光明教廷这些家伙不惜冒险横穿整个里加帝国,千里迢迢的跑到偏远的辉煌帝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们老大只吩咐我过来协助你们,好像他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缘由的样子。”
魔法师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目光闪烁。
“这个,我哪里知道啊。我也就跟你一样,奉命行事而已。对了,虽然我们没办法直接出手,也不可能让辉煌帝国的军队围捕光明教廷的人。但跟在他们身后,侍机暗中搞搞破坏捣捣乱,还是可以的嘛。”
那魔法师突然一拍脑袋,一副恍然的模样,不着痕迹的转过了话题。
“好啊,那赶紧走吧,可别跟丢了”
那斗士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两眼放光,一脸兴奋。也不等搭档回答,率先迈起步伐,快步往前追去。
他身后的斗士们也齐齐动身,紧跟其后。
那魔法师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随即抬手往后招呼着,沉声说道:
“我们也走吧”
初夏的暖风呼呼的吹过,带动着辉煌帝国和阿伯丁行省两面巨大的旗帜起伏舞动,猎猎作响。
以两面旗帜为中心,数不清的营帐朝着四周延绵开来。
无论从那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望看不到尽头。
再往外,则是一排排的拒马、路障,和每隔一段距离就建造起的一个个高高的哨岗。
为数不少的士兵或三人一组,或十人一队,在整个营地穿梭巡逻,警惕查看着一切可能的异常情况。
在营地外围的山石后、草丛中、大树上,那些视线不能达到的角落,同样安排了不少的暗哨。若有敌方派出的探子,打算摸过来打探阿伯丁大营底细。恐怕还没等他们看到最外一层的围栏,就要被这些暗藏的杀机给扑灭。
整个营寨的布置和安排可谓井井有条,颇具章法。由此可见,大军主帅领军的功底扎实,经验丰富。
稳坐中军帐内的约翰将军,此刻心里却满是焦虑不安,以及深深的戒惧。
与叛军首脑在横原大峡谷两端的短暂交锋后,约翰将军被逼领军后退。半路上,他召集大军最高层的几个核心人物,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行军方略。
当然,公主一方的人这次没有包括在内。
在会上,有人提议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完全落入对方的节奏。不如继续按之前的想法,直接进兵叛军巢穴,逼敌人回救。
约翰将军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沉默不语。
原本还想要发表自己意见看法的其他人,也立时安静了下来。
这不正是公主他们原本的提议吗约翰将军当时为了“合情合理”的否决这一方案,做的一系列安排,阿伯丁一系的将领们哪个不清楚明白。
如今叛军那边刚一出招,立即就要改弦易辙,换回原来的方案,岂不是要约翰将军自承决策失误那大军主帅的威严何在阿伯丁一系的脸面何在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看,若大军改道后仍然回援阿伯丁,就像那里加人弗兰奇所说的,要你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同样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跟上一次的军事会议一样,这又是一道让人左右为难的选择题。
这次短暂的小范围高层核心会议,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匆匆地降下帷幕。
随后,大军再次开拔,改道向东,再折往北方,继续回援阿伯丁。
“横原大裂谷的石梁被毁,最合适最快捷的道路断掉,这路当然走不通。我们要回去解救阿伯丁面临的危局,另找一条道路同样是理所应当。”
“那所谓的里加名将故弄玄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得好像多玄妙,以此彰显他的料事如神。本将军不会中了他的激将法,也不会因为怕被人笑话、怕丢面子而改变早已定好的行军计划。”
“狗屁的里加六大名将,啊呸只是些会耍嘴皮子的跳梁小丑而已,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将军接着就是。你们呢阿伯丁强大的战士们,你们会害怕塔兰托那些只会在背后捅刀子的软蛋吗”
“告诉我,会吗”
回答大军主帅的,是如海涛般的怒吼:
“不会”
约翰将军对士兵们的表现十分满意,对自己精心准备的这番演讲也颇为自得。
虽然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大将军自己心里明白,当时他确实有点被吓懵了。就像一个乡下的小财主,平时再怎么地炫耀财富,面对来自帝都的大贵族大财团,心中难免有着忐忑不安,以及再如何否认也不可能抹去的一丝不自信。
在原路折返的路上,当心情慢慢的平复,再细想当时的情景,约翰将军突然发现,自己是被对方的名头吓住了。
说穿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驱散了心中的雾霾,接下来要解决的,是大军跌入了谷底的士气。
军队士气的重要性,是任何一个合格将领都不会轻忽的部分。通过演讲,还有一系列的打气鼓劲的安排,将士们的精气神明显有了改善。
当然,这还不够。
当时没能够在与敌方面对面的交锋中给予有力的反击,是自己最大的失误。回来以后自个私下里说的再怎么信心十足,气吞山河,都很难消去士兵们心底下的那一丝挫败感。
不过没关系,只要打上一两场胜仗,一切将会抹平。士气和信心就像一早出外觅食的倦鸟,终究都会回来的。
那弗兰奇不是说他们在前面等着我们吗,那我们来了。
以塔兰托那孱弱的军事力量,约翰将军不相信他们能阻挡住自己手下这支训练有素的大军。
想法很美好,但很多时候,理想跟现实之间的差距,可以大得让人绝望。
抛开之前水分严重超标的八场连胜,这才是阿伯丁征讨部队与塔兰托叛军第一次的正面对话。而地点,恰恰就是弗兰奇所提到的第一道关卡。
约翰将军深知这一战的重要意义,把手中最精锐的部队悉数投入了战场。
只可惜,结果不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