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清晨的扬州城带着美人迟睡的慵懒,蒙蒙的雾气中,有一股繁华散尽后的甜香与奢靡气息。
初升的朝阳照射在街道上,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衫的男子轻巧地踩过沾着露水的青石板,几乎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那人长着一张棱角分明而非常有个性的脸,鼻子挺直,眼睛略微显得有些细小,眼神带着点冷峭。若两旁早起的路人看仔细些,就会惊奇地发现,他的走过的地方居然不曾留下一点印迹,飞起半点灰尘。
石秀终于在一段白墙中一个黑色的大门前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那略显古朴木牌上,黑底白字写着“梅香书肆”四个大字。
轻轻舒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去摸下巴下的胡须,却只摸到那光秃秃的下巴。
为了出老大这趟差,剃掉了他精心蓄留很修的胡须,真不知道值或不值。
或者他根本就不该考虑值不值得问题。
对于欧阳皓洁的命令,他从来就不曾认真反对过。这个习惯可以上溯到八年前,他们两人都还在“豹子”的手中经历那一段残酷的修炼时。
还记得,有一次听了她的话,他冒着死亡的威胁,第一次违背“豹子”的命令,和她合谋放走了那个人。当时他怕极了,可后来却发觉什么事也没发生。
从此以后他更坚定了一个信念:她没有豹子可怕,可她比豹子厉害。跟着她,才能摆脱“豹子”的桎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随她而动。
在山中多年,虽然他对于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出现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十分抵触,可是想到此来能见到她,也就勉为其难地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会约在这样一个书肆这样一个文雅的地方。
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却总是琢磨不透她的心思。这几年来她变得越发遥远了。
他举起手拍了拍门:“有人吗?”
里面依稀听到有人应了声,接着听到一阵“堂堂”的脚步声走过来。大门还没打开,突然,身后那悄无声息地靠近的人影令他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石秀,你来得好早啊!”
他转过身去,正好看到身后走来的欧阳皓洁,抬起衣袖挡在嘴前,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
她展开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仿佛脱力了一般,微闭着眼睛斜倚在大门旁的石柱子上。那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你又去赌了个通宵?”石秀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又放下。
她的眼睛里分明带着一丝血丝,眼圈也有点微微的泛红,应该是被烟熏火燎地熬了一夜。
她的眼睛曾经中过毒气,虽然治愈了,可是最受不了的就是熬夜和烟熏。她这么贪玩,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昨晚在赌场门口遇到了个朋友。难得有人陪我玩,真是好痛快啊!”
她笑着挥了下衣袖,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却仿佛怕光似的又赶紧闭上。
石秀迟疑了一下,移动了一下身子,遮在她的前面,正好把她罩在自己的阴影中。却眼尖地发现,她的腰间带着一块用碧绿色丝线系着的一小块玉佩,东西不大起眼,却可以看得出是一件用过的男人饰物,那丝线都有些退色了。
她的身上怎么会有其他男人的饰物?到底是谁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的胸中仿佛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在叫嚣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欧阳皓洁睁开了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腰间,笑了笑:
“这是我昨天赢的。”
她的手不经意的梳理了一下那快佩玉上的流苏,又侧头冲他露齿一笑:
“不过,我却把其中的一匹玉马输掉了。”
石秀顿时明白了昨夜她和谁在一起。胸中顿时涌上来一股酸涩的味道,忍不住冲口吐出一句略带教训的埋怨话:
“真不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把自己也押上了!或者还是把山寨整儿输掉?”
“哈哈哈!石秀,原来你还挺会说笑话的。”
欧阳皓洁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下石秀的胸膛,半真半假地道:
“说实话,这个问题挺难回答的……不过,如果我把自己输了,是不是就没有一点机会翻盘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是先把你们都压进去好了!”
说完,也不等石秀反应过来,她便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石秀来,一直看到他变了脸色为止。
“恩,不错!剃了胡子英俊多了……我就说嘛,我们石秀原本是个清秀孩子,怎么能越长越像土匪呢。”
不是像,我们本来就是土匪吗!就算他真的英俊,也是英俊的土匪!就像她,一个如风一般的女土匪头子!
石秀看着她,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些红了起来。
她的那句“我们石秀”,脱口而出,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太过顺口自然,仿佛说过好多次,仿佛发自内心。
“好了石秀,放轻松些,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里不是山寨,何必这么拘谨。”
“老大……”
她又在逗他吗?就像曾经的无数次,小猫在戏弄她手中的老鼠。不肯放了他,也不肯索性吃掉他。
“不要叫老大了,你当这是在哪里?”
“……小洁!”
这回轮到欧阳皓洁彻底的愣住了,差点被这个称呼噎住,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算了算了,还是叫老大吧……哦,不,叫我掌柜的!”
“小洁掌柜!”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的弱冠少年。他一眼看到欧阳皓洁,清俊的脸上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彬,彬有礼地拱拱手:
“是欧阳先生啊。早!茶点已经备好了,里面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