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二看了看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们,说:“好了,今儿晌午的饭大家都拎回去吧,我代大牙他们爷儿俩谢谢老少爷们儿们了!”
女人们见马老二这么说话,都很不乐意地瞪着眼看着马老二,咋的了?老少爷们儿们的心情就不是心情了?
马老二见大伙儿犯了疑惑,忙向大伙儿解释着说:“今儿怨我没考虑周全,让老少爷们儿们多费了心思。今儿晌午大牙他们爷儿俩的饭先从我们家管吧。等会儿咱们出工的时候,跟老少爷们儿们在一块儿捉议捉议,看看老少爷们儿们都是啥意思。大牙他们爷儿俩的事儿咱们不能不管,到底该咋的个管法儿,让老少爷们儿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那还有啥说道儿呀!大伙儿管呗!”破瓢嘴女人倒很利亮地看着马老二和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们,说,“别说大牙是因为给生产队犁地给牛顶出毛病了,就是他为自己的事儿折腾出啥子好歹来,咱们也得管!一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能眼睁着看他们爷儿俩吃不安生喝不滋润?”
“这个绝不能!就是咱们的日子再紧巴些,咱们也要有个紧巴的管法儿!再说了,咱们一个村子管他们爷儿俩的吃喝,那还不轻快?”豁牙女人有些跑气漏风地接过破瓢嘴的话说。
马老二见老少爷们儿们对于赵大牙爷儿俩的事儿很放在心上,也就放心了不少,晚晌出工的时候,赵大牙这事儿一准容易跟老少爷们儿们商量。
女人们并没有很快就离开生产队的这个破芋窖,她们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饭罐子,又都抬头看了看马老二。
马老二见这些女人们都看手里的饭罐子,也就琢磨出了她们的意思。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女人们,说:“这样吧,今儿晌午咱们各自手里的饭罐子打开了,比一比谁家的饭好,今儿晌午就让大牙他们爷儿俩吃谁家的饭!”
听马老二这么一说,女人们立刻把手里的饭罐子放到了地上,不经安排就很自觉地排成了一溜排,并且这些女人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些让马老二也觉得为难的话。
“这还比啥呀?比不出啥好歹的!”破瓢嘴女人撇着嘴说。
“就是,吃谁家的不是吃呀?还这样多道道儿!”豁牙女人也有些埋怨着说。
“谁家的饭今儿晌午也差不了多少,吃谁家的都一样!”旁边的朱三脚的女人也这么说。
……
马老二不知道该咋的跟眼前的这些女人说了。
正在这个时候,陈二哥拎着一个饭罐子慌里慌张地过来了。
女人们见了陈二哥,都很意外地瞪着两只眼看着陈二哥。
“我就怕来得晚了,还是来晚了。”陈二哥一手拎着饭罐子,一手挠着头说,“本来说是在卧龙寨吃晌午饭呢,想着孩子他娘还没有满月不能出门,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
“你这也是,二嫂子没满月呢,你就在家伺候二嫂子得了,还来凑这个热闹干啥!”破瓢嘴瞅着陈二哥说,“村子里这么多的人家,不会饿着大牙他们爷儿俩!”
陈二哥给破瓢嘴说了个一愣,他瞅着眼前已经给摆成了一溜排的饭罐子,点了一下头,把手里的饭罐子也排在了那一溜排,然后他看着正在作难的马老二,又挠了一下头,说:“干脆这样吧,这一溜排的饭罐子,让谁拎回去谁都不高兴,不如抓阄儿,抓到谁家是谁家。”
马老二听陈二哥这么说,笑了一下,说:“等咱把阄儿写好了,饭也都凉了。”
马老二的话还没有落音,头上扎着一圈儿头巾的三神经女人这个时候也拎着一个饭罐子过来了。
看着月子还没过去的三神经女人,人们都不自觉地摇了一下头,心里很为三神经女人作难地叹着气。
“三嫂子,大伙儿刚才还在作难为,不知道该让大牙他们爷儿俩今儿晌午吃谁家的饭了。这个时候你送饭过来了,我就做个主,今儿晌午让大牙他们爷儿俩吃你三嫂子送的饭。”马老二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在发酸,眼前的这些娘们儿们也都数三神经女人最苦最委屈了,不着调的三神经害得这个女人没过上一天的顺心的日子。
三神经女人笑了一下,把手里的饭罐子往马老二手里一塞,说:“我们家也没有啥好吃的给大牙补身子,这是前两天马花娘给我送的一只老母鸡熬的鸡汤。我这几个月子都是老少爷们儿们照应着,记得我有二妮的时候,嘎子他娘收工回来就先到我们家帮我收拾屎布尿片子,眼下我也帮不了大牙他们爷儿俩啥子,这老母鸡汤就分给大牙喝点儿,鸡肉倒是没了,给那个不成事儿的东西吃了。”说着,她揭开了饭罐子的盖子,清亮亮的鸡汤冒着热气。头上的日头照着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们,也照着三神经女人送来的这碗自己月子里也舍不得喝的鸡汤。
破瓢嘴一下子也说不出话了,她扯了一下豁牙女人,拎起自家的饭罐子不声不响地走了。
豁牙女人不知道破瓢嘴在干啥子,也拎起自家的饭罐子跟着破瓢嘴离开了。
“我这月子还没有满月,进不了大牙眼下住的破芋窖,马队长你就跟大牙他们爷儿俩说,不着急,有咱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呢,啥都能过去!”三神经女人看着马老二,说,“你是咱村子里的队长,啥事儿老少爷们儿们都在看着你安排。我这也不能长呆着,家里还有几个孩子。”
马老二拎着三神经女人塞过来的饭罐子,觉得手里像拎了个石磙一样重。
三神经女人离开赵大牙他们爷儿俩住的破芋窖那儿,刚拐个弯往自家去,远远地却瞅见破瓢嘴和豁牙女人拎着饭罐子进了自家的院子。她站下了脚步,眼里像进了灰土一样硌得慌。她揉了揉眼,眼泪还是不声不响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