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两相对峙,孰强孰弱显而易见――
一方是以姬明月、巫紫衣为首的十几个人,另一方则是宫明威孤零零的一个人。
宫明威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阴狠地盯着被姬明月护在身后的绍筝,声音更是阴寒透骨:“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正经来路的!哼!跟邪魔外道搅在一起,能是什么正经东西!”
巫紫衣闻言,不干了。她双眸眯了眯,迸射出两道寒光:“邪魔外道,也比你这恬不知耻的道貌岸然强百倍!”
在场的人,修为都不低,尤其是几名高手,都瞧得清楚,宫明威之前明明知道绍筝发出的是个女子的声音,还故意袭向她的胸口要紧处,显然非君子所为。
宫明威却满不在乎地冷冷一笑:“呵!你骂我恬不知耻?一群人围攻我一个,你们就知耻?咳咳……”
他又抑不住咳出两口鲜血,咬牙道:“邪魔外道,给我们峥云派提鞋都不配!”
“让属下去料理了他吧!”昆离耳听得巫紫衣被辱,忍无可忍。
巫紫衣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才不肯亲自出手,她嫌一掌拍死这种货色,脏了自己的手。
昆离素来雷厉风行,听罢,立马掣出长剑,恨不得将宫明威碎尸万段了。
“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寒光闪过,在半明半暗的山腹之中格外耀眼。
绍筝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说点儿什么,却突觉得手上一紧。她抬头,正对上姬明月的眼睛。
绍筝读懂了那个目光,姬明月要自己“别插手”。
绍筝一时间犹豫了。这个姓宫的确实冒犯了她,可也没得着什么好结果。姬明月那一掌挥过去,就算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他不将养个三两个月也怕是难以恢复的;至于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尚不好说。
这惩戒的力度也够给他教训的了。若再杀了他,一则好歹是一条性命,二则自己和他也算是同门,将来又让师父慕清玄如何面对宫明威的师父楚舆?又让师父如何再在峥云派中立足?
毕竟,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啊!
她迟疑的当儿,昆离已经迈大步走向委顿在地的宫明威,也不废话,剑光一闪,剑尖直刺向他的心窝。
恰在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与此同时,一道银光飞至,砸在了昆离佩剑的剑锋上,将那剑的轨迹磕偏,插.入了宫明威身后的石壁缝隙中。那道银光也“锵啷”一声跌落在了地面上,亦是一柄长剑。
“什么人!”昆离怒喝道。他的手腕被那柄飞剑的力道震得发麻,不禁暗暗吃惊。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那柄突然而至的飞剑吸引了去。绍筝盯着那柄剑,心头划过了熟悉感,这是……
果然,自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伴着急促的脚步声,走出两个人影。为首的,正是印玺,他身后则跟着阮瑶。
“印师叔,阮师姐!你们没事吧?”绍筝急问道。
她之前一直担心这两个人跌入山腹中,不明路径,又被这里面莫名的气场带到了不知哪里去,再出了什么意外。此刻,见二人无碍,她才略松了一口气。
印玺皱着眉头看向绍筝,并未搭言,脸上的神情明显透露着不快。
阮瑶则抢先跑到了宫明威的身边:“师兄,师兄你如何了?”
宫明威见到她,面上方现出几分诚心诚意的笑容来,喘着粗气道:“我没事儿!嘿!小师妹,幸亏你们出现得及时,不然师兄这条命就交代了……咳咳!”
“师兄你先别说话了!”阮瑶说着,取出随身的峥云派疗伤灵药,喂进了宫明威的嘴里。
见宫明威的咳声稍缓,她才道:“是印……师叔,远远听到这里情况危急,出手救你的。”
宫明威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闭目调息。
阮瑶见状,不由得叹息一声,转向绍筝,急道:“杨师妹,就算师兄有错,你也不能……”
她本想说“你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啊”,可一眼看到旁边已经从石缝中拔出长剑,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昆离,她又觉得要杀师兄的不是杨师妹,一时间梗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印玺淡漠的眼睛扫过阮瑶与宫明威,又扫过昆离的脸。昆离冷嗤一声,攥紧了之前被震得发麻的手掌。
印玺不理他,而是又转向了姬明月和巫紫衣的方向,绷着脸道:“宫明威纵有错处,他是峥云派的弟子,还有家师管教呢!用不着各位打打杀杀的!”
姬明月没做声。
绍筝顿觉尴尬。她深觉自己似乎无意中站到了师门的对立面,虽然,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巫紫衣却是个不肯受委屈的,针锋相对道:“淮阳小道士若是会管教徒子徒孙,峥云派会出这种败类吗?”
她说着,素手一扬,指向宫明威:“对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子痛下狠手,哼!印大侠,你不妨问问他,他何以会出现在这里?别急着替他说好话,当心你自己也被算计了!”
印玺闻言,眉心猛跳两下,凝眸道:“那也是我们峥云派的家事,与阁下无关!倒是阁下之前既然与我们同行,连这里的机关秘密都不告知,存的又是什么心思?当我们峥云派中人是傻子吗!”
巫紫衣被他质问,不怒反笑,笑得欢畅:“是啊!你们峥云派中人就是傻子啊!一个两个的都是傻子!还用我当你们是傻子吗?”
印玺勃然变色。
“行了!”姬明月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沉声道,“既然各自都存着各自的心思,就别在这儿磨蹭了!寻到目的地才是正经!”
巫紫衣见她脸色极难看,暗骂自己失言,压低声音讨好她道:“当然了,云大侠除外……云大侠不止不是傻子,还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姬明月嗔剜她一眼。
绍筝在一旁却听得清楚。
云大侠……
她咀嚼着这三个字,胸口涌上了酸酸涨涨的莫名气泡。
她转向印玺和阮瑶,道:“印师叔,阮师姐,我之前很是担心你们的安危!我……”
阮瑶盯着宫明威身上的伤,抿着嘴唇不搭理她。
绍筝心头一阵难过,求助地看向印玺。
印玺的眉头拧得更深,沉声道:“罢了,继续往里走吧!”
他说完,转身吩咐阮瑶道:“阮师侄,你带着宫明威马上离开这里,去之前我们落脚的客栈养伤。等我出去之后,就到那里同你们会合。”
他本有一肚子话要问宫明威,碍于当下的情势,只得暂时忍下。
阮瑶听了这话,急了:“不可以!我怎么能丢下你孤身一人……”
她别扭地看了绍筝一眼,道:“总之,前方凶险难测,我得陪着你!”
印玺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支开的,方要端起师叔的架势命令她马上离开,倚着石壁的宫明威突然冷笑着开口了:“师妹,你的好心,只会被当成驴肝肺!”
阮瑶登时涨红了脸。
宫明威恨恨地扫一眼印玺,目光又落回到阮瑶的身上,添了几分柔和:“师妹,你难道忘了,令尊是怎么战死的吗?难道忘了,令堂如何含辛茹苦诞下你又含恨故去的了?”
阮瑶神情大震,继而面露苦涩。
“若不是天杀的的梁国人,你怎会沦落至此!”宫明威大声道,“师妹,你醒醒吧!别辜负了师尊的一番苦心啊!”
阮瑶不再做声,两行泪水扑簌簌滚落。
印玺目光幽深,始终都没说一句话。见阮瑶落泪,他撇过头去,站起身,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长剑,别回背后的剑鞘内,他看了看绍筝,仍是一言不发地拔腿就往山腹深处走去。
绍筝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心头有疑惑划过,却也没什么好说,也迈开步子朝着姬明月的方向追了去。
一路之上,谁也没再做声,只有不同频率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间或,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蛇类,不知死活地撕咬上来。
因为有巫紫衣的侍卫擎着火把前后照路,是以种种光景都还看得清楚分明。有这些人在,遇到这些不要命的蛇,也不必几人动手,自有侍卫们出手料理。
印玺始终缀在大部队的后方十几步开外,似是极力地想要同这些人分清立场。巫紫衣懒得与他计较,随他去。
绍筝却觉得尴尬非常。她随在姬明月的身边,频频回头寻找印玺的身影,生恐他遭了不测的样子。
姬明月瞧着,眼底不由得泛上了忧色。
如此也算是默契,一行人修为都不低,疾步走着也不觉得累。展眼间,便向山腹深处行走了近半个时辰,山壁间的小道一个转弯,眼前又是另一番情景――
四周豁然开朗起来,似是踏入了一条长廊。脚下所踩的,不再是遍布着大小不一的碎石硬块的土路,而是有些滑腻腻的触感。擎着火把凑近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层寸许高的苔藓,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了。拨开苔藓,下面隐约可见淡青色的石砖,从脚下一直铺就到不知多深多远的前方。
众人暗暗称奇,心中已然笃定这里纵然不是东皇太一昔日的道场,也必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所在。
巫紫衣止住众人的脚步,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在四围转了几个来回,不时地敲一敲两侧的石壁,或是用力踏一踏脚下的石砖,想了想,道:“这里瞧起来没什么危险,难保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大家各自小心些吧!”
她手下的众侍卫自然应是。
姬明月却无动于衷。等到巫紫衣站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淡声道:“无妨的。”
“无妨?”巫紫衣挑眉,微诧地看向她,“姐姐又知道什么了?”
姬明月凝着脚下的青苔,有一瞬的失神。恍然醒过神来,她望了望巫紫衣探究的目光,敛眸又道:“小心无大错。”
姐姐你又故弄玄虚!
巫紫衣内心里翻了个白眼。
众人于是又朝深处走去。
约莫走了百丈有余,遥远的昏暗处,影影绰绰矗立着若干条黑影,只能觉察出是高高耸立着的,却看不清楚究竟有多高,更无法得知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众人心悸,登时全都戒备起来。
偏偏此时,有刺耳的凄惨喊叫声不知从哪里传了来。初时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像是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又在四围的空旷间扩撒开的;极快地,那声音渐渐分明,听得清楚了――
“救命啊!救命……妖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