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心里有些好奇,又多问了一句:“六姑父,你说,这些消息她都是从哪得来的?”
实用笑了笑:“她以前是九峰山门人,就是因为嘴巴太碎,才被逐出了师门,兴许是没别的地方可去,才孤身一人来了渤海湾。你应该听说过九峰山的事吧?”
我点了点头。
九峰山这个地方,我时常听仉立延和仉亚男提到它,据说这个门派就是靠着买卖小道消息来维持营生的,门中子弟,大多都有自己的消息源。
之前实用说,长舌妇说得那些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当时我还不太相信,可如果对方真是九峰山弃徒,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各种消息,应该都是正儿八经的干货,丝毫没有任何水分。
这时实用又对我说:“估计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能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了。”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实用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并未作答。
他越是不多言,就越是能勾起我的好奇。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当天色还没开始见亮,我就跟着实用去菜市场进货,等到了他的店里,就是不停地揉面、调馅,时不时也会去福林烤鸭店照顾一下生意,顺便看看自称姓迟的狐妖最近来没来。
之前见到的那个民工在烤鸭店待了下来,我和他接触不多,但能看出来他是个实诚人,干活时手脚也够麻利,店主对他很是喜欢,说是如果咱们找不到别的营生,可以一直在店里干下去。
因为最近时常在烤鸭店逗留,我也和这家店的老板混熟了,他姓万,名字没仔细打听,只知道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大院里的熟人通常叫他老万或者万老板,我见了他,则是要叫一声“万大爷”的。
之所以能混熟,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和我有着同样的癖好,也就是抽同一个牌子的烟,外加他对烟草这东西很有研究,经常向我抖漏一些和烟草有关的散碎学问,聊得多了,自然也就熟络起来。
除了每天经历这些零散的琐事,去菜市场进货的路上,我也会在十字路口前驻足,听一听长舌妇最近又得到了什么新消息。
她每天说的事,无外乎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不是那个门派的长老背着老婆搞婚外情,就是谁家的私生子又跑上门来争竞财产、地位了。
这种事偶尔听一听,倒也挺有意思,可听得多了,耳朵就容易起茧子,渐渐的,我对长舌妇说得那些话,也就变得兴致索然。
记得大概是我在使用的出租屋里住到第六天的时候,一大早,仉亚男就给我打了电话,简单说了说旧货店最近的情况,听她说,我回渤海的第二天,张大有就带着宝贝去了店里,当时是李淮山接待的他,两个人聊了不到五分钟,就把生意给敲定了。
如今张大有放在店里的两样宝贝已经出手,再加上仉亚男收齐了去年一整年的份子钱,这样一来,不但消除了账目上的赤字,竟然还有一些富余。
值得一提的是,张大有的两件宝贝之所以能这么快出手,仉云衣功不可没,听仉亚男那意思,仉云衣虽说平日里不怎么靠谱,可在做生意,却是一把难得的好手。
另外仉亚男还透露,仉如是最近这段时间没少到店里找麻烦,可因为我一直不在,他也不好把事做得太绝,就其原委,还是因为他不想得罪仉云衣。
至于仉如是为什么不愿意招惹仉云衣,我没多问,仉亚男也没多说,简单地向我报了账之后,就挂了电话。
接了这通电话我才明白,实用当初推荐仉云衣去旧货店帮忙,应该是有深层考虑的。
但我想不通,就连仉亚男这个常年在家里混迹的老油子,都不知道仉云衣竟然还会做生意,在仉家只能算半个外人的实用,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边我刚刚将电话收起来,实用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朝我招招手:“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仉亚男也是个作息不规律的人,现在还不到五点,我和实用起得早,是为了赶早市,她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估计是一夜没睡。
之后我也没耽搁,快将自己打理干净,就跟着实用出了门。
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长舌妇竟然不在,只有几个稀稀散散的路人正凑在一棵老榕树下,似乎在等着长舌妇前来讲段子。
实用朝路口那边瞥了一眼,咂了咂嘴,说:“看样子,今天咱们能听到点有意思的东西了。”
一边说着,他就快步走到了马路牙上,和在场的几个路人一起默默等着长舌妇出现。
我看了看手表,对实用说:“早晚点估计就赶不上早市了。”
实用朝我摆了摆手:“赶不上就赶不上吧,前几天买的食材还没用完,够今天用的了。嘿,来了。”
正说着话,长舌妇就出现在了路口,急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在场的人看到他,都是一脸兴奋,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心里就有点纳闷,于是问实用:“这些人天天都聚在这儿听段子吗?”
实用点了点头:“你可别把他们当场普通的路人,这些家伙,都是附近的消息贩子。”
说完,实用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朝长舌妇那边扬了扬下巴。
我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长舌妇今天穿了一件很规整的工职装,臂弯里还夹着一个小包,一改平日的邋遢样,看起来,倒像是专程跑来做生意的。
哎,不对啊,刚刚她出现在路口的时候,还是一身便装打扮,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浑身的行头全都换了个遍?
就见她快步走到了树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纸,仔细地看了两遍,随后才开口说话。
以前听她聊起家长里短的时候,说话措辞,完全就是段子手的套路,一点没个正形,可今天她一开口,我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听她那说话的方式,就跟电台的播音员似的,字正腔圆不说,措辞也非常正式。
今天长舌妇带来了两个消息。
其一就是赤云峰下镇压的狐妖在一周前私自出山,据说是来了渤海湾,如今灼尘子已经下山来找它了。
另一道消息则是,昨天夜里,有个在粮局大院里打工的外乡人遭遇了抢劫,可这场劫案实在是奇怪,钱财一分没少,浑身的衣服却被人扒了个精光,抢劫的人甚至还给他塞了一个皮包,里面装了不少现金,说是给他的路费,让他尽快离开渤海,近期不要回来。
两道消息混在一起,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半夜遇劫的外乡人,肯定就是王大爷家的短工,抢劫的人,当然就是那位迟先生了。
不过这些话我和实用能猜出其中的玄机,在场的其他人却都是一脸懵,直问长舌妇,她说的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长舌妇也不作答,只是快收起了皮包,转身就走了。
还没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处,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其余的人立即取出了现金,交到他手上。
怎么突然收起钱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心里正疑惑,实用就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跟着他一起离开。
汉子看到了他的动作,立即跨了两个箭步,快到了我们面前。
实用冲汉子笑了笑,随口说一句:“生意不错啊。”
汉子大概是出于礼貌,也回了一个笑脸,随后又看了看我,问实用:“这位是……”
实用立即向他介绍:“仉若非,二爷的徒弟。”
之前汉子看我的时候,眼神只能说还算客气,谈不上特别友善,现在听实用说了这么一句,才眉眼含笑地冲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原来是二爷的高徒啊,久仰久仰,呵呵,以后我们的生意,还靠您多照顾了。”
我还了个笑脸,权当是回应。
这时候实用又拉了我一下:“走吧。度快一点,应该还能赶上早市。”
汉子谦和地朝实用点点头,松开了我的手,我也就没再耽搁,立即转身朝停车场方向走了。
等到离路口有段距离了,实用才对我说:“你别以为长舌妇整天赖在路口,就是为了说些没着没落的话,给大家带点乐子就拉倒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生意,凡是站在老槐树下听她说话的人,多听一个字,就要多给一份钱。刚才那个汉子,就是专门负责收钱的人。如果不想交钱也可以,只要离那棵树远点就行了,只不过,离得远了,有一些隐蔽的话,可是听不到的。”
我说:“既然大家都要交钱,为什么咱们俩一分钱都不用给?”
实用笑了笑:“渤海湾是老仉家的地盘,他们在这儿做生意,仉家人不收他们的租就不错了,他们哪还敢把手伸进仉家人的钱兜里?”
我一想也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问实用:“灼尘子又是什么人?”
实用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反问我:“你在行当里混了这么久,难道没听说过灼灼仙人的名号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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