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被扑灭以后,我的心反倒沉静下来了。
不过很快,心中的平静就被打破,当时我有一种感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撕扯着我的心境,连同我的意识也被一点一点撕扯着。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对于环境的感知,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以及我花了十九年才形成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消失。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只记得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这十九年的光阴好像都白活了一样。
就好像……前十九年,我一直活在虚幻的世界里,如今才终于回到现实一样。
这时候,我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掌压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的身子也在一股巨大力量的驱使下快速后退。
当时我正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明知道老汉掐住了我的脖子,竟然没想要反抗。
我在默默地等待着,等待自己完全苏醒过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变得自信满满,好像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我。可在下一个瞬间,我心里又变得特别空虚,我觉得,我好像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我的内心,不然的话,我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这两种感觉反复出现,有时候它们又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空虚和自信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满”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挤走了我的原本的意识,又将另外一道意识加诸在了我的身上。
意识被改变,但我还是我。
我知道这么说很怪异,可当时的我心里很清楚,不管是被挤走的那股意识,还是加诸在我身上的新意识,都来自于我本身。只不过第一股意识是在这十九年的光阴里慢慢形成的,第二股意识,则来自于我最真实的本性。
在这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清醒,就连之前因为泡药而无法完全抬起来的眼皮,在这一刻也彻底睁开了。
我将双手从脸上拿开,又用手电照了照前方,就看到一张坑坑洼洼的老脸就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面相,他的鼻子和眼睛扭在一起,满脸的皱纹像开裂的老树皮一样沟壑交错,那就像是一个干瘪的核桃,分不清那些是皱纹,哪里是嘴。
意外的是,当我看到这样一张脸的时候,竟然丝毫不觉得紧张,更没有像过去那样因为过度紧张而暴怒。
在那一刻,我很冷静,但我的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三个字:杀了他!
这三个字应该来自于我的潜意识,因为脖子被死死掐住,我的大脑已极度缺氧,不可能再进行复杂的思考了。
下一个瞬间,我的手掌就搭在了老汉的手腕上,用力一攥,直接将他的骨头捏碎。
没有骨骼的支撑,他手上的力道顿时散了,我后脚撑地,止住退势,又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的身子很轻,当场被我踹飞,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能平稳落地,在这之后,又开始飘飘荡荡地后退。
我已经猜到的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了,立即冲了上去。
眼前这个老汉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见我朝他那边猛冲,就抬起了那根被我捏断的胳膊,用力挥舞了一下。
他的手臂一动,楼廊上立即扬起了狂风,离他最近的一扇门又被风力扯碎,大量尖锐的碎木片在狂风的搅动下朝我这边飞了过来。
我立即脱下棉衣,一边奔跑,一边挥动棉衣,将飞驰而来的碎木片挡开。
风很强,寒意彻骨,我的骨头都快被冻僵了,可依然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挥动着棉衣,拼尽全力冲锋。
这时候我的头脑又清醒了一些,心知刚才在画符印的时候,舌尖血上的煞气已经被我用完了,接下来再想催煞,就需要第二道舌尖血。
舌头上伤口几乎愈合,我没有时间犹豫,又一次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了握着手电的左手上。
这时候我也想起来了,三爷曾说过,定神术可以提升我对炁场的感知能力,让我在体内凝练出更强的念力。
想到这,我立刻默背八卦歌诀,并将八个卦形在脑海中一笔一划地画了出来,在这之后,又快速收放一次煞气,再将全身上下五分之一的煞气凝聚在天灵盖上。
术成以后,我就能看到夹在狂风中的一缕缕黑气,它们像头发丝一样弥漫在整个楼廊里,并随着风力的搅动不断盘旋、扩散。
这些黑色的烟气,其实就是从老汉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我能看到他头:“哟,看样子,你已经‘破而后立’了。哈哈,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得真好听。
这算哪门子破而后力?说白了就是千方百计地吓唬我,让我紧张,让我害怕,等到我彻底崩溃了,再靠着我胸中的一口闷气将本性激发出来。
我很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三爷,下次你再把我扔到这种鬼地方来,能不能提前说明一下情况?我刚才差点把命都给交待了。”
就在刚才,老汉用阴风撕裂了门板,要不是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又在第一时间挡住了脸,那些碎木片极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三爷依旧冲着我笑:“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