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丹拓的师父过世,他奉承师命,打算再借一次海云灯,去蛊巢那边看看情况,可谁承想,也就是那一年,巴赞家的小儿子出生,海云灯因此不知所踪。
这家伙的汉话说得不错,至少发音比我标准多了,可问题在于,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抓不住重点,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温老板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接连问了他几个问题。
温老板问他,当初他和他师父,为什么要去蛊巢。为什么巴赞家的小儿子一出生,海云灯就不见了。为什么必须要由我去找巴赞家的这个小儿子。
丹拓用很短的时间整理一下思路,随后一一作答。
他说,野人山的蛊巢,一直是由他们这一脉的传人来看管的,每隔几十年,他们就要过去看看情况,以免蛊巢里的东西跑出来为害人间。
不过丹拓也坦言,他们虽然负责看管蛊巢,却也拿蛊巢里的东西没办法,一旦蛊巢出现问题,他还要负责联系当地的降、佛两脉,大家一起合力封巢。
至于巴赞家的小儿子,说起来话就长了。
当初巴赞为蒲甘王守陵的时候曾立下誓言,祖祖辈辈不得擅离陵寝,一旦举家出陵,就会收到蒲甘先祖的诅咒。
而这道诅咒也很离奇,说是如果巴赞家连续生了七个儿子,那么第七子,也就是家族中的小儿子,会在满月当天化为恶鬼,巴赞家的人也将从这天开始,无法再进入先王的陵寝。
正是因为这道诅咒的存在,巴赞家族即便转行做了玉匠,也不敢忘记当初在蒲甘王面前立下的誓言,每一代人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要常年坐镇皇陵,半步都不能离开。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巴赞家的人渐渐忘记了祖先的遗训,而这道诅咒,也被他们认为是一种骗人的把戏,只不过是蒲甘王为了让巴赞族人为他看护陵寝,而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到了近三十年,巴赞一族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玉石生意上,蒲甘王的陵寝早已无人去守,他们甚至忘了这座被族中先祖世代守护的墓穴,究竟坐落在哪里。
好在海云灯因为足够名贵,才一直被巴赞家的人当作祖传宝物小心保护了起来。
听丹拓说,十年前的时候,巴赞家的现任家主已经七十高龄了,他的老婆也已经六十有四,按说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再生育了。
巴赞家的前六个儿子,最大的将近五十岁,最小的也有四十冒头,早在第六个儿子出生的时候,老家主也曾想起过那个所谓的诅咒,为此担惊受怕了几十年,自家的女人碰都不敢再碰一下。
几十年过去,老家主已经是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他以为诅咒已经无法应验,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场发生于老夫老妻之间,不可描述的风花雪月,也不知道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为什么还有那样的力气,可不管怎么说,那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竟然在一场花月之后怀上了。
这一下老家主彻底慌了,家里人都忘记了曾经的誓言和蒲甘王的诅咒,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看着老婆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老巴赞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老太太已经上了年纪,如果将她腹中的胎儿打掉,到时候气血大虚,还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加上老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瘦,老巴赞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十年前的冬天,老太太熬过了一个苦寒的夜晚,终于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没人知道老巴赞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可以推想,他当时最担心的,就是孩子满月时将会发生异变。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老巴赞花重金请了当地最有名的降头师和佛门弟子,企图化解蒲甘王种下的诅咒。
可不管是谁看到这个孩子,都说他没有任何异常,劝老巴赞不要担心。
日子过得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满月了,对于老巴赞来说,那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天,他没昼没夜地守着这个孩子,从太阳东升,到弦月西落,一直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老巴赞终于松了口气。
孩子还是好好的,没有变成恶鬼。
可意外往往就是要在你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驾临,也就在孩子满月的第二天,巴赞家的老宅里突然起了大雾,院墙里迷雾重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出了宅院,却是一派朗朗晴空,一眼望去,十里大山尽收眼底。
老巴赞立即察觉到情况有异,立即跑到婴儿房里查看,却发现婴儿车里只残留了一片散落的鸡毛和大片鲜血,他的小儿子已经不知所踪了。
就在他前脚进婴儿房没多久,他的大儿子也冲了进去,告诉老巴赞海云灯失踪了。
巴赞家的第七子变成了恶鬼,海云灯失踪,这件事很快在缅甸的修者圈子里传开了,有不少人曾深入山谷,寻找这只恶鬼的下落,也确确实实曾有人找到过他,却都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加之这头恶鬼虽然顽劣,但并不伤及人命,平日饮血,也只拿家畜野兽下手,大家觉得它无害,加上它又是老巴赞的骨肉,也就没再管它,就任着他在林子里茹毛饮血,自生自灭。
巴赞家的人知道它藏在林子里,每到冬天,还常常将一些养肥了的家畜放归山林,让它有足够的食物安然过冬。
丹拓说,早在十年前,他为了寻找海云灯,也曾到林子里寻找这只恶鬼,当时他在林子里守了一个月,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瀑布旁和恶鬼有过一次遭遇。
据丹拓的描述,这只恶鬼之所以厉害,只因为任何形式的术法都对它不起作用,而它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力量极大不说,速度也非常快,而且浑身上下长满了铁条一样的毛发,可以说刀枪不入,寻常人只靠拳脚、刀刃,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当初丹拓能在恶鬼手底下捡回一条命,说白了还是恶鬼没有伤人的心思,如果当时恶鬼真的发起狠来,他们那一脉,估计在十年前就成了绝户。
等丹拓把这段冗长无比的话说完,我才开口问他:“如果二爷来了,能制住这只恶鬼吗?”
丹拓笑了笑:“恶鬼再厉害,也比不上金甲尸啊。要是二爷能亲自来,一准能把它压住。可问题是这只恶鬼非常谨慎,轻易不敢在生人面前露面,二爷的气场那么强,隔着几百米都能感觉得到,我估计啊,要是二爷真的进了山,恶鬼一感应到他身上那股子煞气,就把自己藏起来了,根本不可能露面。”
说的也是。
这时丹拓又对我们说:“去找恶鬼的时候,人不易多,这样容易暴露。”
说话间,丹拓还一直盯着我看。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一个人去。”
李淮山:“我陪着你,两个人不算多,你方向感又不好,我和你一起进山,也方便为你指路。”
我摆摆手,否决了李淮山的提议:“我手里有罗盘,不会迷路的。两个人目标还是有点大,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也方便隐藏行踪。”
没等李淮山再次开口,丹拓就半道插上了一句:“最好一个人进山。”
我看了李淮山一眼,李淮山狠狠皱了两下眉头,可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我问丹拓:“恶鬼藏在什么地方?”
丹拓却说:“你先别急着找它,海云灯毕竟是巴赞家的东西,咱们要去找恶鬼,必须经过巴赞家的同意。”
温老板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个意思这是?巴赞家的人在林子里圈养恶鬼,本来就是违逆天道的事,咱们去抓恶鬼,那是顺应天道,管他愿意不愿意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丹拓冲着温老板笑:“抓恶鬼是顺应天道,可海云灯毕竟是巴赞家的东西,既然咱们要从人家手里头借走海云灯,还能不知会人家一声?”
温老板:“咱们就不能先抓恶鬼,再借海云灯么?反正灯是咱们给找回来的,到时候,巴赞家的人也不好意思不借给咱们吧?”
丹拓说:“你是不知道,人家巴赞家有规矩,要是没有老家主点头,海云灯是不能拿给外人看的。到时候你找到了灯,总归是要看上两眼的吧,这么一来,就坏了巴赞家的规矩。既然咱们要借别人家的东西,就得礼貌一点,按着人家家的规矩办事。你说呢,掌柜的?”
话说到最后,丹拓突然将脸转向了我。
我赶紧摆摆手:“还是别叫我的掌柜的了,听着怪别扭。”
江老板就对我说:“这事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
我吐了口浊气,对丹拓说:“按你的意思来,咱们先去巴赞老宅,现在就去。”
一句话说完,我转头就朝门口那边走,江老板在后面喊了一声:“要不然,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我随口应了声:“不用商量,就这么办。”
这边我刚刚拉开门闩,就听丹拓对温老板他们说:“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和二爷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活脱脱一个小二爷啊。”
温老板闷闷地回他一句:“我又不知道二爷年轻的时候什么样。”
谁说我和二爷年轻的时候一样,我可没有他那么狂妄。
空云道长可是交代过我,说我现在正处于潜龙勿用的阶段,凡事尽量不要张扬,我觉得离家这大半年,在这一点上,我做的还是挺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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