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洛洛并没有发现顾千帆的身影,若不是旁边放着的医药箱提醒着自己昨晚划伤了顾千帆,恐怕她自己都要怀疑这是一场梦,一场关于顾千帆的梦。
适时“别怕,我在”这四个字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瞬间扰乱了她平静的心绪。
那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看见她最脆弱的地方,这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洛洛镇定心神,准备起床。
凌晨四点左右,顾千帆就离开了洛洛房间,他毕竟在洛家是客,既然是客,那就要有客的分寸,昨夜也不过是突然奇想,难得来的任性,但是却异常舒服。
今天一大早就飘起了绵绵细雨,虽说不大,但是淅淅沥沥打在脸上也痒酥酥得让人觉得难受,故而顾千帆早早地在庭院里感受了一下细雨的抚摸就在走廊上站着思索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他心里虽有几分考量,但还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做不得假设。
洛家这个烂摊子,没那么好接,他和洛洛说的都是已经美化了十二分之后的状况,说的再直白一些,洛家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就连他自己都还没缓过神,这个烫手山芋怎么落到了自己手上,还接都那么心甘情愿。
可既然他因为洛洛接了,那就势必要往好里走,事事做到尽善尽美,才能不落人口实。
细细琢磨一下,他这心里也有了安排。
“顾先生,老爷子请您过去用早饭。”管家前来请人,对顾千帆多有恭敬之意。
顾千帆跟在管家后面进了正厅。
洛老爷子素来有晨练的习惯,奈何今早下了雨,只好在正厅里练起了太极拳,顾千帆起身时刚好和洛老爷子错了个正着,去了廊外,故而后面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打声招呼,这会儿进来洛老爷子已经换上了日常装,和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顾总果然年少有为,不像我们家洛洛,睡到现在还没有起来。”洛老爷子打趣道。
“洛老先生过奖了,还是洛老先生老当益壮,晚辈倒还得向您学学,听说太极对人身体大有益处,不知道洛老先生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好跟您一起强身健体。”
顾千帆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和洛老爷子拉近距离,减少生分感,毕竟日后和洛洛结了婚,这洛老爷子也是自己的爷爷,总是这么客气疏离,可不见的是好事。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洛老爷子爽朗一笑,便应了下来,转而又看向管家,问:“洛洛还没起吗?这家里还有客人,也没个分寸。”
虽然洛老先生言语上看是责怪,但却语气语调却慈祥的紧,管家正欲回话,就见洛洛端着茶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嘴角还噙着笑意,“爷爷,您又冤枉我,我可从小没睡过懒觉,这锅我可不背。”
“是是是,是爷爷老糊涂了,你可别记心上。”洛老爷子一边笑着回话,一边招呼着顾千帆在餐桌坐下。
洛家是传统的家庭,除了在洛洛嘴里蹦出来那句“男女授受不亲”上他看出来之外,他还从这整个家的装潢摆设上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整个家的装潢布置都是清一色的传统民国风,酱红色的原木家装和淡淡飘出来的各种香气,从内而外都在散发着传统的气息。
还有,面前这张八仙桌更是将传统这俩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洛洛坐在左边,顾千帆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她的旁边,一条长凳子上坐两个人,说挤也算挤,但是这感觉总是怪怪地,奈何顾千帆是客,她也不好说什么,依旧照例将煮好的茶给洛老爷子舀了一杯。
茶香阵阵,清新凛冽,如温室里突然进来的一股凉风,让人精神一震。
添完茶,洛洛紧紧盯着洛老爷子,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紧张。
总归是洛老爷子亲自带大的孙女,这种样子他也见过不少回,哪里不清楚她的意思?从这茶到桌子上他就明白了,她这孙女又在里面添了什么新鲜玩意。
可碍于顾千帆,洛老爷子还是佯装嗔怪道:“别傻愣着呀。给顾总添一杯,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洛洛回过神,立马给顾千帆添了一杯,又似之前的样子盯着顾千帆。
第一次被洛洛用这种憧憬地迫切盯着,顾千帆也不作了,端起茶杯嗅了嗅,手臂微动,在面前打了个圈,十分诚恳地道:“好茶!入口清冽,却不刺激,口留余香。不知道洛小姐在茶里放了什么?我虽说不上对茶道钻研深厚,但是还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茶。没想到洛小姐的烹茶手艺也如此好。”
被顾千帆这么一夸,洛洛心里是打实的开心,她接着顾千帆的话就开始回答:“普通的茶自然是没有这个味道,我在里面加了一两薄荷露,一两……”
“行了行了,又开始显摆了。”洛洛话未说完,洛老爷子就打断了她,转念又笑盈盈地看着顾千帆,“顾总别介意,洛洛从小就爱倒腾这些,见你第一次喝,就爱显摆显摆。”
“洛老先生说笑了,这样,挺好。”顾千帆又抿了一口茶。
还挺好喝!索性一饮而尽,心里琢磨着,以后把煮茶这件事就死皮赖脸地交给洛洛。
喝完,顾千帆把茶杯往洛洛跟前磨了磨。
洛洛很识眼色地又给他添了一杯。
看着又满了的茶杯,淡黄色的茶水清澈透明,顾千帆的心情顿时也随之变得轻盈起来,前所未有地欢愉,连带早餐也吃的比平时多了几口。
早饭用完,钟齐踩好了时间点来接顾千帆,洛洛送他到门口,顾千帆却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洛,“洛小姐莫非忘了一件事?”
洛洛疑惑不已,她忘了什么?领证?结婚?
要不要那么快!
可谁知,顾千帆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松开拉着洛洛的手,然后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把左臂往洛洛面前一伸。
那条被划破的口子和淡淡印出来的血迹,让洛洛一下就明白了。
“你等一下,我跟爷爷说一声,陪你去医院。”
说完还没等顾千帆说什么,她就飞快地跑进屋子里。
倒是钟齐在一边担心地询问道:“老板,要不要叫楚医生来?”
顾千帆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而是自顾自地把西装外套脱掉搭在了胳膊上,半分钟后,钟齐恍然大悟,“老板,果然高明!你这是在套路洛小姐啊。”
话糙理不糙,刚好说中了顾千帆的心思。
这时洛洛出来了,简简单单的淡黄色连衣裙,简约中带着小清新的味道,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尤其是那一头短发,更是显小。
她过来就接过了顾千帆的外套,查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然后跟着顾千帆上了车。
刚上车,钟齐就很识货地说:“老板,半个小时后您有一个重要文件需要签署,一个小时后需要进行一个越洋视频会议。”
看看,接下来他多忙啊!哪里有时间去医院?
“那先去公司。”顾千帆顺理成章地应下。
可洛洛却说:“钟特助,你家老板胳膊受伤了你不管吗?他这伤口万一感染了,或者破伤风,到时候可是什么事也干不了。”
这下钟齐犯难了,这讨好了老板,讨好不了未来老板娘,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特助那么难当呢?
谢天谢地,顾千帆替他解了围,他煞有其事道:“不碍事,事情办完再去也不迟。”
得,人家自个儿都不关心,她瞎操什么心。
洛洛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突然生了一股闷气,索性头一别,直接看向窗外,不再搭理顾千帆。
这样冷淡淡的态度,一下子让车厢里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钟齐想了又想,还是把音响打开了。
话题不够,音乐来凑。
可尴尬归尴尬,顾千帆也明知道洛洛心里不太舒坦,但是他心里高兴啊,被洛洛这样关心,能不高兴吗?但这一路上他也没去找话。
一直到了公司,进了办公室,他才温和地对洛洛说:“洛小姐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个衣裳。”
说罢他就进了办公室的更衣室。
可是洛洛却是如坐针毡。
从她出现在顾千帆身后的那一刻,就实打实地赚足了眼球,一路过来,顾千帆公司里的员工跟看猴似的盯着她,眼神中有探究、好奇、惊讶、还有愤怒。这样被各种千奇百怪的眼神盯着,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不自在的吧。
她平日里接触的人就少,更多时间就是在家,交往上除了田恬,更是没有什么朋友。
虽然她不怯场,但是这样被人盯着如芒在背,想要忽略都无法忽略。
即使隔着玻璃门,她还是能感到自己多道带着探究和八卦地眼神,他们的眼睛就像是红外线探测仪一样,齐齐向她招呼。
莫名地紧张感让她不自觉地握住了刚才钟齐端给她的那杯水,可是却表面故作镇定,只有不断微挪的手透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这时,钟齐适时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厚厚地一摞各种文件。
“钟特助,这里有医药箱吗?”洛洛想,不知道顾千帆要忙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就趁着机会先给他换个药。
“有,我马上拿给您。洛小姐请稍等。”
“好……好的。”
洛洛应下的瞬间转眼刚好又对上了外面人的视线,那道眼神恶狠狠地让她一惊,她嘟囔道:“你们公司的员工还真具有探究精神。”
钟齐顺着洛洛的眼光看过去,瞬间就明白了,忍着笑,他解释道:“洛小姐可是我们老板第一个带进来的女性,大家难免好奇了些。”
这下轮到洛洛奇怪了,她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回应:“钟特助真会开玩笑!”
“他没说错!”顾千帆的声音适时出现,让两个人双双噤了声,收敛了闲聊的劲头。
钟齐退出办公室,洛洛则是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又微微抿了一口,来遮掩刚才的尴尬。
只见顾千帆坐在了洛洛的旁边,一点一点凑近她,眼看他的唇就要触碰到洛洛的脸颊,他忽然在洛洛耳边说:“你这样子,是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