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第二章
南玉从甘泉宫出来,外面已经是暮色沉沉,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有掌灯的小宫女提着八角宫灯沿着曲尺廊庑将廊下的灯笼点上蜡烛。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在去进行勾引皇帝这件大事之前,南玉至少应该回去换一件漂亮的衣裳,梳一个好看的发髻,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再想一个别出心裁的偶遇,最好让皇帝一眼就不能忘怀。
当然这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南玉不敢。
她可以想象得到,只要一踏进仪瀛宫的大门,迎接她的或许就是勒脖子的绳子,然后死之后会被人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哦,她一定还会留下一封遗书,用来指证这宫里除戚贵妃之外的某一位嫔妃是害了何才人的孩子的主谋。
再或者她会被人押往三堂会审的现场,等待自己的,是证据充足的陷害。
所以南玉没有回仪瀛宫,她甚至不敢走人多的大路,而是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的小路。
从甘泉宫到太液湖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加上南玉一路上躲躲藏藏,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从东边升起来,挂在簇簇开满桃花的树枝上,月光皎皎,光辉铺洒了南路所走的一路,哪怕没有灯笼,南玉也不怕摔跤。
暮春时节,晚上的天气还有些冷,南玉搓了搓手,再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前面就是太液湖,晚上的太液湖显得格外的安静,池边绿柳拂风,湖面上的荷叶铺着皎洁的月光,一眼望去仿佛一望无际……显得格外的大,大得让南玉突然想起……她怎么忘记问碧池皇帝今晚会出现在太液湖的什么方位了。
她正暗恼自己失算之时,却有烛光从太液湖的另一边照过来。南玉抬眼望过去,便看到有一人背手从太液湖边的鹅卵石路上缓缓往她的方向走来。星月光辉映衬下,让人觉得丰神俊秀,龙章凤姿。
南玉见过他,在永宁宫的斓月殿里,她进去给他和常婕妤奉茶。
当初她虽然得常婕妤的信任,但一般在他来斓月殿的时候,常婕妤却并不爱让她在屋里伺候。她的模样在宫女里头长得太过有些好,是那种站在宫女里头能鹤立鸡群,跟一众妃嫔站在一起也不会泯灭于众的那种好。
南玉知道常婕妤的忌讳,一般也不爱往前凑。只是那一次,负责奉茶的另外一个宫女突然说内急,然后将茶水塞到她手里便跑了,南玉不敢干晾着里面的两位尊贵人连茶都没得喝,更不敢让常婕妤出丑,要知道常婕妤的脾气可不大好,只能硬着头皮端着茶水进去。
那一次他从她手里接过茶碗时,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在那之后,她便在常婕妤跟前失宠了,那位突然内急的宫女越过她成了常婕妤最宠信的宫女。
皇宫里向来都是这样,明争暗斗从来不止发生在后宫妃嫔里。
再后来,常婕妤失宠,再再后来,她被戚贵妃给灭了,再再再后来,戚贵妃将她要到了自己宫里。
戚贵妃虽然喜欢以折磨她为乐,喜欢看她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实在是很变态的乐趣),但跟常婕妤一样喜欢防着她,所以他虽然来仪瀛宫比去斓月殿来得更勤,但南玉却再没有见过他一次。
不过比起说认得他的脸,首先让她一眼认出他的,则是他身上的穿戴。
赭黄1文绫袍,上绣十二章纹,白玉双配,金镂玉钩褵。全天下敢这么穿的,只有龙椅上的那一位。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绛紫圆领袍的内侍,另有提着八角宫灯的着青色圆领袍的内侍二三名。
南玉见到来人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条件反射性的躲到了旁边的一处假山里,躲进去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为什么要躲?第二个念头是在心里赞叹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连老天都要助她。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顺便将纱衣长裙里面裹着的诃子2往下拉了拉,露出好看的两个半圆。
她甚至连自己怎么出场都想好了,她就往太液湖边一跪,捂着胸口嘤嘤哭几声,然后引着皇帝自己往她跟前来。当然,哭的姿态一定要楚楚可怜,哭的声音一定要婉转,她甚至想好了要将自己最好看的左半边脸对着他的方向,脖子要伸长,要在月光的映衬下,让脖子显出最优美最好看的弧度。
这种时候,按照一般的情景发展,皇帝一定会来问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泣”之类的。
然后她就告诉她,她曾经受过先后的恩,今日是先后的忌日,她想起先后,于是伤心不能自抑,然后便在这里哭之类的(这理由听起来虽然很扯,但美人的话再扯都是有可信度的)。
她从假山里走出来,假山口外面正好长了一株牡丹,娇艳的牡丹花含苞怒放,花蕊上甚至还带着夜晚的露水。她想了想,顺手将牡丹花折了下来,绾在自己的左侧发髻上。
然后她拍了拍手,准备继续走出去。结果这时,有一个声音却突然传来:“什么人,出来。”
那声音清朗中带着低沉,是个很好听的男声。
南玉还在想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结果另一个声音却又飞快的传进她的耳朵里,那人说:“圣上饶命,奴婢不是有意惊扰圣上的。”是一个很婉转很好听的女子的声音。
南玉听到不对劲,马上重新闪回假山里。
南玉扶着假山露出一个头往外看,然后看到皇帝的面前已经跪了一个人,而且毫不意外的是一个女人。
那人侧身对着她,虽然看不清楚,但绰绰约约可以看到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因为那人的左侧脸十分漂亮,穿着杏黄色的齐胸襦裙,皎月星辉之下,脖子露出一个优美的好看的弧度,大片□□的肌肤在月光映衬下也越加的细腻白皙,胸前的束带将胸口上的两个球勒出丰满的两个半圆,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伸手去耍流氓。
南玉不认得那女子,但一看就知道是哪一宫的宫女。
南玉听到皇帝隐约问了什么话,大约是“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之类的。
然后那女子回道:“奴婢以前是紫宸宫侍奉先后的小宫女,先后在时,奴婢曾得过先后的恩惠。今日是先后的忌日,奴婢本事打算在这里祭拜先后的,却没想到冲撞了圣上,请圣上恕罪。”
南玉听得骂了一句“靠”,敢截姑奶奶的胡。
还有走到太液湖来祭拜先后,要不要这么扯?谁信你谁傻子。
南玉犹豫了几番,到底不敢上去将那宫女扯下来,然后自己上。垂丧着气,然后将脑袋重新伸回来,躲在假山里靠着假石坐下来,然后便不断的叹气。
难道真的要等死吗?可是不等死又还有什么办法?
南玉将后脑勺不断的往石头上碰,碰了好半会,终是没想出自救的办法来。于是她又将头伸出来往外看,结果这时候那宫女和皇帝都不在了,大约是找地方野合去了。
南玉心里十分恨皇帝不争,这么跛脚的理由他居然都信了,果然是色令智昏,还有在你死了的老婆的忌日里跟宫女玩野合,要不要脸。
就算你要搞野合……你来找我呀!
南玉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那种掉进了河里我不会游泳,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救生圈,结果这个救生圈却被别人抢走了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办法体会的。
虽然不甘心,可南玉也只能从假山里走出来。然后晃晃荡荡的走了不知多久,然后却到了一座宫墙前。
南玉在宫里呆得久了,对皇宫熟悉,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宫墙旁边有一颗杏花数,正是杏花开放的时节,月光下杏花簇簇拥拥挂在枝头,空气中传来杏花的淡雅香气。
南玉站在杏花树下,抬头用手指点着下巴望了望,然后双脚往上一跳,顺手抓住一个枝干,然后便顺溜顺溜的爬到了树上去。爬树时晃动了树枝,杏花纷纷的往下掉。
等她终于爬到有宫墙高时,南玉一手挽着树干,转着头往宫墙外面看去。
这座宫墙的外面,便出了□□的范围。若是她能足够幸运,从这座宫墙翻出去,一直往西走,过了麟德殿,能够躲过金吾卫的查探,出了皇宫的九仙门,然后她就自由了,再不用担心受怕,也不用担忧会没了命,更不用忍受戚贵妃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可是这种念头,也就只能想想就好。若是她真的这么干了,只怕她还没翻完墙,就会被外面巡视的金吾卫射成了一个刺猬,这种方法,不会比她现在想个办法回去毒死戚贵妃更容易。
南玉叹了口气,果真是她要命该绝于此。
于是她回过头来,扶着树枝从树上慢慢下去,结果就在她爬到一半时,一个尖锐娘炮的声音突然从下面传上来,斥道:“什么人,还不快下来!”
南玉被人一吓,脚上一滑,惊呼了一声,然后从树上摔下来。
南玉摸了摸后脑勺。地上是草地,摔下来其实并不怎么疼,只是脑袋被震得有些昏昏顿顿的,但这不妨碍她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然后他便看到了原本该跟小宫女搞野合的那个人出现在了这里,背着手垂身而立,身姿挺拔,龙章凤姿,凤眼上的眉毛挑了挑,仿佛是疑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仿佛是在对她的出丑无声的嫌弃。
而说话的则是他身边那个穿绛紫色圆领袍的内侍。
南玉的第一个念头是,果真是银样蜡枪头,野合这么快就玩了;第二个念头是,扑上去,扑上去,扑上去……然后她就扑上去了。
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为了怕他将她扔下来,她抱他的手和夹他的腿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然后她的嘴巴凑到他的脸上,胡乱的亲过去。她没什么技巧,亲得也毫无章法,嘴巴、鼻子、眼睛、脸颊,嘴巴贴到哪里亲哪里。
那个穿绛紫圆领袍的内侍大概被她的胆大吓住了,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她,说了半天的“你,你……”
朱晁有一瞬间的怔愣,当然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可能还保持镇定的。
然后他将她的脑袋推开,接着眉目轻佻的笑了笑,道:“原来是只野猫,好烈性胆大的母猫儿!”
他顿了顿,眼角上翘,那双显目的凤眼显得越加的风流,又接着道:“不过,朕喜欢。”
说完抱住她的腰,带她到墙上,用力的压着她,一只手仍放在腰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