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之后的数日里我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做梦.我梦到自己被创造出来的全过程.
这次的梦里又是那一片漫无边际狰狞可怖的刀山血海.在凫丽山那片看似宁静平和的水潭下面.
那个时候的我还只是漂浮在结界空间里的,虚无缥缈的一团黑气.我冷眼旁观着成千上万的女子成群结队的,被几个冷酷无情的黑衣人鞭挞着向悬崖的最顶端驱赶.
饥饿和嗜血使我克制不住的俯冲下去,吸食了他们的灵魂.正陶醉的享受着美食,耳边却忽的传来一声怒喝.
“别动他们,那是转生术的祭品.”
我淡漠着漂浮上去,瞧见彼时一身玄衣的陆或伫立在血红的崖尖.他随风摆动的衣袂随着交错飞舞的黑色发丝,映衬着身后晶光闪耀的水晶棺.
我的目光绕过他,锁定在那精美的水晶棺材上.我瞧见那里面躺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姑娘.她雪白的皮肤配称着血红的衣裙.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只是右侧眉尾多了一颗朱砂痣白白煞了一身的淡雅清明.
那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她低眉顺眼的站立在这具竖着的水晶棺材里.若不是死寂的双眼一动不动,我险些要以为她还活着.
我透过她恍然之间注意到,那时候那崖底的血谷流淌着的还只是条条清流.
黑衣的持鞭者将那群女子赶至崖头.我瞧见陆或剑眉紧皱.饶是结界空间里血红的夕阳也挡不住他眼中的狂热.
忽的,他一挥衣袖.有成千上万的白鸽自他身后的山谷飞腾上来.而后便是一番猎食厮杀的场景.众女子绝望惊恐的嚎叫声淹没在白鸽一波又一波的厮杀中.鲜血染红了崖尖尘土,随着凹凸的沟壑顺着崖壁缓缓流入最底端的河水里.
一只只钩蛇闻血跳出,一口一口吞噬白鸽扔下来的吃剩了的残骸.我在梦里不禁感叹,幽冥地狱大抵也就是这番景象了吧.
我在这腥风血雨之中钻进那红衣女子的身体里.而后,强忍过一阵撕心裂肺蚀骨钻心的疼痛之后.
我再睁开眼,瞧见血红夕阳下,腥风血雨中.陆或持一张张狂刚毅的笑脸冲我张开双臂.
“枳儿,欢迎回来.”
……
我捂着胀痛的脑袋从这血腥的梦境中醒来,脑子里全是嗜血杀人的场景.我不知道怎么了.此刻不觉恐惧反而盈盈的笑了起来.
许是笑声惊动了一旁的恩人.我听见他匆忙抬脚赶来,抓着我的手写到.
“又做梦了”
我这时候的脑袋一团混乱,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回答他,而是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手劲之大令人咋舌.一阵熟悉的清香撞进我的鼻尖,我摸索着将他的周身全嗅了一遍.最后冷冷的开口问他.
“你是谁”
他略微一震,随后叹息着起了身.我本以为他会就此抬脚走了.没成想过了一会我又听到了他走过来的脚步声.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听觉嗅觉出奇的灵敏,哪怕百米之外的振羽声我都能听得清晰.
我的脑袋疼的厉害,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的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回闪着一些我此前从未经历过的景象.
我扶着脑袋,拼命的想将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甩走.可是越是摇动脑袋,大脑便越发的疼痛.
到了后来,左右不得解脱,只能半伏在床上疼的哼哼起来.
脚步声在耳边停止,紧接着我被拉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我疼的不能自已于是也就没有反抗.
我听不清他在叹息龃龉写什么,只觉得这怀抱很是温暖,那芝兰玉桂一般的味道环绕在我的周身,竟让我的心一点点的沉静下来,只是脑中依旧混乱无比。
眼前血色与清明的不停地转换着,我忽然觉得恩人身上的气息我以前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我尝试着分辨他的气味,可却依旧什么也记不起来,脑子里完全乱成了一团浆糊。我试图努力的看向他,可是无论怎么揉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一双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
可即使如此,这样的安慰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让我脑海里略过些纷杂繁复的场景更迅速的一幕幕略过。
或是血腥不堪,或是明朗明晰……所有的画面交叉涌来,让我的脑袋就像是被灌满的密封水晶壶,一下子便炸裂开来,头痛欲裂的几乎不能呼吸。
汗水一点点的沁湿我的衣衫,我痛苦地全身发颤。恍然间我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终止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我好难受……”
我不自觉的低声呻/吟。我用手死死的抱住头,好像这样子就能稳住我的脑袋不再头疼欲裂似的。一连串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竟来一头青丝被抓落散开来都浑然不知。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那环抱着我的那双手倏然的紧了紧。那力道像是要将我揉进身体里,可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无以言表的克制。
我听到那人的呼吸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像是他也与我感同身受似的,我的心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就在我沉溺与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时,我忽然觉得身体里像是凝了冰,那冰块从我的脚底蔓延到我的大脑。却又在进入头脑的一瞬间化为灼烈的热气冲散开来。
我的脑子忽然的又混乱了起来。
“走开!”
我用尽力气一把将那人推开,声音冷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感受到身旁的那人明显的滞了滞,可却又再一次不容分说的将我拢在怀中。我在那人的怀里挣扎着,疼痛使我恨不得将周遭一切都尽数破坏,好像那样就能减轻我的痛苦似的。可与此同时我舍不得逃离这个温暖又让人安心的怀抱。我所有的挣扎,到头来都成了小孩子的玩闹,竟不自觉的连力气都软弱了下来。
“我去煎药”
那人许是见我安静下来,那人便在我的手心留下一句话,就准备将我放下离开。
“别走。”
不知道为何,此刻我忽然变得很依赖他。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紧抓着他的衣裳不放。
可这句话显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他轻轻的将我的发丝拢到耳后,随即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便又准备起身离去。
“我说了不准你走!”
我口气冰冷的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忆混乱的关系,我变得异常容易动怒。
因为生气的关系,我的力气极大。他似乎也是没想到我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力气。他因此还没站稳便就一个趔趄狠狠的摔倒在了我身边的床上。
“你!”
我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他胸膛里“砰砰”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吸引了去。
而随着这声音的起伏,我脑海中的画面也似乎跟着渐渐慢了下来。
我似乎看见了谁的一抹笑意,看见了那人冲我招手,看见了那人鸭卵青的袍子随着秋风飞舞。
我忽然的就想起了昧君师父,忽然的就很想哭泣。
“师父。”
我不自觉地低声低喃着。
我感觉到床上的那人明显的一振。我的心也跟着一颤,随后眼泪便不受控制似的溃堤而出。
“师父。”
我还在呢喃着,只是这一声的呢喃成了某种怨怼。怨他不来找我,气他找不到我。
我流着眼泪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就在这时我的右手忽然被人狠狠的一拉。我一个没在意又重重的跌到了恩人的身上。
唇角猛然的触碰了一丝甜腻温凉的柔软。
我像是一下子遇见了什么新奇的欢喜的东西。激动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我无法描绘这一刻我内心的感觉,我只知道这种感觉,让我忍不住的想要再次拥有。好像它就像是一剂良药,能够将我周身一切的焦躁痛楚尽数驱逐似的。
我忍不住的就探寻着那温软覆了上去。
我能感觉到身下的那人,猛然的僵硬了身体。惊骇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颤抖着回过神来。我感觉到身子被那人猛地紧紧拥住,他转过身子来反将我压在身下。
他沉重紊乱的呼吸映衬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我听到他近乎于蚊鸣似的极力压制着的低声呢喃。像春日里的教春风吹拂着的拂柳似的,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千儿。”
声声蝉鸣,隐藏在夜色的黑暗里不住的喧嚣。
我恍然的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那温香软玉一般,又带着些许微凉淡漠的声音,不是师父惯用的语气吗?
我原先只是以为恩人是真的不会说话。没成想他原来只是不愿意说?
我一时半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索性又往恩人怀里拱了拱。
果然就闻到了师父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
是昧君师父,真的是昧君师父。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陪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他呢?
我一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越哭越涌。前面,是以为自己见不着师父而过分思念。现在,是知道了师父一直在身边而埋怨和欣喜。
我一时不知所措索性蓦地的伸手,也像他此刻一样紧紧的抱住了他。3
我的哭声越来越大,委屈的伤心的,像个渴望爱怜的不住撒娇的小孩子。
我想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认我。可是话到嘴边全都化成了更加汹涌的哭声。
他一下子像是吓坏了,停滞了沉重的呼吸,颤抖了紧紧拥抱着我的双臂。
他忙不迭的又探寻着我的掌心写到。
“你别哭。”
他的身体滚热,蒸的掌心都汗湿了.湿漉漉的手指在我的掌心写画惹的我全身发痒.
他写完这句话,就仓皇的起了身.我听见他在远处轻咳了两声之后便又过来在我的手背上写到.
“我去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