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天还未亮,恒昱祺就睁开了眼。他一宿没睡好,加上心思焦虑,眼底挂了硕大的黑眼圈,看上去颓丧极了。
重涛仍旧睡在他怀中,呼吸清浅。
恒昱祺看着头顶的床帐,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醒了?”重涛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恒昱祺坐起身来,拍了拍重涛的肩,“嗯,要早些回到宫里,这里的事我也得交代一下……你,你继续睡吧。”
“待你走了我再睡。”重涛也坐起身,问道:“现在情况很严峻吗?”
恒昱祺点了点头。
“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重涛掀起被子,摸索着要下床,“这几日闲的无事,便总是想回家。”
“不能回!”恒昱祺声音有些急促。
重涛回过头看他,“为什么?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恒昱祺张了张嘴,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失败了,“那边已经知道你与我的关系,这次你去崇光寺虽然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其实也是受到挑拨的。那个小厮我已经处理了,如今正在找让他带话的人是谁。现在唐府还是很安全的,如果你离开唐府回家,这一路会遇到什么事我无法做出保证,除非我亲自送你回去。”
“纵使乔装打扮也不行吗?崇王的势力大多都在南边,而且我家中也有你的人在,京城距离平阳县并不是很远,加紧脚程的话……”重涛冷静的分析。
“澜澜!”恒昱祺有些恼怒,“你已经不信我了吗?我既然说危险那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若是想要回去,待抓到传话主谋,本王亲自差人送你回去!”
“……本王?”重涛看向恒昱祺,眼底露出冷光。
恒昱祺露出痛苦的神色,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被重涛打断了。
“草民知道了,谢王爷指点。”重涛声音很轻,但是每个字都如同重雷一样劈在恒昱祺心头。
恒昱祺深吸一口气,他迅速的穿好衣服鞋袜,往门口走去,在推开门的时候,又停下脚步,“总之,最近京中也十分混乱,这段时日,澜澜还是不要出府了。”说完,他用力咬了咬牙,忍住脸上难过的神色,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重涛穿着中衣,静静的站在床边,过了好半天终于轻声道:“草民……知道了。”
“查,给本王狠狠的查!看看究竟是谁在本王的眼皮子下面作妖!”恒昱祺气的脑壳都要炸了,一想到他家澜澜说的话,心窝子都疼的透不过气来,“还有,保护好澜澜安全,这些日子不要让他出门了,若有其他需求,尽量满足。”
“是。”唐家几个管事儿的暗卫排了一溜在跟前儿,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气成这样。除了唐八唐九,其他人都在心中纳闷,那小秀才究竟哪里这么好,让主子如此爱不释手。
等恒昱祺终于不情不愿的回去宫中,这群人终于按耐不住把唐八唐九围了起来。
“主子真的这么喜欢他?难不成想让他做未来的王妃?”
“做王妃是好事啊,怎么还能闹的这么僵呢?”
“我也听回来的人说过啦,主子对那小秀才万分呵护,只是怎么都没看出来小秀才究竟哪里好了。”
“听说那小秀才十分聪慧,替主子解决了不少难题?可是聪明人这么多,主子怎么就看上那小秀才了?”
看着眼前这一群平时冷面寡言的兄弟们如此八卦的样子,唐八哭笑不得道:“重公子实在是很不错的人,主子喜欢他也是顺其自然。至于他们为什么吵架,我觉得可能是重公子生气主子欺瞒,过段时间就好了。”
在一旁站着装傻的唐九听到过段时间就好的这句话,忍不住撇撇嘴。这一路他可是都看在眼里了,那小秀才明显是排斥主子那个王爷的身份,这次也是因为那个身份才冷战的,怎么就能过段时间才会好?
其实他跟唐八心知肚明,那重公子求的是什么,希望的是什么,可是主子的身份……确实不太好处理。
那小厮虽然把人跟丢了,但是却能把人长相描述出来。
唐八拿到那张图分发了下去,果然没有几日,就得到了反馈。
唐八看着密报,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这件事主子让他亲自去做,也是因为知道他跟在重涛身边这么久,明白只要是跟重涛相关的事情的轻重缓急。而且这密报里所牵扯的人,也不只是与蜀地,与云羌相关了。
他找人把密报送进宫去,没多久就拿到了回话。
唐八看着这张主子回复的纸条,哭笑不得,然后又拿着纸条去找重涛。
“是曹尚书?”重涛拿着纸条,刻意不去看后面的回复,只看前面的重点。
唐八点头道:“让那小厮在你面前提起崇光寺的那个人,就在尚书府内,半年前就已经进去了,虽然只是做个洒扫的仆役,但是却是崇王那边安插的暗桩。”
一个做洒扫的仆役却是不容易引起旁人关注,而且越是这种看上去似乎没有存在感的人,越容易得到消息,以及传播消息。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就是崇王的人,与曹尚书有什么关系吗?”虽然重涛觉得曹尚书有那么个傻逼女婿实在是一件瞎眼的事儿,但是只要跟蜀地崇王相关的事,还是不要随便乱扣帽子比较好。
“曹尚书此人十分谨慎,所以才能在户部这种掌管国家国库的地方做了如此长久。似乎他做的比较过分的事,就是协同孙大人为峦编修在试卷上面做手脚这件事了。但是峦编修的状元毕竟是皇上钦点的,就算有人要拿这件事做筏子,皇上那边也未必会好看。但是皇上已经想把户部从曹尚书手中拿出来换上自己的人,只是苦于没有把柄。”唐八耐心的给重涛解释这里里外外的关系。
重涛看着那张纸,说道:“一个把柄就是他那个□□的女婿,一个就是这个仆役。只是□□的女婿只是让他脸上无光而已,一个仆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除非这个仆役在曹家也有关系网,最好是直指曹尚书,否则我们这边也不太好筹谋。”
唐八刻意的指了指恒昱祺的回复那一段,道:“皇上也知晓了此事,放手给主子去做。主子在宫中如今应付云羌空不出手来,所以就全权交由重公子您来做这件事。”
重涛连忙丢下手中密信,怒道:“这种大事怎么能交由我一个,我一个秀才来做?太荒唐了!”
“重公子,您是钦差大人最信任的师爷,就连皇上也都嘉奖您,这件事很多细节也只有您和主子知道,而且这件事还关系着是否是屠龙会所为……重公子,再不济您也要想想,若是不拔掉总是盯着您的暗桩,那您回家之事……”唐八一边儿循循善诱,一边紧盯重涛的表情,“重公子,这件事需要从小事引发,爆发到皇上那边,皇上才能插手。而且那些人一定会认为把主子与您隔离开就可以逐个击破,毕竟若是您除了事,主子那边一定会方寸大乱……”
“唐八!”重涛制止了他的话,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你让我好好想想……”
唐八出了门,嘘了口气,心说主子属下可是尽力了,至于重公子究竟如何,属下可不敢保证。
重涛看着那份密信,脑中一片混乱。他在想恒昱祺让他来做这件事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如同唐八所说,这件事皇上暂时不好插手,所以要让自己这个“钦差的师爷”来推进事情发展?或者说……
恒昱祺生怕自己闲着无事胡思乱想,所以才差派了事情给自己做,好让自己分分心?
如果是后者,那他也太乱来了!
实际情况则是,恒昱祺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他得知这件事与峦编修和曹尚书相关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终于可以给他家澜澜找点儿事做了!让澜澜忙起来,省的他天天想着回家,想着自己的身份。等自己这边忙完了,就有大把时间可以来哄他家澜澜,一直到把人哄开心为止!
简直不能太赞!
“你就这么信任他?”恒昱峥和元清潭都无语了。
“若是他都不能信任,那我除了皇兄和母后,师傅,就不会有信任的人了。”恒昱祺大言不惭。
“你就不怕你的小秀才出事?毕竟这件事可不是那些东家长李家短的破事。”元清潭看着密报,眉头皱了起来,“曹尚书……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变成老糊涂,只不过这种人太过狡猾,确实不如换上自己人更加安心。”
“你们不知道,澜澜有多聪明。虽然我不能出去,但是却可以让人带信出去啊。而且我觉得他这几天应该不太想看到我。”恒昱祺内心的阴影又扩散了出来。他那天回到宫中,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顿,心里塞的难过,就连去母后那里都无法露出完美笑容,让母后念叨了他好半天。
“皇上放心,这件案子虽然是让澜澜暗中主导,但是我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是吗?”恒昱祺笑道,“我们在暗处才能钓出那些人放在暗处的桩子,虽然澜澜在明处,可是有唐府的保护,而且,他最能明白我想要做什么了。”
“我们有没有放在曹家的暗桩?”想了一个晚上,重涛一大早就把唐八找了来。
“有,重公子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做了?”唐八问道。
重涛点头,“那小厮……能利用起来吗?将功补过的机会什么的?”
“可以,只不过以后不能在唐府工作了,若是他能完成重公子的要求,可以下放到郊区庄子里面。”唐八道。
“那我们在曹府的暗桩,是一个什么位置?”重涛听完唐八的回答,笑道:“既然皇上想要曹家手里的东西,那么以后曹家也就不足为惧了,既然这样,那就把里面的暗桩利用起来。他们有的东西,我们也有,甚至要比他们的更好用才是。”
恒昱祺说道:“澜澜既然知道皇上想要拿走曹家的权利,就一定会动用唐家和皇上放在曹家的暗桩,里应外合。”
重涛画了个关系线,“给他们一个任务,找到在曹府与那个仆役关联之人,取而代之。”
恒昱祺说道:“扳倒曹家,要从小事着手。我们手里有着峦编修的把柄,不管曹尚书是否护着峦编修,这件事都可以推到他身上。”
重涛道:“这件事要从峦竹那边入手,若是峦竹的母亲不想出面,就把她好好的保护起来,既然你会伪装之法,那么就给我弄一个峦母出来,还有,峦编修需要一个嫂子的出现。”
恒昱祺道:“还有孙大人那边,他虽然因为自己女婿连累被去了职权,但是一定不甘心,他既然不甘心,我就不信崇王不会在他那里下手。要知道孙大人的人脉毕竟还是在的,这个对崇王来说十分重要。”
重涛道:“孙大人想给他远房侄子某个差事这件事本身就有疑点,按说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首先要做的就是表露自己的忠心,然后缩起头来活着,可是他却找曹大人用往日之事做威胁……我怀疑,那所谓的远房侄子,很有可能与崇王相关。”
恒昱祺道:“崇王此时起义仓促,毕竟是被我们逼急了的。但是毕竟他一直没有露头,虽然有违抗皇命之嫌,可是他是皇叔,若是不能一口气压死,他一定会死灰重燃。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往朝中安插人。”
重涛道:“拔出萝卜带出泥,让那小厮做个由头,把我与钦差大人翻脸之事夸大传出去,绝对会有人忍不住要动手。”
恒昱祺道:“澜澜在明面,想要引得对方动手,一定会把我与他吵架之事散发出去……啧,我怎么觉得,他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跑回家呢?”
重涛笑道:“我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回家了。”
皇上和元大人黑线,“你确定他会这么做?”
唐八无奈道:“重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绝对会这样做!”恒昱祺咬牙切齿,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把自己拴在重涛身边,“自从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后,估计每天想的都是如何离开我吧?”
“我必须要这样做。”重涛敛了目光,看向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我必须要离开,这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