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唐煜赖在恒之澜的房间里不走,“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嗯?例如很小的时候……”
恒之澜懒得搭理他,径自从行李箱中拿出笔记本,把相机里的照片倒进去,然后一张张的看。
“澜澜,我真的觉得咱俩小时候就见过,你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唐煜没有得到回答略有些不太满意,他几步走到恒之澜身后,突然诶嘿嘿的笑道:“还说没有偷拍我,嗯?这是什么?”
照片里的唐煜手扶红色廊柱,仰望天空。
恒之澜做出一个要删除照片的举动,被唐煜连忙拦住了,“哎哎,你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
恒之澜倒完照片空出内存,把需要的器材准备了个小包背着,仍旧一言不发,似乎把唐煜当成了空气。
唐晋彦带着一群小伙伴们在房子周围的山地踩了一圈,这里留有不少古建筑,但是有的损坏太过,只有一些残垣断壁,上面长满了灌木藤蔓。
“这里算不得旅游区,只有完整的古建筑会被重视一下,那些破败的基本上也没有人管了,估计里面的好木头早就被人都偷没了。”唐晋彦指着几处破旧老墙道:“而且估计之前这里只能算个村子,房子都十分简陋,我那套房子估摸着是个土财主的,一直住着人才没有被损坏的太过。”
恒之澜看着那些点缀在红砖小楼旁边的断壁残垣,飞快的按动快门。
唐煜一出门话就变得有些少,而且露出一些茫然的表情。他跟在恒之澜身后,看着眼前这些景色,脑海中闪现出各种记忆碎片。他小的时候虽然来过这里,可是脑海中的记忆分明不是小时候的,而且他好像对这里十分的熟悉,熟悉的好像自己的家。
当天晚上还没吃完晚饭,就有人送来了几张记者证,看上去还很高大上的样子。
唐晋彦拿着那几张证件给他们发了下去,道:“我跟陵墓那边负责人通过气儿了,我们明天以记者的名义下去,只要不捣乱就不会有问题。尤其是小煜,这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唐煜摆弄着那张记者证,不满的嘟囔,“什么啊,我怎么啦……对了,你说我们?你也要去?”
“是,我总不能撒手不管,万一出事我还不得被老头子他们撕了?”唐晋彦捏着记者证笑了笑,“早点睡,明天四五点就要出发,走过去估计得俩小时,都是山路。”
唐煜哀嚎:“两个小时的山路??”
唐晋彦笑道:“去取两个小时而已,我每次进山,都是一走走大半天,然后山里住半个月才下来。小煜你这不行啊,身体不好?”
“你身体才不好!”唐煜气哼哼的把记者证挂在脖子上,“我走了,明天早晨喊我!”
第二天一大早四点,唐晋彦就挨个敲门了。
恒之澜早早的起床准备好所有需要用的东西,整装待发。白若飞虽然不停的打呵欠,但是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有唐煜,黑眼圈快掉到腮帮子上了,一瞅就是一宿没怎么睡。
唐晋彦塞给他一罐咖啡,“山上是不允许抽烟的,所以如果你坚持不住,最好提前说,避免出问题。”
唐煜灌掉咖啡,看了唐晋彦一眼,“老人家都能上山了,我自然没有问题。”
唐晋彦不去跟他计较老人家这三个字,草草的吃了顿早饭,他从车库开出来一辆越野,将一堆东西塞进后备箱,“开车去那边山脚,剩下的就只能我们自己走十一路了。”
距离陵墓最近的那处山脚下停了不少的车,有些村民被雇佣了专门看车,搭了个凉棚顺便卖冰棍茶水,也能小赚一笔。
好几家媒体都扛着□□大炮的,看见唐晋彦大老远的就打招呼。
这时还不到五点,但是天已经亮了起来,不少人呼朋引伴的开始爬山,要去那个陵墓发掘第一手信息。
唐煜全程看上去心情都不好,甚至还为了给恒之澜背背包动了怒,就好像来了大姨夫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恒之澜自己脖子上就挂了个相机,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唐煜,眉头微微蹙起来。
还好这里的山路已经被人走了不少遍,灌木杂草差不多都清理了,还在路边摆了几个垃圾桶,里面装了不少空瓶子。
等到了陵墓门口,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门口打了几个简易的帐篷,几个老专家正聚在一起聊天,话题就是陵墓里的东西要如何拿出来才不会被损坏。
唐煜远远的站着,听到这些谈话之后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本王的东西,哪里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觊觎的。”他刚说完,浑身一震,然后抬手捂着脸,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唐晋彦上前打完招呼过来,看到唐煜这副模样,着实担心起来,“要不我给你要个帐篷,你休息休息。”
“不用,”唐煜用力捏了捏眉心,指着恒之澜道:“我要跟他一起进去!”
唐晋彦看了眼恒之澜,恒之澜点点头,他道:“可以,那我们趁着现在人不是很多,就进去看看吧。说实在的我自己都没进去过,心里也是纳闷得很。”
陵墓因为是依山而建,而且内部挖空了山体,所以不能跟别的挖掘工作似的用器械打开风土层。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山体滑坡之后露出来的地方能看到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墓石,正赶上前来整理的农民有一颗积极向上的爱国心,所以直接打电话把发现的东西上报了。
这也让这个陵墓极大地保留着最完整的状态,唯一的损失就是那几个专家拿出来的几样准备送进京研究的陪葬品,一离开这个山的位置,那些东西就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坏掉了,哪怕真空包装都无法让东西保留。
这件事让专家们焦头烂额,他们从未发现过这样的陵墓。
悠长宽广的墓道被拉了电线,挂了冷光灯上去,映照的整个墓道白惨惨的渗人。
顺着墓道一直往前走,走了五分钟的样子就是一座园子的模样。专家解释道这是阴宅,有人如果眷恋自己居住的地方,就会在墓中修建阴宅。
阴宅前面有一座石桥,石桥下面挖了河道,水流看上去十分清澈,还有小鱼来回游动。
“借助山中原本的地下水道修建的河流,上千年都没有干涸,还衍生了不少水生植物和鱼虾,可见这个修建墓室的人也是十分厉害的。”专家兴致勃勃道:“现如今发现的不少墓室里面就算有河流,大多都是水银的,若是水的基本都干涸了。而且你们看,就在离桥不远的地方还搭了个小亭子,亭子里摆着渔具和茶盏,可见这里是墓主人生前喜欢流连的地方。”
恒之澜看着这座阴宅,差点落下泪来。因为这座阴宅完全仿照他在平阳县的那处房子,每一个地方都一模一样,甚至连被碰掉一角的石桌子都模仿了下来。
主墓室就在阴宅主屋的厅堂里,宽敞的大厅正前方挂着字画,两边摆着椅子屏风,正中间摆放着棺椁。棺椁已经被打开,可以看到两名身着锦缎的人躺在里面,其中一人搂着另一人的腰,亲密缠绵。
只不过两具尸体都腐化了,只留下白森森的尸骨,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来他们生前有多么的恩爱。
棺椁前面有一个石碑,上面写着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一个是大耀平阳爵重之澜,一个是大耀逍遥王恒昱祺。两人为夫妻身份,重之澜先下的葬,八年之后恒昱祺被合葬此处。
身为王爷下嫁给爵爷本身就是十分猎奇的地方,更别说王爷竟然没有埋葬在皇族陵墓,而是与爵爷合葬,可见两人有多么的恩爱。
唐煜扶着棺椁,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已经听不进去那些专家的讲解了,而是死死盯着棺木内的那两句尸体,眼圈发红。
墓中陪葬品很多,都是墓主人生前喜爱之物,有一个漂亮的雕花大箱子里面放了满满一箱子画本,有几本已经被翻开了,写着墓主人各种有趣儿的传闻,甚至还有一些让人羞答答的画面。
恒之澜看了双耳爆红,心说怎么连这个都放进来了?如今被人全都看见,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
墓室虽然很大,但是并没有传说中机关重重的样子。不过只是这些东西不能拿出去一点儿,就让专家操透了心。
从陵墓参观回来,唐煜的状态就一直不对,这种奇怪的状态延续到他们返回帝都都没改善。
唐晋彦想要跟白若飞结婚快要想疯了,可是白若飞非要等唐煜这边搞定。这让唐晋彦恨不得把唐煜暴揍一顿,如果能把脑子里的水揍出来那就更好了。
唐煜在家里闭关了一个星期,然后半夜找白若飞要恒之澜家的地址,虽然接电话的是他小叔,还被骂了一顿,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空余的脑回路思考为什么接电话的变成小叔而不是自家助理了。
恒之澜正在家里睡觉,然后手机吱吱哇哇的响起来。
“我在你的小区外面,保安不让我进门!”唐煜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对那保安叫嚣你造我谁吗?我是王爷!
恒之澜愣了愣,然后给保安室打了电话,让他们把人放进来,顺便告诉某个已经暴躁的不行的家伙开门密码,然后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脸。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
唐煜一进门,就把恒之澜按在墙上,“是不是你都知道了?”
恒之澜把他拍开,关上房门,打着呵欠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知道什么?你半夜来我家就为了问这些没头没脑的事?”
“你说我知道了什么?澜澜!我特么的,我……”唐煜快步走到恒之澜面前,看着这张占满自己所有思绪的脸,“你早就知道了吧?那个陵墓,大耀,你和我……”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圈发红,“但是我是我,他是他!”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恒之澜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你想说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你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就算想起什么来也要让我……”
“不是!”唐煜缓缓地蹲下来,单膝跪地,“不是,我只是很混乱。我好想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是又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似乎身边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我哥哥,袁经理,小白,我小叔……还有谁是我不知道的?小安?小八和小九?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吗?”
恒之澜弯了弯唇角,心说如果你穿越过去,又穿越回来的话,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淡定已对了。
“我以前就叫你澜澜,所以当初我第一次叫你澜澜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恢复记忆了?”唐煜看上去有些焦躁,但是又有些难过,眼圈红彤彤的,“我想起来好多,我小叔那栋房子就是你在乡下的那栋房子,离房子不远的地方,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陵墓里的阴宅,就是当初的我根据我们自己住的地方,用大量财力建造出来的。从我们成亲之后就已经开始建造,足足用了十年。当初你走得早,不知道我当时恨不得跟你一起走。但是番邦对大耀产生了威胁,就连我那个在外面游山玩水的哥哥都回来了。我不能走,我……我足足等了八年,受了很重的伤,可是我不想治。你知道为什么那个陵墓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吗?是因为我找人用我的心头血做了法,那是我们的东西,所以才要陪伴我们一生……如果想要解开,就要找到当初贡献心头血的墓主人,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把上辈子和现在弄混了,“可是我并不认识现在的你,你健康,比之前要高,除了脸一样,什么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可是,可是……”
他垂下头去,双手捂住脸哽咽起来,“我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过。”
恒之澜抬起手,轻轻的拂过他的头发,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于他们二人的现在,确实是陌生的。在机场的相遇完全就是一场机缘。他曾经发过那么多照片,也办过摄影展,在媒体露过脸,就是存在着侥幸心理,希望对方也能在这个世界,并且看见他,认出他,找到他。
一次次的失望让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谁知道却真的遇到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恒昱祺,或者说是唐煜。逍遥王有着他自己的傲骨,哪怕当初下嫁,一半是因为爱,另一半则是要提防皇家的抵触心。对于新的小皇帝来说,一个有能力的皇叔对自己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相敬相爱,伪装了身份游山玩水,打着钦差的名号四处游走,直到恒昱峥退位,把皇位让给太子。
他和恒昱祺替小皇帝守着关外,震慑着来侵犯的敌人。
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小时候多年被□□侵蚀,如今在怎么调理也无法如同健康人那样长命百岁。那年冬天的雪十分的大,他躺在恒昱祺的怀里,最终带着遗憾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这也许是上天给他的补偿,补偿他从未能好好过完一个完整的幸福的人生。
唐煜趴在恒之澜的腿上嚎啕大哭,哭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可是内心浓郁的悲伤让他泪水不断,恨不得哭的昏厥过去。
这一哭足足哭了一个小时,才慢慢的收回眼泪。
唐煜十分不好意思,用纸巾擦干净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我并不爱哭的。”
恒之澜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唐煜站起来坐到恒之澜身边,打了会儿嗝,突然笑道:“没想到你居然冠了夫姓。”
恒之澜冷静的提醒,“当初是你下嫁的。”
唐煜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歪着头看着恒之澜,“真是奇怪,其实现在的我跟现在的你并不熟,我不应该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一见钟情的,可是我看见你就挪不动脚。”
恒之澜露出个冷笑,道:“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打开门,大步的走出去,估计不到半个月你就会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
唐煜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噗嗤一笑又转身走回来,“澜澜你言不由衷的这一点儿倒是无比的像以前的你,我试过的,但是自从恢复记忆……嗯,是算恢复记忆吧?我就觉得,应该把以前没有过好的日子都从你身上讨回来。”
“从我身上讨回来?”恒之澜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你想怎么讨?赔钱?”
“钱我不需要,你肉偿如何?”唐煜吊儿郎当的说道。
恒之澜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门口怒道:“滚出去!”
唐煜愣了,在对方伸手推搡他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回过神来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胡说八道!”抽完了又可怜兮兮的看着恒之澜,“澜澜,我胡说的。”
恒之澜怒极反笑,冷声道:“你说的也对,现在的你我都是陌生人,彼此并不熟悉。所以什么前尘往事都忘了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互不干涉。”
“澜澜,澜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唐煜可是领教过无数次他们家澜澜的倔脾气的,自己嘴贱一次绝对是要付出代价。以前是苦肉计跪青石板,如今怕是这招不灵了。“澜澜你还不知道我这张嘴,我……哎呀,你打我吧?好不好?打我一顿!反正我不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就算陌生人如何?既然我想起来了,那就绝对没有放手的理由了!澜澜,你别生气了,你身体……呃,你身体虽然现在看上去很好,但是也不能随便糟蹋啊。”
“别,我跟你的身份向来是云泥之别,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如今就这么断了也好,你堂堂一个唐氏的少爷,怕是我这个小小的拍照的配不上你。”恒之澜被他气的脑袋嗡嗡的响,差一点真的扑上去把人揍一顿了。要知道他这一世身体好的不要不要的,拳脚估计也比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强多了。
“大不了这辈子我也嫁给你。”唐煜也完全继承了之前追媳妇没脸没皮的样子,“反正唐氏有我大哥了,我就是个混日子的。以后收养个小孩儿,让他喊你爸,喊我妈。”
恒之澜张了半天嘴,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口才上他向来是弱势,哪里说得过油嘴滑舌的逍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