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早饭吃的鸦雀无声,如果不算上不小心被菜汁污了衣服的王熙凤一脸尴尬的话,一顿早饭算是皆大欢喜了。
好在贵妇们出门都会带着背换的衣服,王熙凤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平儿伺候她换衣服:“奶奶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吃个包子怎么会有汤汁流出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吃饭礼仪可是从小潜移默化的,深|入骨髓的,不说王熙凤,就是平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王熙凤也正懊恼,“我怎么知道,小包子就那么小小的一口,也没有多少汤汁,谁知道就那么好巧不巧的会浅到衣服上来,”要是被人磕碰了,她还能说是谁故意为之,可是刚才吃饭时候那包子汁却是真真切切的从自己嘴角流出来的,这好似自己提前到了八十岁,满口牙掉光了,吃饭的时候饭渣汤水管不住,从口角边上流下来,王熙凤想想就觉得恶心。
“头一次见林妹妹就在她们面前丢人,以后可要我这张脸往那里放?”王熙凤问道:“怎么还没有找好衣服?”虽说出门会带衣服,可也不会带许多,因着她们这次是要在外过夜的,所以多预备了几套,可也不至于让平儿找半天也找不出来啊。
“不是,奶奶,”平儿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我明明收的好好的衣服,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看这包袱,基本就没有离过身,就算是屋里有耗子,也不能进来把衣服给咬了啊?”女眷的衣服从来都是小心又小心的,就算是出门睡觉都是压在枕头底下,会客见人也会有专门的丫头媳妇子看管,就算有耗子也不可能不怕人来咬衣服啊。
“啊,衣服被耗子咬了?”王熙凤长这么大说没有见过耗子那是骗人,可是耗子咬了她的衣服,这可真是有些天方夜谭,她好奇的提起衣服来看,啧啧两声,稀奇道:“你说奇不奇,这耗子也是个爱色的,偏偏挑颜色艳的咬,定是个公耗子!”最最可气的是几套衣服只要是红的一件没有逃掉,全都遭了耗子。
平儿也奇道:“奶奶不说我还没有注意,”也翻开衣服来看,衣服都是成套收拾好的,外衫在上,裙子在下,最下面是中衣,小衫,就算是丫环没注意把包袱掉在地上抖散了开来,看到的也不过是最上面的外罩,这种出门应客的衣服那个贵妇人没有几件,花色样式都差不多,被外人看见,也不算是很失礼。因王熙凤偏爱红色,红外衫,白中衣,红小衫,这耗子倒是分的清楚,隔着中衣把外衫和小衣都给咬了,难道它还真是个公的不成?
“这可怎么办?”平儿急道,“奶奶也不能穿了中衣去见客啊?”
“能怎么办?”王熙凤摇摇头,“把你的衣服给我挑一身来穿,我就不信了,这耗子饿死鬼投胎,把我们的衣服都咬了?”这也是气话,但如今出门在外,也别无他法。
平儿出门自然也带备换的衣服的,急忙找了来看,幸好,因她是贾琏通房丫头出生,并不敢穿红,所以打开一看,衣服都完好无损,两人嘘了一口气,算是不用真的穿中衣出门了,要不然,这通州地界,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合适得体的衣服来,而且王熙凤从小到大娇养惯了的,各种毛病不少,除了在店里定制,这不明来历的人做的衣服,就是没有毛病,上了身也是各种不舒服。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年岁,身高上都差不多少,因此,平儿的衣服王熙凤穿着稍微有些宽,却也算是合适,尤其看惯了一身红的凤辣子,冷不丁的穿了绿衣出来,倒是格外的葱绿可人。
平儿都有些看呆了,“奶奶穿着这一身,可是比我跟显身材些。”两人骨架差不多,可总有些胖廋的差异,平儿丫鬟出生,看着瘦,身上有肉;王熙凤娇养着长大,前凸后翘中间细,穿了平儿的衣服,倒是空出腰身来,越发显得丰'乳肥|臀杨柳细腰,果然比平儿穿着更勾人。
时人衣服都不会裁剪的太贴身露出曲线来,那就会给人轻浮的印象,极为失礼,王熙凤也是如此,今天这样把身材凸显出来,虽然心里也得意,但也是不好意思的,生怕被人看见说她轻浮,“这不大好吧?”她有些迟疑的问平儿。
“我不知道旁人,只晓得要是让咱家爷看见了,就恨不得把奶奶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平儿语气里酸溜溜的,她已经决定了,即使二|奶奶不爱绿,以后她也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了,虽然她不会也不敢嫉妒王熙凤和贾琏,但总归是女人,又是他们之间特殊的存在,心里说没有嫉妒和期盼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身份所限,她不能穿红,王熙凤也偏爱红色,所以,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冲突,今天无意间王熙凤穿了她的衣服,还这么的出挑,倒是蒋她心底的那一点醋意给翻了出来,且还放大了许多,王熙凤原就霸道,即便自己身子不舒服也不喜贾琏近她的身,若是让她这个样子去勾贾琏,自己就越发无容身之地了。
平儿十分清楚自己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也是因为忠心王熙凤才能安稳的呆在她身边,但她已经因为要帮衬王熙凤做了贾琏的通房丫头,心里难免就多了一个人,虽然她知道,贾琏靠不住,而她也一如既往的在需要选择的时候站在王熙凤一边,但有时候,她也会替贾琏打掩护,毕竟,那也是他男人,维护他是必须的。
甚至她有时候也会在他们之间制造些小摩擦,小矛盾,看着他们争吵,自己又去劝架,然后他们又和好如初甚至更加的恩爱······这无关争|宠,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去争;也知道贾琏的品行,即使争到自己身边也捂不热,养不熟;但身为女人,她也有嫉妒不甘心,不为现在的空房孤枕,只想着将来的寂寥无望,怎么能让她无动于衷?
王熙凤并不是个好主子,她却只能做一个好奴才,不然,她连死都没有好下场。
随着王熙凤陪嫁过来的平安喜乐四个大丫头,如今只剩下了她,只因为她一直坚持做一个好丫头,所以她虽然成为了贾琏的通房丫头,也能留到现在,还成了王熙凤的左右手,成为她不可缺少的存在。
那三个,原也不是什么坏丫头,要不然不会跟着王熙凤陪嫁到贾家,安儿和喜儿与她一样,都是从小就跟随在王熙凤身边,乐丫头虽然是后进来的,却也是千挑万选,考验过品性才留下来伺候。
贾琏这个人,与那耗子一样,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要有些颜色,那里能放过她们,王熙凤也算是与他青梅竹马,那里不知道他的品性,所以这四个丫头的用处,即使没有明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要不然,王熙凤也不会一开始就挑了这些有颜色的在身边伺候,所以,贾琏与他们之间发生些什么事情,说不上主动爬床还是用强,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只有她对贾琏不为所动,只等到那三个都被王熙凤开发到那见不得的地方去,才不得不把她主动给了贾琏。
她是知道的,最初的安儿是与贾琏“私通”,但喜儿和乐儿看到了安儿的下场,怎么会重蹈覆辙的去自己找死,也都是王熙凤开口之后贾琏收的房,但是她们成了贾琏的人后,心里的立场就逐渐的歪了。
她们的下场,除了嫉妒,还因为王熙凤感觉到自己的份量在她们心中减少,她们是她的奴才,一辈子都不能向着别人,她的丈夫也不成,当然更不能有自己的私心。
因此即使成了贾琏的人,平儿也躲着他,不到王熙凤开口,绝不给贾琏开门,即使他忍不住到外面偷'腥,挨了王熙凤的骂,她也坚持如此,所以,王熙凤即使心底里厌恶她,却也离不开她,对她也还算是维护。
王熙凤换了衣服重新来黛玉房里的时候,林黛玉的眉头舒展开了,对王熙凤的笑便真诚了几分,虽然她并不介意王熙凤给不给她母亲守孝,但她穿着个大红的衣服在自己眼前晃,心里到底是膈应。
小狐狸嘴角不自觉的裂开嘴角笑了笑,她以林黛玉开心为己任,即使不动用法力,林黛玉的表情心里细微的变化她也一清二楚,不说王熙凤的自来熟与热情让稍微清冷的林黛玉有几分不习惯,只她那目光都避免往王熙凤身上扫,小狐狸便知道了林黛玉的心情,别说昨晚上嬷嬷还专门提起这个让他们夫妻吃了闭门羹。
守孝的规矩嬷嬷们早就教导了她们,尤其在家守孝与出门做客守孝的区分,若不是贾母十分坚持与贾敏的遗命,林黛玉都该素衣素食闭门不出,不说与世隔绝也差不多少了。
儿子,女儿,承重孙,独生女,庶出子女,五服亲眷规矩各有不同,另外还要顾及家里是否还有老人,全孝,半孝,心孝等等。如林黛玉这样出门探亲,已经不能守足了规矩给母亲尽孝,心里不安,偏还来了个应该给姑母守三个月孝,却没有半点自觉的王熙凤,她心里怎么能舒服得起来。
小狐狸这是头一次动用法力,小耗子什么的,她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个意念过去,自然就会遵从命令。
当然,她会给小耗子点好处就是了,比如,她背着黛玉藏下的许多点心,正好那些它也不喜欢吃,刚好可以给它们当报酬。
王熙凤刚坐下,嬷嬷们那边的丫鬟也过来传话,准备好了,可以启程。原是要给贾府一个下马威才留住通州的,通州如此乱,不可能长住不走不说,还有贾琏夫妻已至,若是再端着,就是黛玉无理取闹了,对她不利,嬷嬷们才不会做那伤害黛玉名誉的事情,另外,她们也做了两手准备,建议黛玉着人去了林家老宅打扫住处,以备万一。
当然她们没有那样说,只说林黛玉不好在亲戚家给母亲贾敏上香烧纸供香案,但是在林家自己的家里设个香案却是没有问题的,这样的话,不说逢年过节,就是阳寿冥寿她若是想祭奠母亲都可以过去尽尽心意。这刚好扰到林黛玉心底的那点痛处,所以立即便答应并吩咐人去了。
王熙凤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说辞才能请到林黛玉动身,却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心里有些飘飘然,等到随着林黛玉出门,与嬷嬷们见礼,心里越发得意,自己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还给嬷嬷们留下了个满意的影响,回头不说老太太会打赏夸赞她,就是在贾琏面前也可以炫耀好久。
再见到贾琏看她的眼神带着肯定,便知道他在表扬她不辱使命,心里越发得意,一直端着上了马车,还有些不能自抑心底的沾沾自喜。
贾琏刚才虽然也见了林黛玉,可也仅仅在大厅见了一面而已,匆忙的只各自问了一句好,连见面礼都没有送,就各自出了客栈上了马车,贾琏也想问问王熙凤如何劝说的林黛玉以及她对林黛玉的第一印象,这样有利于他以后的行事作风,林妹妹的下人对他你礼遇有加,林妹妹应该也是个好人,由女推父,林姑父必也是个慈爱念旧情的,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便随着王熙凤一起坐了马车。
“那可是个冰雪一样的人儿。”王熙凤夸赞林黛玉道,“我还记得姑妈在家时候的样子,林妹妹比她还带着几分仙气,可惜了,就我是个烧糊了的卷子。”说着还拿眼睛去撩贾琏,让王熙凤得意的不仅仅是今天圆满完成了任务,还有她今天穿衣风格的突然改变,还以为贾琏第一眼就能发现与看见他眼底的火辣眼神,可惜了他一直留意着林妹妹,并没有注意到,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王熙凤心底暗压着一股火,此时便隐晦的提醒了贾琏。
贾琏果真扫了一眼王熙凤,虽然是坐着,但王熙凤为了显露自己的身材,可劲的蹦着身子,该显露的地方,一点都没有落下,贾琏眼底果然渐渐燃起了火焰,扫了旁边坐着的平儿一眼,调笑道:“你可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竟然抢丫头的衣服穿。”贾琏自然是认得平儿的衣服的,尤其也知道王熙凤偏爱红色,若非场合需要,她恨不得所有的衣服都是红。
“你以为我想啊,”即使心底得意,也想与贾琏亲近一番,可惜身边还坐着个平儿,王熙凤也知道轻重,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耗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专挑红衣服咬,害的我没有了衣服穿,只好占了平儿一身先应付着了,”王熙凤斜着凤眼看贾琏,话里有话道:“我和平儿便想着,这耗子莫非也是个公的?”
贾琏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公耗子专挑红衣服下嘴,定是丫头们不小心,把你的衣服上沾染了什么东西,招了小虫子,还赖什么耗子,你倒是抓一个来给我看看。”客栈挣钱的地方可不会那么不小心,耗子什么的,就是偷嘴也在厨房不会往客房乱跑。
“爷还别不信,”平儿在一旁接嘴,她拿了包袱给贾琏打开看:“可不就是奶奶说的那样,这耗子也是个奇,隔着中衣把上下的红衣都给咬了,这样的窟窿,也不可能是虫子磕的呀。”
贾琏也好奇的抖了衣服看了一番,倒还真是耗子留下的痕迹牙口,他嫌弃的把衣服丢在一旁,“还不丢了,带在身边做什么,也不怕染上什么脏东西。”
“到底是奶奶的衣物,怎么好胡乱扔了,”平儿嗔怪道:“再说,我们也怕自己见识浅薄,这不是拿来让二爷看看,好确认一下吗。”
贾琏得意的点了点头,“算你有点成算,你奶奶没有白疼你。”说着去看王熙凤,“这也真是奇啊,这耗子莫非真是个公的,就认着你的红衣服咬?”既然王熙凤能穿了平儿的衣服出来,就说明平儿的衣服没有遭殃,这里面不透着玄乎,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夫妻三个想不明白,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又胡乱说了几句,便都有些困顿各自找了舒适的地方歪靠着打盹养精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儿忽然叫了一声,“我知道为什么了,”吓的王熙凤一个机灵起来掐了她一把,“要死了,你莫非想要吓死我,自己占了爷。”
贾琏也被惊醒,满脸的不悦盯着平儿,等着她给个合适的分辨。
平儿却也顾不得被掐的痛处,又抖索着把衣服抖开,王熙凤和贾琏皆厌恶的躲了躲,平儿急赤白脸的道:“红衣,红衣,奶奶和爷是否都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平儿办事沉稳,若非真的想起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这般模样,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也有些失了冷静。
平儿急忙道,“守孝啊,姑奶奶没了,奶奶和爷要给姑奶奶守三个月的孝的。”这个时候可不是端着的时候,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是要替奶奶想着她想不到的地方,查缺补漏,才能让自己一直留在奶奶身边,当她的左膀右臂。
“啊?”王熙凤和贾琏皆惊,互相看了一眼,迅速的计算了一下时间,可不是,她们有三个月的孝期,这还没有过去呢。
“我也是糊涂,”王熙凤懊恼不已,她一向自诩面面俱到的,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还穿着红衣去林妹妹面前晃,可不是去戳人家眼睛伤人家心的。
贾琏也道:“怪不得你,”能怪谁呢,老太太一口一个最最疼爱姑妈,可是呢,家里从来都没有人提给姑妈守孝的事情,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别说他们这些小辈们没经历过多少,忽略忘记不懂这些,就是他们这些小辈就是想起来了,那里敢开口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