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先皇的监视即是对皇帝当时的太子一种监控,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最少那些皇子们不敢明着来。
贾元春这时候就又蹦跶了出来,成了各路人马的试金石。
大概是有心人设计引导,也是人们都知道先皇善待功臣,也不会薄待功臣之后,比如贾政,荫恩入仕,干了多年,当初几品还是几品,起先皇帝想起老臣的时候还过问过,知道贾政在任上既无功劳也无建树,先皇不信贾代善的儿子无能至此,宣了工部的人来问,那人不敢隐瞒,只把贾政的日常生活说了一遍,无非就是打卡上班,睡觉,回家吃饭。
因为都知道他是皇帝特批,又是贾代善的儿子,人家做不做事,谁也不敢管,至少,工部闲人众多,等着领差事后补缺的人海了去了,缺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也不用他们给银子,上面都愿意养着他,谁管得着他只领薪不干活?
果然,先皇知道了贾政上班状况之后,最终也没有说让贾政回家吃自己祖宗,毕竟那是贾代善的儿子,他长子已废,在家里闹的不成个样子,要是这个次子也回了家,荣国府也就完了。到底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老臣,一个两个儿子都这么不成器,他已经死了,自己不照顾,谁来照顾?
有心人看到了先皇对于贾政的态度,就想到东宫还有那么一个贾家人,于是不久,贾元春就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哪里认得贾元春,贾家后人都随了祖宗,长着一张富态的大圆脸,要是她依旧长着这么张脸,皇帝就是不认得她,也会有些印象,毕竟先帝时期,贾代善兄弟是常进宫伴驾的,他们这些皇子见了,都得尊敬他们几分,他就是不认得人家深闺中的女儿,对贾代善他们还是印象深刻。
但是贾元春离家多年,日子过的不咋地,就是圆脸也饿瘦了,她贸然的冲到了皇帝面前,险些没有被当做刺客当场格杀。
那时候的皇帝谨慎,不愿意平白的沾染污点让人诟病,知道是东宫里伺候的老人之后,把贾元春交给了管教规矩的嬷嬷,让其重新学规矩,这也是另一种惩罚,既丢面子又让人无处可诉。
贾元春明明白白冲撞的太子被送过来,没有处死他已经是太子恩赐了,却不知道她当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韧性极强,要知道许多心理承受差的,一听说还要重新回炉学规矩,早受不了人耻笑,自己就去死一死了。
等到太子成了皇上,竟然又在皇城看见了她,在自己家里被人冲撞也就那么一次,皇帝自然还对她有些印象,先还想给她个恩典,毕竟她也算是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个恩典也是正常,等询问过了,知道她是荣国府的大姑娘,差点没有呕死,只恨当初一念之仁。
皇帝这个时候已经登基,正励志做仁义之君,虽然厌恶贾元春跟个苍蝇的似的赶不走,偌大年级还要装嫩,但也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喜恶就要了她的性命。
先皇废太子引起的后遗症至今未消,虽然先皇去前把皇帝的生母正位中宫,皇帝也成了名正言顺的继后嫡子,但人的欲|望及野心一旦养大且蓬勃|起来,如何是那一纸诏书可以消弭的?
皇位可不仅是代表国家财富和土地疆域,还有心理上的臣服,曾经只差一步就成了万乘之君,最后却不得不放弃成了殿下之臣,能够甘心放下的能有几个?
那些兄弟们不管愿意与不愿意,他已经名正言顺的当了皇帝,只要他收拢了民心和臣子,他们不服憋成内伤也只能忍气吞声。
再说贾元春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散财,替皇帝打赏下人。
贾元春入宫起点太低,但她有个强大的娘家做后盾,起起伏伏的总被打回原点,总归也没有沉寂下去还跟着皇帝进了宫城,除了荣国府的人脉帮衬,也少不了银子铺路。
贾元春钻营的厉害又是广撒网的,只要她能搭上话的,几乎就没有空手而归过,好在这些人也知道皇帝不待见她,大多只收银子不办事拿话敷衍着她,这是宫中常事,贾元春即使知道银子打了水漂,也怨不的人;也有银子收的多了不好意思的,多少给她点好处,所以她偶尔的也会出来在皇帝面前秀秀存在感。
贾元春早就成了宫里的财神爷,有事无事的,自动往她身边凑的人就更多了,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人嫌银子扎手不是,只是前些年没有人敢把这些捅到皇帝面前罢了。
家大业大的皇帝总觉得国库空虚,知道宫里有一个如此散财的也心中好奇。
荣国府有钱他知道,毕竟那是军功起家,装穷那才是扎皇帝眼睛,可知道贾元春入宫多年撒出来的银子总数,就连皇帝也不禁咋舌,荣国府也真舍得,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前途在那里的闺女竟然流水一样花出去快十万两,十万两银子换成金子,打几个贾元春都能闪瞎人的眼睛。
虽说二房当家不拿人家的银子当银子,可那二房王氏也不止这么一个女儿,必不会把全部家财都赌在贾元春身上,但若是给对方点期望,说不得贾府会如何?毕竟,以前一点希望都没有都砸进去了十万两,若是有盼头呢?会不会搬空荣国府,皇帝很期待。
想到贾府的做性,皇帝动起了别的心思,四王八公家底差不多,人脉什么的也互通,就是这些年荣国府被排斥在外,但早年的人脉定是门清。若是留着贾元春,还有个拎不清的母亲,若是运做得当,没准怎能从她们身上打开缺口,得到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先皇与四王八公有交情,皇帝与他们感情可不深,且他们或女或孙女成了自己兄弟家的人,虽然大局已定可有些人还是不死心,想当皇帝的老丈人,明着暗里帮着他们的女婿算计自己,他再忍下去就成了圣人。
再说这些银子也没有便宜外人,走来转去的,皇帝还落了一部分,越发的不舍得这贾元春了。
贾元春在后宫里闹腾,总是有看不过眼的,太后也有了风闻,听说是皇帝纵容的,连皇后也不大好管,便把皇帝招去问,皇帝说了前因后果,太后听了只说了句:“家门不幸。”
蔡嬷嬷才从宫里出来,那会不知道皇帝正在看荣国府自己怎么做死?
蔡嬷嬷到底是皇帝的人,想到这里已经在心里计划,自己可不能白白的去走一趟,不做些什么,可真是对不起这趟荣国府之行。
贾琏和王熙凤赶到客栈的时候,蔡嬷嬷拍碎的椅子还在外面散了一地,贾琏走的匆忙,差点没有被它绊倒摔一跤,狠狠的指着地上的碎木头,对着赖嬷嬷派去迎他们夫妻的仆妇道:“不长眼的奴才,还不把这些东西都收了去,回头绊倒了大姑娘,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那仆妇哈腰低头直吸气,要不是等着把琏二爷往客栈里带,都恨不得跪地磕头了,“这是表姑娘的嬷嬷一掌拍碎的,让留着不许收,所以就留着了,琏二爷,您还是先进去吧,两位表姑娘和嬷嬷们都等着了。”贾琏虽然是荣国府下一任当家人,但在荣国府威严到底不足,尤其这位仆妇一直跟着赖嬷嬷的,对贾琏的畏惧就更少了,虽然如此,刚才蔡嬷嬷露的一手,她也吃了一吓,若不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去外面等着贾琏他们。
虽然有蔡嬷嬷的威吓,可从这客栈里走出去的人还是受到了人们的围观,这仆妇先前受赖嬷嬷的命在外面等贾琏夫妻,就受不得这些人的眼神,就想先回客栈歇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出来等,刚好就看到了蔡嬷嬷露的一手,也让她第二次出来底气壮了几分,要不然,这天都快黑了,她可不敢在外面等人。
活了这么大,从没有这么着急赶路的贾琏原本积了一肚子的火的,被破椅子绊脚也是想发发脾气出出火。
这虽然是不值钱的杂木,可也以结实为主,巴掌厚的板子小儿胳膊粗的腿,拿斧头来劈,一下子也别想劈开,一个妇人,一巴掌就把它拍碎了?这巴掌要是拍到人身上,贾琏腿脚一软,差点没有跪倒地上去,这一吓的工夫,就被王熙凤撞到了后背;王熙凤自然也听到了仆妇的话,心里也直嘀咕,赖嬷嬷的信上说林姑娘身边从宫里请来的嬷嬷厉害,没有想到厉害至此,竟然能一巴掌把椅子拍碎成渣渣,烧火都不用劈柴了。王熙凤推了推贾琏,“二爷还不快走,林妹妹还等着呢。”不说里面林妹妹还等着,只有这样的嬷嬷,就不能怠慢了,能用动这样的嬷嬷的那里是什么平庸之辈,还不赶紧进去赔礼道歉!
贾琏和王熙凤却被拦在了楼梯口,塞荷包也无用,只听赖嬷嬷和那守楼梯的商量,“嬷嬷吩咐了,姑娘们累了一路,这好容易睡个安生觉,不许打搅,”贾琏她们一进去就看到了赖嬷嬷,赖嬷嬷也如同见到了救星般迎了过来,不过两句寒暄话,王熙凤就要上去见林黛玉,却同样被拦在了楼梯口。
“嬷嬷们的屋里还亮着灯,林妹妹既然睡了,我们去见嬷嬷们也是一样的。”王熙凤见了赖嬷嬷使的眼色,急忙与那守楼梯的婆子道。
“嬷嬷们吩咐过了,她们年纪大了,受不得累,也要早点歇息,不让人打搅,”婆子一点情面也不留,搬了把凳子倚坐在楼梯扶手一边,也不顾形象的把两条腿搭在另一边扶手上,除非把人拉走,否则想要过去只能从她胯|下钻过去。
贾琏嘴角抽了抽,他还没有被人这么打脸过,有些沉不住气的呵斥道:“那里来的疯婆子,还不速速让开,我是林妹妹嫡亲的表兄,林妹妹怎么可能不见我?”
却不料那婆子也不怵,只不理贾琏,往一旁叫了一声:“来人,这些人在这里吵闹,把他们叉出去,别扰了姑娘休息。”就见从旁边的屋里出来几个睡眼惺忪的婆子,个个膀大腰圆,有把子力气的样子,气势汹汹的过来,就要赶人。
王熙凤可丢不起这人,急忙给这守楼梯的婆子道歉:“大娘误会了,我家夫君也是惦记林妹妹,林妹妹既然已经休息了,那明天再见也可,”又对那几个才出来的婆子摆手,“大娘们还是进去休息吧,我们这就出去。”那些婆子们也不走,只桩子一样挡在守楼梯的婆子面前,这下可好,连洞都钻不了了。
贾琏被扫了面子,发作不得,脸憋的通红,好在王熙凤拉了他解围:“二爷,妹妹们既然已经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见也可,何必急在一时,扰了妹妹们休息?”又问赖嬷嬷,“嬷嬷在何处休息,先带我们过去歇歇。”说着就冲平儿使眼色,平儿会意,在她们走后就挨个上去发荷包道歉,只请她们多包涵云云。
赖嬷嬷住在一楼大通铺,王熙凤那里来过这种地方,进去不免被那种难闻的气味呛的直咳嗽,贾琏也直皱眉,他抬眼看了看赖嬷嬷发现这颐指气使惯了的婆子头上的花发竟然又白了几分,想到这婆子往常踩底捧高对自己的怠慢,也不觉这屋里腌臜了,等下人铺好了带来的被褥锦垫,摆上炕桌,在一边坐了,心里不免想到了素未谋面的林妹妹,居然把赖嬷嬷折腾成这个样子,她们也真敢安排她住在这里,就不怕她回头给他们小鞋穿。
王熙凤心里也这么想,心里也暗道这老货活该报应,虽说她如今挂着管家娘子的名,可也没少看赖嬷嬷的眼色,心里怎么能舒服?可嘴上却道:“嬷嬷辛苦了,回去我与老太太说,请她赏你。”王熙凤可是知道赖大和赖嬷嬷这一趟把事情办砸了,要不然赖大也不会那个样子了,以往办事回来可不都是意气风发眼角捎人,张口闭口想当年,好似祖宗的爵位是他挣来的。
她走的急,老太太和赖大也瞒的紧,不过她也不担心,这不马上就要知道了。
王熙凤满脸嫌弃的坐下了,下面的人倒上自带的茶水,贾琏王熙凤嫌屋里气味难闻,也不喝,只坐等赖嬷嬷开口,平儿却先进来了,扫了一眼屋里的状况,俏鼻子皱了皱:“二爷,二|奶奶,奴婢打听过了,楼上的房间都住满了,楼下的房间也有一半歇着婆子放了行李,咱们怎么好歇脚,奴婢已经让人去定客栈了,二爷、二'奶奶是这就走,还是喝口茶歇会儿?”
说完似乎才看见赖嬷嬷,急忙上前来行礼:“赖大娘,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扶着还站着的赖嬷嬷坐下,王熙凤冷笑,这赖嬷嬷往常在她们跟前可跟个长辈似的,虽说惯会做样子,哪里会客气委屈自己,如今立在自己面前,不让坐不敢坐,可见得犯的错不小。
算了,她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立起身来扶贾琏,道:“好好的茶水都熏臭了,二爷金枝玉叶的,别在染了什么病,回头老太太那里我可交待不了,平儿,快,领我们过去,让店家多烧点水给二爷洗洗,这一身闹的。”
赖嬷嬷憋到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夫妻三个出去了,她知道王熙凤惯会耍花腔的,却没有想到今天她涮到了自己头上,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三个人脚步轻快的出得客栈,生怕后面有鬼追一样,三人在马车上坐好,王熙凤挑帘唤了一个媳妇子过来:“过去问问赖嬷嬷怎么没有跟过来,她老人家怎么能够住那种地方,快过去请。”说完也不等,吩咐车夫道:“赶车,去客栈。”她知道赖嬷嬷今晚不敢走,可这样的客气话可不能少,而且,她也想得到一会儿赖嬷嬷那胀成猪肝色的脸,虽然看不到,可想想就解气。
贾琏和平儿见王熙凤故意使坏,让赖嬷嬷在那媳妇子面前丢丑,不禁相视一笑,他们三个为一体,虽说是主子和半个主子,也是荣国府正经的下一代当家人,可过的还不如赖嬷嬷那老货在荣国府有体面,今天难得看赖嬷嬷吃瘪,只想想就觉解气。
“林姑娘可厉害。”平儿不自觉的道,她们主仆二人为了在荣国府立住脚,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给人赔了多少小心,过的跟孙子的似的,那里想过赖嬷嬷也会有今天?
“是她身边的嬷嬷厉害。”贾琏一语中的:“我记得那老货信上说,有个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姓蔡,应该就是拍碎椅子的这位吧,是很厉害。”他也不觉得那嬷嬷的巴掌有多么可怖了,只可惜那巴掌没有拍到赖嬷嬷身上去。
“明天二爷可不要再憋不住火了,不看别的,就冲她们替二爷出了一口气,咱们也该供着哄着才是。”王熙凤挑眼看着贾琏,眼里都是笑意。
贾琏一挑眉:“说的你爷我好像多么不懂事似的,爷不知道这趟来是给林妹妹赔礼道歉来的。”虽说给赖大、赖嬷嬷善后有些不痛快,可亲眼看到他们吃瘪,心里也没那么别扭了,何况,还有机会见见那几位嬷嬷,这可得好好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