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从后山回来,天申刚好睡醒找额娘,我抱着怀里的天申也从适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用了午膳,陪着天申小憩不久,在小顺子进屋时就醒了,看了眼天申,轻声问了句:“什么事?”
“两人已经见着,八爷原本与主子关系不错,见着弘时也很是喜欢,领着他一块去了主持房间用膳。”小顺子禀道。
弘时如今九岁,长得确实机灵可爱,只是性子被李氏娇惯着,虽年岁尚浅却已见任性放纵。不过听小顺子说,他见到胤禩时倒是显得颇为乖巧顺从,这两人说起来还当真有些亲缘。
“这般就好,旁的便不必多行多言,反正弘时每天需要去上书房读书,若想见八爷,总能找机会见到,只要帮他引荐一次,日后如何我们也不必太过操心。”我拢了拢天申身上的搭盖,淡然说道。
从大悲寺回来,一切又恢复日常的平静。乌拉那拉氏偶尔会让众人聚集在一起说说话,履行着王府该有的礼数。弘时从六岁后就每天要到上书房读书,李氏一个人呆在府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年氏虽然正得盛宠,但很低调无争,也不恃宠而骄,反而每天按时去乌拉那拉氏那边请个安,然后回自己院里绣绣花写写字。倒是伊氏,去乌拉那拉氏那边碰了几回软钉子后,就常去年氏那边走动,看样子是想抱年氏的大腿。府里只有老氏和钱氏与我常有来往,三人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关于伊氏,我一直觉着她是李氏的人,或者说是多少与李氏有些关系,可是从伊氏入府以来,却很少见她与李氏有过直接接触。虽然伊氏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矫情和智商不足,但不知为何,这个女人总让我有种摸不透看不穿的警惕。
康熙五十二年是大选之年,但是这一年不知是因着胤禛年岁大了还是胤禛自己拒绝,康熙没再往雍亲王府里塞过新人进来。胤禛在外人看来也就专宠着年氏,但年氏的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府里竟然有人私下说年侧福晋的身子那般娇弱,恐怕是只不会下蛋的鸡,即便再得宠,往后怕也是不能依靠的。
可是我知道事情并非如此,胤禛并不想让年氏那么早有孩子,所以每次在年氏那里歇过后,都会偷偷命人送上名为调养实为避子的汤药,让她压根没有怀上孩子的机会。
从劝胤禛专宠年氏的那天后,虽然胤禛再未明着留宿过我院里,可是却时常趁着在前院忙着不去年氏那边的日子抽空来这边坐坐,与我说说话,排解思念之余也聊聊心烦的事听听我的看法舒缓压力。对于年氏为何这么久都无孕,我曾私下问过胤禛,既然打算宠着年氏让年羹尧安心跟从,何不让年氏有了子嗣,让年羹尧更加忠心。
“眼下还不是时候”胤禛回答说:“人心不足,好处不能给的太快。对年氏的专宠,原本就已经是因着对年羹尧的看重。不说年氏这层关系,我也非常欣赏年羹尧这个人,只是他是个有野心的。这人不傻,他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所以他如今也试探和争取我能给他的最大好处。民间有个典故,是说如果你想让一头驴子听话往前走,就必须拿个胡萝卜放在驴子可以看见却吃不到的地方。年羹尧就是这样一头驴子,我手里一定要捏着能让他看的到却吃不到的好处,他才能乖乖********。所以年氏得宠,只是这个吸引他的胡萝卜,如果这个时候年氏有孕,又与元寿和天申的年岁相隔不大,那么对他来说就不是吃不到,而是近在嘴边,只要使一下劲就能咬到,到时候他必然会对我有进一步的要求,那样只会让我陷入被动。”
说到这里,胤禛顿了顿,看着我笑着说:“何况你不是一直想让元寿日后能承袭我的爵位吗?总之,年氏的孩子与你们这两个孩子的年岁相隔大一些终归是有好处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时间也从康熙五十二年进入康熙五十三年。或许此时旁人不知,但我却心里明白,历史上的盛世康熙开始走向这个王朝的倒计时阶段,也同时是九子夺嫡最白热化的阶段。
进入康熙五十三年后,胤禛对年氏愈发宠爱,但不知是我们转移视线起了作用还是李氏有别的计划,王府内院也从那时开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我却没想到这样的平静下是对我个人预谋已久的巨大危机。
康熙五十三年六月,朝中传出原任户部尚书希福控告胤祉、胤禟、胤禵、胤礻禺、胤禄等皇子属下之人、内侍等讹诈“依家财物”等事,领侍卫内大臣会同内务府总管奉旨查奏,采取袒护之策,认为“并无证据,应无庸议”。
可是小顺子传来的消息却让我心生惶恐与忧虑。
一开始小顺子说,胤禟竟然违反禁令,令内侍何玉柱赴关东私刨人参。在关东逼打持有人参的商人,迫其贱卖后,将人参带至江南,换为布匹,携至天津关,不仅不肯纳税,还辱骂天津道家人。他违令经商,在天津开有木行。又派内侍何玉柱等往苏州、天津卫等地,拐卖良家女子多名,送至府中学戏。遇有不愿卖身者,让何玉柱扮作新郎,假称明珠老仆安三之子明媒娶来,暗入贝子之室。
对于胤禟突然一反常态的叛逆不羁,我先是忧心与无奈,可是听到小顺子后来的话,让我有种极其不安的预感。
小顺子说:“奴才安插在九爷府里的人早先就说过,九爷让何玉柱领回的那些女子都像极了格格。原本只是想这事是九爷内宅的事,也不想再因着九爷的事让格格挂心,所以一直都没说起,可是如今这事被捅到上面,虽说已经被按了下来,可是四爷那边的人必然也会知晓一些内幕,奴才担心九爷和格格过往的交集,这次在四爷那边兜不住了。”
“你当真糊涂,这些事怎能不说。若早些说,或许还有补救,可是眼下还能做什么。罢了,你且说九爷是何时往府里暗纳女子的?”小顺子与我说话一向不会避忌藏掖,我也不会在意他这些直言不讳。只是就他所说的事责斥询问道。
“从张格格那件事之后,九爷偶尔遇到与格格眉眼相似的女子就会领回府中,可是如此行事乖张地大肆收罗,貌似是去年五月后。”小顺子回忆少时说道。
“五月……你是说从我们去大悲寺上香后,九爷就开始如此不避忌地派人收罗女子?”我脑海中有一丝抓不住的闪念,这个闪念来得太快太突然,我想要确定是不是我的多心,于是重复着小顺子说的那个时间点反问道。
“差不多是个那个时间,一开始是有人送了个神似格格的江南女戏子给九爷,不知怎地过了不久九爷就让何玉柱出去办事,接着就是何玉柱不断私下往府里送人。”小顺子皱眉说道。
“可查到那个给九爷送江南女戏子的人是谁了没有?”我急切问道。
“据说是江南那边卸任的一个官员,不过奴才打听过这个官员与李大人来往甚密。李大人私下与八爷九爷的人来往密切,想来是他提点这个官员对九爷投其所好,好让九爷在八爷面前混个脸熟。”小顺子说。
我身子一软,脑海中那个闪念变成了八九分的肯定,同时席卷身心的是刺痛内心的沉重与失望。
“这件事是有预谋的,这一次我是避无可避,恐怕很难脱身,可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我确定一件事”我敛下眸,沉声对小顺子说。
“格格尽管吩咐。”小顺子说。
我将小顺子叫到跟前,附耳说了些话,小顺子阴沉着脸点头走出屋去,将紫菀唤了进来。
紫菀跟着小顺子进来时,我正坐在桌前写着东西,对她指了指手边的茶盏说:“茶凉了,帮我换杯茶来。”
紫菀顺从地走过来拿了茶盏出去换好茶进来时,刚好看到我将写好的纸递给小顺子。见到她进来,我看了眼小顺子,说了句:“这事颇大,今晚务必送出去,别误了事”。
小顺子沉首应下,拿着纸条转身出去,若无事般由着紫菀服侍睡下。一觉醒来到了第二天,小顺子过来当着紫菀的面回禀说“事情都已安排好了,只等东西送出去”。
我起身从书桌里拿了一包东西交给小顺子,说:“妥帖些,莫误了事”。
小顺子点头退下,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突然乌拉那拉氏那边的人急冲冲过来传信,说小顺子因夹带私藏的罪名被人扣下,此时被带到乌拉那拉氏那边问话。
我心下一沉,看了眼身旁的紫菀,说了句:“更衣,随我去福晋那边。”
到乌拉那拉氏那边时,小顺子正跪在堂前说话,我交给他的包袱放在乌拉那拉氏的手边已经拆开过。屋里除了乌拉那拉氏,还有李氏、年氏,场面氛围颇为凝重。
“耿妹妹来的正好,刚才府中管事拿了妹妹的贴身内侍,说是他夹带私藏帮着耿妹妹给府外的人送消息,我正准备问着呢。”乌拉那拉氏看我进来唇角微微勾了勾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李氏。
“小顺子是被我派出去往家里送东西的,何来夹带私藏,福晋姐姐明鉴,可要好好查查,还我以清白。”我屈膝一拜,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顺势说道。
“那包袱我查过,不过就是家信与银票,未见不妥,倒是须拿人的管事说说哪里有问题了。”乌拉那拉氏将包袱里的书信拿出来扬了扬。
正说着话,胤禛从屋外进来,见跪在堂间的小顺子和我,未发一言,径自走到乌拉那拉氏身侧的位置落座,伸手取过乌拉那拉氏手上的那封信看了一遍。
“原本就是家书,我也想知道到底哪里不妥,便让那管事的过来说个清楚也好”我面不改色地接下话道。
拿人的管事畏畏缩缩地被人带到屋里,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回禀说:“那书信里提到了九爷,还说近日气候多变,凡事须当谨慎……”
“敢问这句话有何错处?”我瞥了眼那管事,反问。
“奴才得到消息,说今个耿格格会让小顺子送出一封信给九爷,提醒他最近朝中多事,凡事须当谨慎,不可轻举妄动。奴才见这书信,觉得里面提到的九大爷就是九爷,说近日气候多变,是指朝中多事,须当谨慎就是提醒的话语,所以与密报相符,便就将人和书信扣下带来给福晋主子处置了。”那个管事说到这里倒是理直气壮颇为顺畅。
“呵呵,我还当是拿捏到了什么,不知这管事是哪里得来的信报,竟然可以将好好的一封家书断章取义到如此地步”我冷笑嘲讽:“何不将此家书全篇念出,让人听听当真是此意思否?”
我话音刚落,就听胤禛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浅声念道:“双亲在上,女儿问安,见字如见人,久未相见,甚是挂念,如今女儿于府中一切安好,天申乖巧懂事,整日咿呀学语甚是可爱,有子如斯,素日平稳,已然无忧,望家中不必挂忧,当自顾安好,女儿方能心安。听往日信笺之中提及九大爷于家中多有照顾,虽然是远亲,却无所求,当好生来往,相互帮扶,亦望请代为问好,近日气候多变,九大爷年事已高,凡事须当谨慎。听闻九大爷幼子身弱,常年需以汤药进补,花费颇大,此有银票若干,乃平日积攒,望代为转交,权当还当年救济之恩,亦算替双亲了却心愿。”
书信念完,胤禛敛眸对苏培盛说:“去查一下九大爷可有其人及此前往来书信内容可能对上即知谁真谁假。”
苏培盛领命出去派人从我院里取来过往书信查看,又让人出府打听耿家是否当真有九大爷这个人以及与之的交集。
这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在屋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让人窒息的沉闷与压抑,等候结果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乌拉那拉氏也是一脸忧心地时不时看着我,想用眼神与我确认是否当真无虞。
我只是敛着眸,没有回应乌拉那拉氏的探寻,静静地由着苏培盛的一番动作,等待着事情的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