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运动会过去之后,师生们很快回到正常的学习轨道。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还有越来越近的文理科选择问题。
李二勤的物理比之前更有起色,偶尔在讨论到这个文理科问题时,也开始试探着征询意见:“要不……我也选理?”
没有人提出异议。这种明显带了偏向性的选择,在自己想要的预选结果面前,没有人能够拒绝。
包括容嗣。
那句“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喜欢”带来的悸动,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
只是到底没有开口说出“在一起吧”这四个字。
因为李二勤很快在那句话之后补上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和喜欢彭子歌和苏梓不一样的喜欢。”
容嗣脸上仍保持着染了春风的笑意,只是淡了点:“那是什么喜欢?”
李二勤脱口而出:“觉得你什么都好的喜欢。”
容嗣的笑反而变得淡得没有一丝痕迹。
“是在一起的喜欢?”他问。
李二勤退后一步,眼里的犹豫显而易见:“不是。”
容嗣收起笑容。
李二勤低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一起。”
容嗣转头看了看远处空无一人的水池:“知道了。”
李二勤没有说话。
“我去洗个脸,你先回班级区吧。”
容嗣说完转身就走。
手臂被李二勤抓住。
他询问地看向她。
“你知道门当户对吗?”她突得问。
“什么?”
“门当户对。”
容嗣的手腕仍被李二勤抓在手心里。
李二勤再不放手,自己的意图就会变得非常明显。
她想要肢体接触。
想要走在容嗣的身边,想要抓着他的手腕,想要知道他手心的温度。
可她现在还缺乏勇气。
从一开始的想要看到他,到后来的想要接近他,直到现在的想要触碰他。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理变化的过程。
这是一份第一无二的喜欢。
不是友情,更不是亲情。
喜欢的感觉强烈到完全无法忽视。
可为什么却从未想过在一起。
李二勤抬起头解释:“有些人因为太完美,所以就只适合看着,不适合在一起。”
这一波马屁拍得她自己都想给自己点个赞。她殷切地看着他,试图找回他脸上的笑容。
然而容嗣说:
“狗屁。”
什么?
李二勤目瞪口呆。
狗屁?
容嗣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在那之后的三天,容嗣没有再主动和李二勤说过一句话。虽然大家还是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
然而他连看都不看她。
李二勤郁闷地戳着物理习题册,烦得根本连题干都看不进去。这几天连物理补习都因为容嗣的不高兴而中断了。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她和容嗣的交流太少,所以到现在亲如彭子歌和苏梓都没有发现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常不正常!
晚自习进行中。
因为突然的闷热,教室的电扇被打开了,呼呼在头顶转着。好不容易压平的页脚总是被吹起来,然后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卷着角压在桌面上。
简直要逼死强迫症。
李二勤摊平书页,狠狠搓了搓被压折的页脚,深吸一口气拿起物理习题册,转身:“容嗣……”
容嗣抬头看她。
“这道物理题……”
被容嗣打断。
仍旧是平淡无波的声音:“这是数学题。”
李二勤拿过书仔细看:“哦,拿错了。”
容嗣静静看着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他对待每一个人。
所以非要说容嗣生气了,并不正确。
“那这道数学题……”
容嗣扫了眼,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同时回答:“蓝色例题册第四章的第三题,有完全一样的例题。”
“哦。”
李二勤没话了。
回头把数学习题册放一边,拿出政治卷子刚写了两个字,手机突然震动。
李二勤立刻拿出手机来看。
屏幕顶端提示:[子歌歌给您发了一条信息]
失望。
李二勤滑开锁屏,彭子歌在问:你说阿嗣是不是青春期抑郁了?
李二勤:?
彭子歌:他这几天都不跟我说话,感觉心情不好。我发现他刚才对你的态度也怪怪的。
李二勤:嗯。
彭子歌:我们要不要跟他谈谈?
李二勤:好。
没几秒钟,后桌传来彭子歌被压得极小的声音:“阿嗣,我想跟你谈谈……”
“没空。”
“……”
彭子歌又花了几秒:“哦。”
手机再次振动,彭子歌发:失败了。
李二勤叹口气,把手机放回桌子里。
***
第二天午饭后,李二勤照常去了广播室。
容嗣趴在课桌上睡觉。
彭子歌和苏梓在暗暗地出谋划策,想要替容嗣解决突然间换上的“青春期忧郁症”。
方法有一万种,只是不知道容嗣愿不愿意配合。
彭子歌疲惫地和苏梓对视一眼。
同时午间广播开始,清冷干净的女声从广播里传出来。
只是今天的套路有些不一样。
彭子歌和苏梓,还有全校师生同时听到播音妹子说:“我是李二勤,请听歌。”
然后音乐骤然响起。
节奏挺快的一首歌,男声开口第一句就唱:“We don’t talk anymore。”
We don’t talk any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彭子歌和苏梓张着嘴对视。
因为李二勤再次不按规则播报,整个班级都开始窃窃私语。几个玩得近的转过头大声问彭子歌:“我说子歌,李二勤这第几次了?”
彭子歌数了数:“三次。”
“事不过三哦!”
彭子歌撇嘴:“又得挨骂!”
这首歌被李二勤连放了两遍,第三遍在放到一半的时候突兀地停住。
有人大声笑:“看来又被抓咯!”
彭子歌认同,一脸忧愁:“我看是的。”
从李二勤突然又开始放歌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猜到李二勤的反常原因应该和容嗣的是一样的。
而此刻容嗣仍旧趴在桌上一动未动,更加应证了他的猜测。
在音乐停止十五分钟之后,容嗣毫无征兆地突然起身,冲出教室。
彭子歌对着容嗣离开的后门怔了会儿,拿出书本开始看。他低垂的脑袋看不到表情,可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表情不适合被任何人看到。
即使再怎么装作无所谓,自己内心的感受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喜欢李二勤。从前喜欢,现在也是。
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了。
他可能比容嗣更早知道容嗣喜欢李二勤,也比李二勤更知道她喜欢他。毕竟他也是最早一个开始了解什么是异性相吸所产生的感情。
只不过他也是他们之中最早一个知道,喜欢有时候不管先来后到。
***
容嗣没有在广播室找到李二勤,他又跑着去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从楼梯拐向走廊的瞬间,他停下了。
李二勤就趴在办公室外的窗台上写检讨书,用的还是铅笔,正用橡皮使劲擦写错的那一片。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
李二勤擦完纸上的字迹,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哭了?
容嗣不自觉皱了皱眉,走过去。
没走两步,就被李二勤发现了。她扭过头,眼里干干净净地,并没有哭。
只是看到容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撇了撇嘴角,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老师突然冲进广播室对着她大骂的时候,没有哭。
在办公室被指着脑袋训的时候,也没有哭。
明知道会受处罚,还是放了自己想放的歌,却最终都没有等来想看到的人时,她也没有哭。
可他真的来了。
她却突然觉得委屈。
容嗣走近她,双手放在口袋里,淡淡地:“写检讨?”
“嗯。”
“多少字?”
“没规定。”
他扫了眼都快被她擦破的信纸:“写不出来?”
李二勤点头。
“老师呢?”
“不知道。”
容嗣靠到旁边的墙上:“我说,你写。”
李二勤擦干眼泪看着他。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李二勤明白了。
不得不承认容嗣就是容嗣,写的检讨都比别人的深刻。不一会儿,满满一页的检讨书就写完了。
李二勤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偏着脑袋问他:“为什么你写检讨书都这么厉害?”
容嗣仍旧靠在墙上,午自习已经开始一段时间。
他自嘲地笑了笑:“瞎编。”
李二勤不说话了。
容嗣问:“要等老师回来?”
“嗯。”
容嗣换了脚着力,继续沉默。
李二勤跟着沉默了会儿,叫他的名字:“容嗣。”
容嗣侧头看她。
“一会儿还不理我么?”
“不了。”
李二勤:“谢谢。”
“不客气。”
李二勤奇怪地笑了笑:“生气也没用。”
容嗣没懂。
李二勤没解释,上一次解释她就尝到了苦头,这次打死她也不会对他说:你再生气,在我心中你还是最好。”
老师回来看到容嗣,毫不意外,甚至还微微一笑:“怎么?又来救急?”
容嗣默认。
老师摇摇头,去看李二勤:“最后一次,下次再这样就取消校广播员的职位。”
李二勤知道自己错得厉害,认错态度认真:“不会了,我保证。”
老师抬眼看容嗣,笑出声:“领走领走!两个人都回去上自习。”
两个人都不知道第几次一前一后往教室走。
对于李二勤的什么都不问,反而是容嗣觉得好奇。
他转身,李二勤站在高了他几个台阶的阶梯上。
“李二勤。”
李二勤停下:“嗯?”
“我不是生气。”
“嗯?”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