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容嗣醒来的时候,看到彭子歌和苏梓趴在他的床位睡着了,两个小脑袋凑得很近。而李二勤睡在另一张病床上,打到一半的点滴仍在继续。
他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
还有些低烧,手心接触到额头有明显的灼热感,又干又燥。
放下手臂,他去转头去看李二勤。
动作很轻微,然而苏梓还是醒了过来,低声:“容嗣你醒了?”
“嗯。”他又去看李二勤。
苏梓解释:“二勤也发烧,跟你差不多温度。”
“谢谢。”
苏梓不明白为什么容嗣要跟自己道谢。
然后身边彭子歌的肩膀轻微抽搐了下,突然坐起来,大声:“阿嗣你醒啦?舒服点没?”
这下连李二勤也醒了。
彭子歌睁大无辜的眼:“我吵醒你了?”
李二勤没有表情:“不是,风吹醒的。”
彭子歌:“……“
***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如期而至,没有学生们担心的下雨下雪下冰雹。别出心裁的开幕式结束以后,各个项目比赛渐渐开始。操场周围都是扎堆的学生,还有从教室里搬出来的椅子。渐渐沾了暑气的阳光,染了塑胶跑道味道的春风,还有座位上看到一半的小说,每一个微小的感知片段组合在一起,仿佛拼图般拼成了一张完整的记忆画面。
第一天有短跑项目,苏梓和容嗣的100米跑都在第一天的上午。短跑对于苏梓和容嗣来说都是小擦一碟,轻松取得了成绩。结束后四个人围在操场边上的小树林里聊天,彭子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uno过来,喊了几个同样没事的同学大呼小叫得玩着。
李二勤的铅球在第二天的下午,另外三人自然是全程陪同。
彭子歌在李二勤上场前,还贱兮兮地瞄了眼她的号码牌,故意压低嗓音:“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李二勤站在他身前活动手臂。
“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苏梓忍不住笑。
容嗣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回头。
李二勤疑惑:“干嘛?”
彭子歌急:“我叫你呢!”
“你叫我了?”
彭子歌指她的后背:“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李二勤突然乐了,笑:“在!”
反倒是彭子歌被她整得一怔:“这么配合干嘛?”
李二勤骄傲,指自己:“五百八十三号选手。”
彭子歌失效,故作严肃:“五百八十三号选手,请牢记,健康第一,比赛第二,务必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安慰,尤其是双脚。”
李二勤:“听令!”
李二勤前一位的选手投完三轮,耳边是远处计分员报分的声音。也是一个实在选不出项目只能选择铅球的可怜女生。
彭子歌摇摇头,继续叮嘱:“自己的安全注意到了,不要忘记注意别人的安慰啊!”
苏梓也不明白:“为什么?”
彭子歌嘲笑她:“还要注意身后人的安慰啊!万一不当心铅球脱手,杀伤力也不小!”
苏梓翻白眼:“你烦不烦?”
李二勤附和:“你烦不烦?”
彭子歌站在原地傻乐,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在李二勤上场前,一直沉默看着他们闹的容嗣突然说:“加油。”
李二勤抬头看他,感觉他似乎又长高了,点头:“嗯!”
容嗣笑:“说句打气的话。”
李二勤抿嘴,跟着笑,在心里说
――喜欢你。
“怎么不说?”
李二勤:“说了。”
容嗣挑眉。
李二勤:“在心里。”
彭子歌又来闹:“二勤你就是懒得说吧?”
说完又得意,他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道理,以他对李二勤了解,一般明知道结果不行的事情,她肯定是懒得去说“打气”这种听起来就毫无用处的话。
他欠抽地补充:“反正拿不到名次。”
彭子歌被打脸了。
还打得特别狠。
李二勤扔出第一投的瞬间,围观在铅球比赛场地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
李二勤的落球点,远远超过了之前排在第一的人。
彭子歌惊讶地上前两步,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抓容嗣的手臂,问:“阿嗣,你看到了么?”
容嗣淡淡地:“看到了。”
“二勤的球在哪?”
苏梓“好心”回答:“喏,最远的那个。”
彭子歌:“我看错了么?”
容嗣:“没有。”
说话间李二勤投出第二个球。
又是一阵惊呼。
更远。
彭子歌又问:“阿嗣。”
“嗯?”
“我刚刚是不是嘲笑了李二勤?”
“嗯。”
“……”
李二勤转身去拿第三个球,活动手臂时看到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人群远处看着这里的阮铭先。
在大多数同学还穿着校服外套的天气里,他一个人穿着纯白的短袖运动服,站得歪歪地看着她。
她对他笑。
阮铭先本就懒洋洋笑着,因此笑容更大,终于有了真正的笑意。
然后他对她做了个口型:不错。
在彭子歌这个方位,看不到阮铭先,只能看到李二勤突然对着前方笑了起来,疑惑:“阿嗣,李二勤在笑么?”
容嗣没有回答,顺着李二勤的视线往人群外看。借着个子高的优势,看到了跟李二勤相视而笑的阮铭先。
彭子歌琢磨:“这是在嘲笑刚刚嘲笑她的我么?”
“不是。”
“那她在对谁笑?”
容嗣收回视线,斜眼看他:“你太自恋了。”
苏梓:“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勤的第一来得那样出人意料,以至于听了她“光辉战绩”的同学纷纷从四处回到班级的领地。每个人来的第一句话都是:“李二勤你铅球拿了第一?”
李二勤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受欢迎过,在各种惊讶和称赞中间无措地去看容嗣。
容嗣心领神会:“有没有人要听鬼故事?”
跑了一大半的女生。
剩下几个胆子大的好奇地坐下来:“什么鬼故事?”
“听说……”
“啊――”
刚开个头就被打断了,一个女生尖叫着拉起她的小伙伴走了。
容嗣无奈:“还有谁害怕的吗?”
李二勤弱弱:“我……”
容嗣:“那不讲了。”
众人:“?”
有男生震惊脸:“阿嗣,我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你不讲了?”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嗣面不改色:“那就穿上吧。”
彭子歌哈哈大笑。
那人不服:“不行,我得讲一个再离开,刚刚看到的。”
容嗣看向李二勤:“要不要离开这里?”
李二勤摇头:“没关系,也许不恐怖呢?”
那人贼笑:“是吗?”等了下李二勤的反应,他问:“那我开始讲咯?”
“你讲。”
“有一天,有一个人帮他的朋友照顾她三岁的小孩。而这个小孩总是很排斥睡觉这件事,孩问为什么她非得上床睡觉不可。那个人就告诉她:因为现在很晚了,是时候让小女生睡个好觉喽!小女孩听完,指着空无一物的房门外问:那么那个女生呢?”
男生兴奋地等着李二勤的反应。
李二勤也在等,等了很久才意识到:“讲完了?”
男生点头:“嗯!不恐怖?”
“鬼呢?”
男生愣:“门外啊!小女孩不是指着问了么?”
李二勤:“也许她就是开玩笑呢?”
男生:“不是你这么理解的。”
李二勤又去看容嗣。
然而此刻容嗣觉得无话可说。
男生:“李二勤,你真的怕鬼故事?”
李二勤认真点头:“很怕。”
“那你刚刚都没有怕。”
李二勤为难:“你都没把故事讲完。”
男生不服:“那你觉得怎么才是恐怖的?”
彭子歌和其它人也觉得好奇,不自觉身体前倾去听李二勤到底会怎么讲。
李二勤想了想:“‘小女孩指着门外问:那么那个女生呢?’你讲到这里对吧?”
男生点头。
李二勤继续:“这个人回头看房门外,什么也没有,以为是小女孩不肯睡觉和自己扯理由,于是故意对着门外说:那么你也快点进来睡吧!”
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
李二勤:“然后她回头对小女孩说: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一起睡了。小女孩又问: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睡吗?她说:好啊。于是跟着一起躺下了,等到小女孩睡着之后,她偷偷下床准备回自己房间,突然听到耳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问:不是说跟我们一起睡么?她回头,看到小女孩仍旧好好躺在床上睡觉。然后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看到床边站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女孩。”
李二期一口气讲完,停下静静看着男生。
男生无奈脸:“你觉得这个就很恐怖?”
李二勤:“嗯。”
“为什么?”
李二勤:“因为鬼出现了。”
“什么逻辑……”男生哭笑不得。
深深了解李二勤的彭子歌转了下眼珠,开口:“我讲个恐怖的,李二勤肯定怕。”
男生:“什么?”
彭子歌:“从前有个鬼……”
李二勤小声:“好可怕……”
男生受不了得大喊:“怕个鬼啊!”
最终鬼故事大会变成了笑话大会,加上揭短大赛。
气氛一直很好,直到晚上万物沉睡,男生宿舍各自洗漱完毕熄灯睡觉之后,容嗣的被窝里爬进了久违的彭子歌同学。
容嗣面无表情:“你干什么?”
彭子歌小声,大声了怕丢脸:“我害怕。”
“……怕什么?”
彭子歌一定要睡在靠墙的里面:“我满脑子都是满脸是血的小女孩……”
“子歌。”容嗣淡淡开口。
“嗯。”
“靠墙睡的话,可能半夜转过头来,看到会看到枕头旁边的脑袋并不是我。”
“……”
容嗣自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因为这句话,彭子歌一晚上都紧紧抱着容嗣,不肯分开。
这么一来,第二天要上场跑5000米的容嗣和彭子歌因为都没睡好而变得阉鸡一般。尤其是做了一晚上恶梦的彭子歌在上场前恨不得喝一瓶兴奋剂来提神。
彭子歌这状态,连李二勤都开始担心:“你没事吧?”
彭子歌一副苦瓜脸:“不好。以后大家讲鬼故事,李二勤你不准说话。”
李二勤:“……”
苏梓提议:“要不别跑了?”
彭子歌没有同意:“多大点事,大不了我跑不完不跑就是了。”
李二勤抬头去问容嗣:“你没关系吗?”
容嗣疲惫得捏鼻梁,感冒没全好,再加上彭子歌这么一出,整个脑袋都在疼。
他摇头:“没事。”
李二勤的眼里写满不了不信。
有女生互相怂恿着上来给容嗣打气:“容嗣,加油!”
容嗣礼貌:“谢谢。”
“一定要第一啊!”
容嗣笑。
“加油!”女生们再一次替他打气,然后红着脸走远。
李二勤在一边看天。
容嗣好笑:“你什么表情?”
李二勤看完左边的天,看右边的天:“跑第几跑不完都没关系的。”
容嗣静静看着她。
“重在参与嘛。”她又垂眸,就是不去看容嗣:“没必要非拿第一。”
容嗣弯下腰,视线和她持平,轻声:“我知道。”
“砰――”
一声巨响,高一段的男生们开始了5000米长跑的比赛。
五圈之后,运动员的差距渐渐被拉开,很多人都在第六圈第七圈的时候从跑道上退了下来。
李二勤站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替仍在坚持的容嗣和彭子歌加油。每一次他们经过班级的场地,全班的同学都在用最大的声音替他们加油。
有人突然问:“容嗣脸色是不是不对?”
“对啊!已经被三个人超过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