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武栋明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他们年纪小,坐在前面,武栋明几乎是全程眼睛都没离开苏檀清。
以至于她在苏檀清开始讲话后都没有完全听到心里去,等心情平复之后,已经错过了一段了,武栋明懊恼不已。
“……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学院只负责教导,不要一毕业就找我要职位,在学院我只是普通的山长。”
五年前承志书院把先生的衣物也统一了,现在苏檀清穿的就是她玄色红边的的山长袍。级长袍则红色玄边,教习则是红袍白。三者的款式看起来是极为相似的。
当然,这些颜色的使用是得到了许可的,不过武栋明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颜色搭配会这么好看,只可惜先生们一般是毕业典礼才会把如出一辙的帽子戴上。
“‘出承志,入三甲’的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不要找我兑现。更何况这话可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的。”
武栋明听说每年开学山长都会先这么说,听说是因为苏檀清觉得实在是以讹传讹传得太离谱了。
“难道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从承志书院毕业的人有进三甲的才华吗?真不知道找我要官凭的人是不是傻了。”
这话倒是很多人承认,承志书院的毕业考试可比考科举难多了。只是科举有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落榜,而且并不是所有从承志书院毕业的人都会去考科举的。
“在你们在这里求学的日子里,我希望你们……”
在苏檀清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慕林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回过头跟武栋明说话。“你看那边,那些是不是就是勤工俭学班的人?”
武栋明听说过在师父家是很放松愉悦的,大概苏慕林就是习惯了跟师父可以随便些吧?前面跟无聊的校规也没见她有小动作。
武栋明随意往她说的方向瞥了一眼,心神还是在苏檀清的讲话身上的。“应该是吧。”
苏慕林兴致勃勃地道,“听说这是给贫寒子弟开的方便之门,怎么我还看见一些白白胖胖的人在?”
“哦。”武栋明根本没注意苏慕林在说什么。
苏慕林想了一会说,“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这些人都不识字,所以这个班还要先学字。虽然勤工俭学的名字没改,但是应该是所有不识字的学生都放在那个班了。”
“嗯,”苏檀清的讲话终于结束了,武栋明总算可以‘接收处理’来自苏慕林的信息了。“可能这也是寒门学子的经济来源之一吧。”
这个‘吧’其实没有加的必要,武栋明其实是知道这个‘勤工俭学班’的情况的,因为当初武明德也犹豫要不要让她去承志书院学基础。
不过可能是因为那里没有考虑到这么小年纪的人,并没有特别的安排,最终还是在宫中另找先生学字。
武栋明记得那时候得到的消息是,勤工俭学班的人要做的工作是,管理图书馆的图书,整理顺序,登记借阅,记录卡片之类的。这还可以接受,后面的分发物资,包括统一的衣物、枕头被子、书籍、笔墨纸砚等等这些活看起来像是伺候人的,所以并没有去。
虽说也可以花银子让寒门子弟来做,但是终究不好听。
武栋明本以为既然可以花银子,那么承志书院竭力摆脱身份影响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过她来了这里才知道,不但不让带银子,而且先生教的时候也不准缺席,更何况花银子还是自己没能力的体现,并没有几个人呢这样做,这样做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虽说有些私底下说好的事――比如说她就知道自己有明的暗的几个侍读――是不可避免的,但相对于外面来说,书院已经做的很好了。
就像她的,明的不是说大家都知道,而是她知道那几个人是因为是她的侍读而会听命于她的,而暗的,就是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对方会保护她。
……
虽说形式新颖内容新颖,但是承志书院的课业是很重的,只睡三个半时辰的,大有人在,虽说晚上按时熄灯,但总有人早起,也总有人午睡不睡。
承志书院的学子放假与官员的休沐一样,一旬一日,能回家的只有住在附近的人,不过开始的时候有不少人回去,后来也慢慢少了。
一来是课业重,有些人休沐日也要学习,二来也是因为学院里也有很多不曾见过的好玩的地方与东西,即便是玩心重的人都喜欢待在学院里了。
周围的人如此发奋,虽说武栋明记忆力很好,但是也发现自己并不能占到很大的优势,很多知识并不是记住就可以了的。
在这样的状况下,武栋明还想跳级,所以她很快就没办法分散很多心神去想其他了。
……
三年的基础知识,武栋明把它压成了两年,苏慕林其实在家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不少,即便爱玩,却也是两年就学完了。
按照约定,武栋明学完基础就会拜苏檀清为师,由苏檀清亲自教导她如何为君。
说起来其实苏檀清觉得武明德教她才最合适,只不过武明德,没空,除了武明德之外,见识和心胸都开阔,还能直言不讳的,恐怕也只有苏檀清了。
既然是拜师,而不是像别的学员一样,那么自然要一个专门的拜师礼。
说起来,苏檀清承认的弟子其实不多,就承志一期那几个而已。承志书院的是她的学生,算不得正式的亲如父子的师徒关系。
苏檀清跟杨十一娘坐在主位,等着武栋明的拜师礼。
苏檀清象征性把笔墨纸砚交给武栋明后,一般人下一步是跪下磕头正式拜师。不过皇子跟师父一般是作揖代替下跪。
武栋明却结结实实跪了下来,苏檀清站起来想扶武栋明起来,不过被武栋明拒绝了。
“母皇说我只有您一个师父,其他的只是先生而已。您就让我磕头,落实我们如同父女一般的师徒情分。”
苏檀清也不用她说很多,她自然可以感觉到是真心还是假意。更何况,苏檀清自己也想她把这个头磕了。
不是苏檀清对她有什么不同,恰恰是苏檀清觉得所有人都一样,前面的弟子怎么样,武栋明就应该怎么样。不然苏檀清怕自己事到临头又底气不足。
也不是苏檀清想干什么特别的事,而是就是苏檀清想像对待普通弟子那样对待她。
要教,也要管,错了更要罚。
有些事,不经历一点痛楚――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是不会记忆深刻的,苏檀清对普通弟子跟孩子都能打得下去手,这个就不应该例外。
既然不例外,那就一点例外都不要吧。
苏檀清坐回椅子上,接受武栋明的叩首。苏檀清思绪慢慢发散到教武栋明什么了,所以对周围并没有很注意。
而杨十一娘,看着武栋明磕头,心里却有一种面对一个颇有手段的庶女的感觉,尽管她知道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弟子要端茶给师父师娘,先递给苏檀清,在苏檀清喝茶的时候,武栋明看着杨十一娘的目光满是恳求,甚至是……哀求?
在那刻,杨十一娘的心颤了颤,即明白武栋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明白她露出恳求的原因――磕头这件事这不是武明德的意思,是她自己的决定。
【怎么说这都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且这原本就是拜师的步骤……】
杨十一娘本来急没想过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武明德曾经对苏檀清动心,也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个圈。
按照她之前推测的武明德的想法,就只是想要一个很好的储君。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不同了,武栋明的事已经注定了不可能会大白天下。
从武明德接受这种‘侮辱性’的受孕方式开始,就决定了武栋明的身世会永远不见天日。
【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反正她们本来对待弟子就像对待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转瞬间,杨十一娘心里那些小小的不得劲就烟消云散了。
不说苏檀清有些出神,她就是没出神,不是一直感受别人的情绪的她也不会察觉这一瞬的暗流涌动。
喝过茶就是最后的步骤了,象征着武栋明的拜师仪式正式结束。
苏檀清放下茶杯把武栋明扶起来,“你要管理的是整个国家,很多东西你可以不会,但是需要明白原理。所以三年时间是不够的,接下来你要开始跟着我学理论知识,看你的进度,我再决定接下来的安排。”
“是。栋明知道了。”
听见武栋明的自称,苏檀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好,既不敢让人听见,以后她登基了还得改口。
当时社会风俗混杂,在开设女官之后更是多了不少特定的称呼。
魏晋唐宋的时候还是会称呼女子为某某女郎的,当然也一般按排行称某某娘,开设女官后,原本流行的某某姑娘某某小姐就不太合适了。
于是又慢慢沿用更前些的年份称呼,某某娘原本就还有不少人用着,容易混淆,而且不能体现为官的尊称。
于是某某郎就变成了男女通用的带着敬意的代称。
可是……武大郎……
苏檀清心里飞过一群乌鸦,她是绝对不愿意这样称呼武栋明的……
“你可有表字?”
武栋明心里一喜,知道苏檀清想给自己送表字了。“母皇日后加冠的时候说请师父赐字。”
“那么早些也是一样的,我现在给你起一个表字如何?”
“请师父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