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天空蓝的只抹了几片棉花糖般的白云,从宅院遥望,除了宁静让人不觉得身处遍地是杀戮的无罪城之中。
伤愈的李玄奘蹲在墙角看一朵冬日里萧瑟绽放的小红花,神情落寞,从那夜一战之后,他没有说过半个字。
已经不用再做万鲤楼头牌的千狐穿了一身素雅的青罗裳,她兴许是反感空中飘落的棉柳絮,撑了一柄油纸伞,亭亭立在院落中也算是一道唯美的景致。
油纸伞下是一张天然去浓妆的素美面容,沉默了良久后,朱唇轻启,千狐那带着成熟女人韵味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笑意:“虽然你我不相熟,但这些时日下来,倒有同病相怜的味道。”
要是在平日里,有这么个大美女搭话,虽然是上了些年纪,但李玄奘总归要面红耳赤心窝如小鹿乱撞,可眼下的他淡然失神,怔怔的望着小红花,不言不语。
千狐倒也不在意李玄奘的回应,轻叹一口幽兰气息,脸上有难以掩饰的苦笑,继续说道:“既然是为了重要的人付出,有什么遗憾呢?只要问心无愧。”
话到一半,千狐眸光流动,别过头黯然道:“不像我,为了报仇,错了整整十八年。”
千狐的这番话触动了李玄奘的痛楚,他咬紧了牙关,眼神终于有了些许生气,该是回过神了,回味着问心无愧四个字,他蹙起的眉头在缓缓舒展。
千狐说了最后一句后转身离开,李玄奘听了后抬起了头,眨了眨眼,惊色不减。
宗阳与乌鸦元贲走了出来,在穿过院落时,宗阳望了一眼李玄奘,脸上泛起愧色,但因为有要事在身,宗阳只好径直走向大门,门口千狐撑伞静候,朝宗阳点了点头,四人鱼贯而出。大门口坐了一个披发垢脸的乞丐,已经有半月之久了,宗阳施舍的饭菜从来不吃,也不去街上四处乞讨,就那么枯坐着。千狐面色轻松的跟在最后,眼眸只注视宗阳的背影,有些痴迷。
“我想做个好人。”
这是千狐最后的那句话。
墙里的李玄奘很忧郁,真的很忧郁,初出茅庐还没在江湖上狠狠踩上一脚,就如流星般瞬间陨落了,江湖梦还没开始就破碎了。墙外的乞丐没有抬起头,但街上刮起的狂风吹开了那一缕缕油黑的脏发,露出了那张脸,乞丐伸出干枯的手,双手合十,低眉念了声阿弥陀佛。
轩阳帝国某个地方曾有个忧郁大侠,在三藏寺成魔,求了个法号,三藏。
狂风同样吹起了肃静出门四人的发丝,乌鸦背着黑链缠住的魔刀,沉声问道:“大哥,怎么应付他们?”
宗阳顶着狂风吹起的满街棉柳絮信步向前,果决道:“不必手软,让他们知道谁是东南门地皇!”
身后乌鸦元贲千狐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势。
……
一月前的财神大街之战,白鬼死在了缘来客栈老板凉眧的掌下,并惊动了阴阳宫里的大人物,当时在东北门东门南门三门地皇的见证下,凉眧给阴阳宫那些到场大人物的答复是,他并不关心什么地皇的位置,出手只是为徒儿报仇而已,这让躲在远处观战的东南门各方黑帮大佬有了谈判的胆气,杀白鬼的凉眧是可怕,可发动财神楼一战的三兄弟未必可怕到连根毛都不敢拔,毕竟仅凭三人有什么能耐掌管偌大的东南门,眼下这些大佬们想着要么趁机瓜分些地盘,要么有条件的被宗阳收入麾下,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难得的机会。
财神楼毁了,所以千狐与这些大佬约在了万鲤楼,当宗阳走在财神大街上时,望着那夜大战留下的残垣断壁交错沟壑,心有唏嘘,要不是有李玄奘,要不是有凉眧,他连同身边的三人应该不能活到今时今日了,不过对于活下来,他感到的不是侥幸,而是在心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只要心脏还在跳动,这道口子就永远不会愈合,痛着让他清醒深知,他绝对要变强,因为今后会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
街上的棉柳絮多如雾,这时,在宗阳的对面,走来一个缩在黑斗篷内的高大身影,四周的氛围因他而变得阴恻恻。
乌鸦按住了魔刀,元贲也随时开启暴血六道,千狐则因为对方的陌生,除了警惕,更多的是惊疑。
宗阳也没有想到这个怪人还会出现。
怪人掀去了帽子,满头银色短发,一双来自炼狱的瘆人眼睛在棉柳絮中格外醒目,他露出银牙邪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杀你,所以再让你赌一次运气。”
面对在陆地神仙之上的人如此恃强凌人,宗阳当然是顿生一口怒气,要是有实力一战,定要打的他八辈祖宗也不认识!
“我有个朋友经常问我嘛时候是号人物,**************,虽然等了很久,但在这个地方,他确实如愿了。同样,你已经不止一次赌我的运气了,其实我根本不信什么运气,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死,因为我还不能死。”宗阳傲然道。
怪人呵呵一笑,如一尊杀生的修罗王,“我身上刺的是往生谶,生死弹指间,谁也逃不脱。”
言罢,怪人作势弹起有红生黑死的银币。
不知道是不是棉柳絮太多,就在此间,有个身影悄无声息又诡异的出现在怪人的背后,离的该有十步远,穿的竟是宗阳的黑衫,咳了一声后,平淡说道:“这位,我与朋友道个别,可不可以走开?”
没有一点棉柳絮能落在他身上。
怪人阴着脸眉头挑起,印堂青筋暴起,拇指用力,银币即刻弹起。
呼——
整条财神大街,包括上空,所有的棉柳絮骤然蜂拥而至,将怪人瞬间包成了雪人,连腾空的银币也被包裹,连同所有棉柳絮静止在空中,仿佛天地也静止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置身其中的宗阳四人唯有震惊。
静而长的一息后,嘭的一声,棉柳絮从怪人身上爆开,周围一切都恢复了常态,那银币落下,生字朝天。
在狂风中,怪人转身即走,与穿宗阳黑衫的人擦肩后,冷道:“既然是生字,我也就不必留下了,不过我记下你了,下次我会试试你的运气。”
穿宗阳黑衫的人一脸古井无波,面如冠玉,却有似天生的戾气。
……
在宅院墙外,那个乞丐已经不知所踪了,而在墙内蹲着的李玄奘也不在了,只剩墙角那朵小红花还在。
三藏寺里的老和尚说了三藏法师历经八十一难取经的故事,略去了三藏法师取经路上收了三个徒弟这段,也没有提及三藏法师出家前的俗名,李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