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陵寝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宫人们早已点燃无数盏白纸糊的灯笼,层层叠叠地围在四周。
楚宁和姚皇后等人站在最前面。
先帝的灵柩被装载在车上,车子如幽灵般,缓缓驶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姚皇后咬紧牙关,目送灵柩彻底消失不见。
她感到自己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这具躯壳中,一半随先帝一起永埋黄土。
身后的妃嫔低头啜泣,唯有她始终昂着下颌,眼角一滴泪也不曾流。
楚宁终于下令封起墓口。
宫人们拾起工具跳到坑前,一铲一铲的黄土被高高扬起,又被重重地拍打在墓口。
姚皇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她的心渐渐麻木下去。
秋墨在她身侧低声说道:“娘娘,夜里风凉,结束后就去行宫歇息吧。”
姚皇后微微一愣,别过脸看向秋墨,喃喃道:“结束?”
她的心中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墓口几乎已经封完了。
“陛下!”姚皇后低呼出声,身体无力地软倒下去。
秋墨忙扶住她,她虚弱地倚靠在秋墨身上,指着墓口艰难地说道:“让他们打开!”
“娘娘!”秋墨赶紧搀紧她的胳膊,朝后面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几名宫女上前来扶住姚皇后,秋墨谎称皇后伤心过度,体力不支,先下去休息。
楚宁没有作声,望着他们将脚步虚浮的姚皇后扶走。
但姚皇后刚走几步,楚宁便听到她凄厉的哭喊声。
“放开本宫!本宫要去与先帝殉葬!”
所有人都朝她那边看去,只见她全然不顾体面,用力甩开身边的宫女。
几名宫女不敢碰她,她跌跌撞撞地往墓口跑去。
“娘娘!皇后娘娘!”
众人谁也不敢拦她,她斥退宫人跑到墓口,指着即将封严的墓穴,喝道:“给本宫打开!”
楚宁没有发话,在场的宫人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突然发狂般用双手去刨土,保养得宜的十指挖入黄土,很快沁出鲜血来。
秋墨忙跪在旁边劝道:“娘娘节哀,先帝已经去了。”
她冷喝道:“让开。”
姚皇后埋头用双手刨着坟前的墓土,头上的发髻早已变得凌乱不堪。
早晨精心描摹过的妆容也糊了,汗水不断从她的发际渗出,濡湿了她的额发和脸颊。
堂堂一国之后,此刻看上去却只是个悲痛欲绝的寻常妇人。
姚星原拨开人群,冲到她身边,“娘娘!不要再挖了,先帝已经入土为安了!”
姚皇后依然置若罔闻,纤纤十指尽是鲜血,泥土被染得黄黄红红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成千盏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聚在一起,明明灭灭的。
楚宁压低声音问随侍一旁的小佑子说:“帝后感情深厚至斯?”
小佑子用细如蚊声的声音答道:“相敬如宾。”
宾者,客也。
楚宁心里明白了几分,亲自上前跪在她面前,唤了一声“母后。”
姚皇后骤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楚宁。
她柔声劝慰道:“父皇若是泉下有知,必然不愿见母后如此伤心。”
姚皇后的眼神微微闪烁,似是被抛上岸的鱼,渴水一般,渴望她接着说下去。
“儿臣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儿,孩儿仍在,请母后看在孩儿的份上,莫要再为难自己。”
姚皇后一生并无所出,二十余年来,最想要的便是子嗣承欢膝下。
如今,楚宁的话正中要害,她只想沉溺于这片刻的虚妄中。
楚宁改为半跪,扶着姚皇后将她缓缓扶起来。
“儿臣深知,母后与父皇鹣鲽情深,”她故意说给所有人听,“但逝者已矣,母后万望珍重。”
好一个鹣鲽情深。
姚皇后记得以前也有人说过,帝后鹣鲽情深。
这句弥天大谎,不论何时,她都心甘情愿地去信。
楚宁命秋墨将姚皇后扶下去休息。
她转而当众说道:“帝后情深一片,难能可贵,当为后宫世代佳话。”
说完,她又示意宫人接着封墓。
不远处,柳亭川淡淡地看着楚宁,眼中的情愫变幻无常。
韩唐站在人群中,被挤得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偏偏看到了柳亭川的双眼。
今晚月圆,无数人各怀心思。
姚皇后被送回帝陵行宫后,就像失了魂魄一样,双眼空荡荡的。
秋墨如何劝解,她都未曾理睬。
姚星原也过来探望姐姐,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急道:“我的好姐姐啊!你跟着殉什么葬?”
他口不择言,怒道:“你还不明白吗,就算陪葬,他也只希望将淑妃那个女人埋在他身边!”
这句话刚一出口,秋墨就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
姚星原这才发现他失言了,刚要转身溜走,却听到姚皇后重复道:“淑妃?”
秋墨见她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只得垂首道:“是,先帝早逝的宠妃。”
姚皇后苍白的唇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冷笑着,抬头问道:“那个淑妃么?”
十几年前,先帝要册立那个女人为妃时,亲自为她挑选“淑”字作为封号。
姚皇后当时为了博先帝欢心,强忍心酸,笑问,取自贤良淑德的淑么?
提起那个女人,先帝的笑意是从眼底透出来的。
他摇头,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想到这些,她黯淡的双眼突然亮了。
那双眼睛明亮得有些瘆人,姚星原身上一哆嗦,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
姚皇后看向他时,又恢复了平日颐指气使的神态。
她的笑容温和,却似寒冰,柔声道:“真真是可惜了,她要是从本宫肚皮里出来的……”
那她日后就不会将楚宁当成淑妃的替代品。
长夜漫漫,姚皇后早已习惯了。
但她今夜终于开始渴望明日。
待到葬礼结束,今夜已过了一半。
楚宁命众人先去行宫歇息,明天一早再回京城。
她却毫无睡意,借口想去祭拜先祖,打发走跟随她的宫人,独自去了陵园中。
楚宁挑着灯笼,走在墓地里,仔细打量着每一座墓碑。
墓碑越新碑文越清晰的坟墓就越气派。
十几座帝陵依次排开,最中间的反而最为简陋。
她的目光停留在后昭第二任皇帝昭文帝的墓碑上。
“弟弟。”
楚宁不禁喃喃出声,抬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青苔和灰尘。
前世临终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弟弟的脸。
没想到,重生以后,她以另一种形式和弟弟在这个时空相见。
经历两百年的风霜,昭文帝的坟墓已近腐朽。
楚宁心中酸涩,将视线从他的坟冢上移开,缓缓看向几十步外的坟冢。
那是,她的坟。
这次来帝陵前,她就想着一定要去看看她前世的坟。
但如今真的来了,她的坟已近在咫尺,楚宁反而有些退却了。
是,近乡情更怯吗?
但那里只有一具枯骨,一座孤坟,她又有何可怯的?
楚宁深吸了一口气,打着灯笼缓步上前。
一步,两步,三步……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希望这路长些还是短些。
终于,她就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勉强辨出墓碑上刻的碑铭。
“圣祖昭武帝楚氏明思之墓。”
楚明思,这个名字已经离她远去了。
现在她以楚宁的身份,重新回到前世长眠的地方。
陵园里寂静无声,楚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楚宁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墓碑,很快,又发现墓边还有一座略矮些的坟。
那是谁的坟?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前世还有谁能死后葬于皇陵,毗邻于她。
楚宁的心上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本想用灯笼照着,看一看坟前墓碑上刻的是什么。
但她的手一滑,灯笼脱手而出,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灯笼里的蜡烛翻倒,顺势点燃了灯笼的纸罩。
写着“奠”字的白纸很快被烧成灰烬。
陵园的土壤湿润,火焰无物可点,转瞬熄灭了。
楚宁有些犹豫,慢慢地上前,低头去看墓碑上的字。
字迹已有些模糊,她借着依稀的月光,费力地辨认出“衣冠冢”几个字。
但再上面的字,她看得不太真切。
楚宁心中想到了什么,但她突然不安起来,却又颤抖着手去摸上面的字。
“这是我韩氏先祖之墓。”韩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楚宁没有回头,低声重复那两个字,说:“韩氏?”
韩唐提着灯笼走近她,将灯火照在墓碑上,说道:“正是,先祖是昭武帝麾下第一大将。”
“韩澈。”
不及他说下去,楚宁已经脱口而出,替他补充完整了。
韩唐点点头,把灯笼放在一旁,在韩澈的衣冠冢前跪下磕了个头。
“先祖在上,不肖子孙韩唐今夜叨扰先祖……”
韩唐的声音落在楚宁耳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寂静下去。
天下归于湮灭,她的世界只剩下那两个字。
韩澈,韩澈。
他是她的定国将军,她的后昭第一战神,她临终前苦苦等待的心上人啊。
楚宁跌坐在地,呆呆地望着他的墓碑。
韩唐的脸在她的眼前迅速扩大,他皱着眉,眼中满是担忧。
他的唇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
但楚宁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睁着眼,望着他的脸和他身后的衣冠冢。
韩唐只得半跪下来,小心地将楚宁圈在臂弯间。
不知过了多久,楚宁听到自己平静地问道:“此处只葬了韩澈将军的衣物?”
“是,”韩唐答道,“衣冠冢中埋的是先祖生前最常穿的那套战甲。”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还有先祖最后一役留下的断枪。”
楚宁的声音愈加平静,又问道:“韩澈将军的尸骨葬在何处?”
“先祖战死沙场,被敌人乱刀分尸,昭文帝命人翻遍战场,只寻得先祖的断枪。”
“是么?”
楚宁感到自己迅速沉入湖底,窒息感灭顶而来。
心如刀绞。
前世,大昭国灭,韩澈拼死相护,带她逃出皇宫。
又是他,长枪玄甲,为她出生入死,征战四方。
往事如烟,原以为早已烟消云散,略一回顾却又历历在目。
楚宁的身体一软,往后仰去。
韩唐忙扶住她,一声声唤她“殿下,殿下。”
恍惚中,楚宁又想起韩澈来。
“殿下,我在。”
大昭宫城破灭那天,是韩澈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和泪水,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殿下,这场仗,我来打。”
她打第一场仗时,紧张得握不住马缰,韩澈提枪上马,又骄傲又散漫地对她微笑。
思及过往,楚宁的唇角微微上扬。
但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早已泪如雨下。
韩唐的心一阵阵疼得厉害。
他的臂膀微微用力,将楚宁圈得更紧了。
楚宁并未察觉,双眼盯着韩澈的墓,想起的皆是他骄傲飞扬的笑脸。
韩澈,他是不是只会笑?
哪怕他身陷重围,她星夜驰骋去为他解围,见到的也是他在敌营中轻慢地笑。
长枪起落,所向披靡。
等她和他合力打退敌军,他骑马带她闯出敌营,也依然在笑。
他将她抱下马,自己却靠着马背,恣意地笑,对她伸手说,明思,过来。
楚宁的心仿佛是一块没有知觉的死肉,被千刀万剐,绞作烂泥。
她挣脱韩唐的臂弯,转身扑到韩澈的坟前,一把将他的墓碑拥入怀中。
韩唐不知所措,只得在她身边半跪下来,抬手用指腹轻轻去擦拭她的眼泪。
常年习武的人指腹都带着粗糙的茧。
被他的手指一触,楚宁的眼眶里哗哗流下泪来。
她恍恍惚惚地转过身,只见月下少年依旧,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一去不回?”
韩唐愣了一下,低声道:“殿下,我一直都在。”
记忆中,韩澈散漫地笑着,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领兵出征。
他说,等我将兰台国君的脑袋提回来,我就解甲归田,入你后宫,可好?
他说,陛下,等我。
眼前却是韩唐英俊的脸庞,一样的剑眉星目,一样的英气逼人。
楚宁回眸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还有她哀戚的面容。
她看到自己的脸在韩唐的眼眸里渐渐放大。
他漆黑的瞳孔陡然一缩。
他感到楚宁柔软的唇落在他的眉眼间。
明明是温柔的温度,灼在皮肤上,却偏偏烫得惊人。
但仅是一瞬,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立刻拉开了。
韩唐只觉得一切都轻飘飘的,他的魂好似被勾走了,虚虚浮浮地俯瞰着自己。
他看到自己看着楚宁,眼里心里都是楚宁。
咫尺相隔。
一时间,他不知他身在何处,不知他是何人。
他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念头,她哭了。
那么近,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
这个冲动折磨着他,嘲笑着他,他的心宛若在沸水中浮沉。
下一刻,楚宁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低声道:“你不是他。”
韩唐突然清醒过来。
黄粱一梦,梦醒即是咫尺天涯。
楚宁站起身,淡淡道:“出来很久了,本宫该回去了。”
她平静得好似一眼死水,像极了柳亭川。
韩唐神色黯淡,拾起地上的灯笼,“殿下,这边请。”
次日,楚宁一回到宫中,便命信王亲自出城迎接旌朔汗国的使臣。
她虽未正式登基,但有信王和姚皇后支持,朝中上下都将她视作新君。
旌朔汗国和后昭交恶多年,这次遣使前来未曾表明来意,朝廷官员皆觉惶恐。
“来了,信王殿下和漠北使团来了。”
宫门口传信的宫人一来,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不免心中一紧。
汪麒堂忧心忡忡地看向门口,低声道:“不知旌朔汗国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学士何春宜也面带忧色,小声说道:“不论所为何事,我等臣子必须相信殿下能应对妥当。”
旁边的施以怀听了,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北蛮子和后宫妇人一般好对付吗?”
他说的虽是妇人,但汪麒堂听出他在影射信王,沉着脸瞥了他一眼。
施以怀冷笑道:“汪大人省省吧,将你苦大仇深的脸嘴都留给上面那位吧。”
楚宁此刻身居高位,见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她轻咳一声,朝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高声宣道:“出。”
所有人皆是一愣,楚宁站起身,款款而来,率众出殿迎接使臣。
众臣跟在楚宁身后,见她无需礼官提醒,接待外臣的礼数却意外的周到。
何春宜以前从未见过楚宁,大病初愈回朝见了她,也只当她是个傀儡似的工具。
但楚宁走在百官之前,身影挺拔,步履从容,行止间皇室威仪自成。
她的身后,仿若有千山万水逶迤而开。
何春宜在心里叹道,这位储君公主的架势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外面,旌朔汗国的使团觐见,远远见到楚宁亲率文武百官出殿相迎。
她的气势淹然浸开,脚下的白玉阶仿佛都沐了她的光彩。
为首的使臣见了楚宁,大笑着上前行了个漠北的大礼。
楚宁微微一笑,说:“免礼,使臣请。”
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使臣随楚宁进殿后,先是尽了哀仪,悼念先帝,劝楚宁节哀。
待他说完后,不及他开口,楚宁便主动说道:“后昭欲与贵国互市,不知贵国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汪麒堂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
施以怀虽未说话,但脸色更加阴沉了。
多年来,旌朔汗国游掠于后昭和兰台国边境,扰得边境数城民不聊生。
被他们劫掠走的物资,在两国眼中都不是小数目。
如今,楚宁竟然主动要求和这样的国家互市。
一旦互市,边境防线大开,无疑是把自家大门敞开了引外贼进来。
此时,旌朔汗国的使臣尚未表态,朝堂上已有好几名大臣相继站了出来。
“殿下,此举太过冒失,有失考量。”
“这与引狼入室何异?”
“怪哉,殿下竟将国事视若儿戏乎?”
“信王殿下,丞相大人,此事关乎北境安宁,我等绝不能姑息。”
……
众口纷纭,却无一人站在楚宁这边。
楚宁倒也沉得住气,由着他们去争论一气,淡然看着众人的反应。
旌朔汗国的使臣奇道:“殿下怎么知道,汗王派我们来,就是想跟你们换点东西。”
楚宁笑道:“骏马换粮食,可是?”
使臣的神情证明了她的猜测。
她一面安抚群臣,一面和旌朔汗国的使臣商议,心想,马场的事这回有着落了。
接下来,便看莫家的了。
京城最大的玉器铺是莫家开的。
掌柜的也是莫家出来的,精明着呢,一双眼睛不但能识玉,还能识人。
那个十来岁的富家小姐一进门,他立刻打起精神,赶走伙计亲自去接待她。
“大小姐,这边请。”
掌柜的满脸堆笑,“小店新进了些兰台玉,都是难得的好货色,最衬大小姐。”
“月儿明明还小,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大小姐’?”
楚月看看掌柜的,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侍女。
掌柜的被她这一问,内心哭笑不得,又看她委实可爱,耐心地哄道:“那,小小姐?”
他一边将楚月往店铺里引,一边命伙计取来对昂贵的玉镯。
“小姐不妨试试看,这对镯子质地温润,玉质更是百里挑一,戴着极显肤白。”
楚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甜甜笑道:“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及月儿的这只镯子好看。”
说着,她的手腕一扬,衣袖垂落,露出一只金镶玉的镯子。
掌柜的顿时愣住了,“金玉错,这?”
屏风后,走出一个半大少年,哼了一声说:“得了吧,你的东西入不得她的眼。”
“是,是,少爷教训得是。”
莫家少爷莫云焕绕到楚月面前,笑眯眯地说道:“走吧,东西藏在后院呢。”
“嗯!”楚月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云焕哥哥!”
“好啦,小祖宗,你那位厉害的姐姐听到了,还不得把我的皮剥了给你缝褥子?”
楚宁上次将玉玺扔到莫家,将莫家搅得天翻地覆。
岑吟亲自盯着工匠,日夜不休,两天一夜,才将玉玺补好。
莫云焕被岑吟训得不轻,将这一切都怪在楚月那位姐姐头上。
楚月吐了吐舌头,甜甜地笑着,转身往院子里跑。
“对了,”莫云焕回头指了指那对价值连城的玉镯,“包起来,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