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星沉。
少国师柳亭川的预言在前朝后宫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姚皇后那日暂且将真相瞒住了,但她仍然心有余悸。
“群臣已亲眼得见,皇上仍在养伤,少国师那日的预言想来也可收回了吧?”
她心知,纸包不住火,皇帝已死的消息迟早会泄露出去。
姚家尚未做好扶持幼帝的准备,她绝不能失去先机,让别人夺走皇位。
何况,死的那个人是皇帝,是她的夫君。
帘外的那个人淡然答道:“天命难违,还请娘娘恕罪。”
天命?
这该死的天命让她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未曾赐给她寻常女子应有的欢愉。
姚皇后冷冷一笑,语含威胁道:“是么?可本宫还听老国师说,天机不可泄露。”
柳亭川答道:“微臣斗胆,所谓命数已定,非微臣一家之言可左右。”
姚皇后依稀记起,皇帝遇刺那一夜,柳亭川曾出现在大殿上。
她竭力掩盖的真相,其实他早已知道了。
看来,她在柳亭川面前,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少国师,”姚皇后换作温和的语气,“此时局势不明,若不平息这场风波,朝中恐会生变。”
柳亭川朝她微微颔首,答道:“亘古不变的唯有变数。”
无论姚皇后如何威逼利诱,柳亭川始终不愿出面平息流言。
近百年来,后昭历代君主皆信奉神明。
前朝昭平帝还特意为枯荣上师建了座清净观,供国师一门在皇城内清修。
只因枯荣上师有通天晓地之能,预言朝中大事数次,竟次次分毫不差。
而柳亭川正是枯荣上师唯一的嫡传弟子。
因他天生银发,又因他无所不知,卜过的卦更是次次灵验,被后昭举国上下视若神明。
这样的人,姚皇后自然动不得。
她只好命人将柳亭川客气地送出去。
人一走,姚皇后的神情便冷下去,“这般能掐会算,难道还算不出逆贼谋反么?”
秋墨往香炉里添了一把香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娘娘可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事?”
姚皇后闭目想了想,十五年前么?
那时候,柳亭川好像才七岁。
秋墨接着说道:“三公主出生那日,淑妃难产,宫中青云蔽日,娘娘可还有印象?”
“本宫怎么可能忘得了?”
那天,淑妃迟迟生不出孩子来,皇上心烦意乱地等了好几个时辰。
恰好有一团青云飘到淑妃的寝宫上方,顿时将日头完全遮去了。
“那时候明明是白天,宫里却跟晚上一样,宫人们都慌了神,到处奔走相告。”
秋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哪怕是皇上来了,青云也始终压在宫殿上空。”
宫里头有些风言风语,不知怎的就传成,娘娘怀了个祸害,这是上天降罚示警。
姚皇后立即赶来,求皇上降旨处置淑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虽然皇上很宠爱淑妃,但姚皇后知道她的夫君生性软弱毫无主见。
刚好枯荣上师闭关修行,只要她坚持说淑妃怀的是妖孽,皇上听不到别的话就只能信她。
姚皇后想到这里便觉得气闷,只听秋墨叹了口气,说:“谁能想到少国师……”
年仅七岁的少国师一出现,众人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样,纷纷恳求少国师传达天意。
皇帝也压下处置淑妃的旨意,只等少国师这一句话。
柳亭川当时只说了一句话,皇帝便转忧为喜,当场赦免了淑妃母女。
“青鸾出,天下宁。”
楚宁,十五年后,她又以另一种形式成为姚皇后的阴影。
这一次,她绝不允许柳亭川再坏了她的事。
姚皇后微微一咬牙,转头对秋墨吩咐道:“你亲自领几名太医去一趟清净观。”
“务必,”她心烦意乱地一挥手,“将枯荣上师给本宫治好。”
清净观内,柳亭川坐在后院的凉亭中卜卦。
亭外的绿柳随风摇曳,婆娑的柳影落在他的银发蓝衣上。
被风微微一吹,如水波般徐徐漾开。
旁边服侍的童子渐渐看得痴了。
少国师当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仙山中的雪里白鹤所化吧?
但柳亭川细长的眸子忽然眯起。
童子赶紧回过神来,随他的目光看向石桌上的卦象。
卦象凶险万分,竟然没有生门。
柳亭川沉吟片刻,抬手将那卦象拂乱。
童子忍不住问道:“刚才这一卦卜的是什么,竟连生门也没有?”
“生门当由死门出。”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炷香前,秋墨领了几名太医前来为枯荣上师问诊。
枯荣上师的房门紧闭,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也不知那几名太医诊出个什么结果来了。
他给枯荣上师下的毒分量极轻,哪怕将汤药拿去验毒也很难验出来。
但日积月累,那些太医会不会发现中毒的迹象?
柳亭川走到凉亭外,抬手轻轻抚过树上垂下的柳条。
他的手指干净而修长,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指尖带起几分舒缓悠然。
童子盯着这一幕,恍惚以为少国师在为那成精的柳树梳发一般。
柳亭川低头想着对策,手指沿着柳条缓缓滑下。
那枝柳条即将要从他指间流走时,他突然指尖合起掐住柳梢。
指尖一拧,柳梢断了,啪地掉在地上。
这时候,枯荣上师的房门咯吱一声开了。
秋墨第一个走出房间,来到院中,对柳亭川微笑道:“少国师,老国师想见你。”
几名太医也离开了,房中只剩枯荣上师和柳亭川。
“徒儿,到师父跟前来。”
病榻上的老人大睁着眼,勉强朝他招了招手。
柳亭川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平静地为老人掖好被角。
枯荣上师那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原来枯荣上师拒绝太医为他诊脉,声称自有天意,不可强求,秋墨也劝不动他。
“外面的天变了,吾等身为国师当顺应天意,择天命所选之人而侍。”
枯荣上师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徒儿可懂为师的苦心?”
柳亭川答道:“徒儿虽知何者为良木,却不知如何教这独木成林。”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掌握的力量不足,难以扶持新主登基。
枯荣上师想了很久,说道:“师父今日便将京城的情报机构一并交给你吧。”
柳亭川缓缓跪下道:“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托。”
他要的就是这个。
世人都以为国师大人无所不知,通天晓地,谁能想到全靠隐秘的情报机构运作呢?
早在数月前,清净观就收到绝密情报,说是四王爷要反。
但枯荣上师并未提醒皇上,而是闭关观望,想等着谋逆之事尘埃落定再追随新君。
至于新君到底是谁,枯荣上师并不在意。
但柳亭川要将楚宁扶上那张龙椅。
之前,他被枯荣上师制约,处处掣肘,宫里的眼线作用有限。
如今他终于掌握了俯瞰京城的双眼和煽动众人的舌头。
一夜之间,京城的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女主天下的传言。
就连垂髫小儿都知道,皇宫里的那位三公主是云间来的青鸾变的。
黄发老者也津津有味地聊起多年前的预言。
青鸾出,天下宁。
汪麒堂听说后,立马赶到信王府,十万火急地找到信王,将这件事告诉他。
信王却不以为然,“汪大人难道以为,本王的侄女也想坐这张皇位?”
汪麒堂摇头道:“事出反常啊!只一夜,‘云间鸾’的传闻就传遍了整座京城。”
信王噗嗤一声笑了,“本王怎么记得,这件事,可是从十多年前便流传开了。”
京城的百姓最喜欢谈论这些神神怪怪的传闻。
信王止住汪麒堂的发问,“他们不是还当少国师是‘雪里鹤’么?”
女主天下的传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皇城内外的数重高墙。
小佑子将他打听到的传闻绘声绘色地说给楚宁听。
“我的好主子呐,外面都说,三公主是天上的青鸾降生,踩着祥云下凡来的。”
楚宁饶有兴致地托腮听着,“还有呢?”
她前世活着的时候没想过几天清福,身故后却享尽哀荣。
她以开国女帝之尊,受了无数后人跪拜礼颂,听够了歌功颂德的废话。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那些人说的真的是她么?
小佑子眉飞色舞地接着说道:“有些传得更夸张的,说是三公主出生前天下大旱。”
楚宁把这些话都当成笑话来听,笑道:“当本宫是旱魃么?”
“不是!”小佑子赶紧说道,“公主一出生,巧了!这旱了几年的河道都涌出水来了。”
太老套了吧?
楚宁略微一挑眉,摇头道:“捡些新奇的来说吧。”
“还有些传得更离奇的,把殿下说得跟天上的神仙一样。”
小佑子掩嘴一笑,“好些个没福分伺候殿下的宫女太监,都伸长了脖子往咱们宫里望呢。”
楚宁哭笑不得,问道:“有什么好望的,等着看本宫何时飞升吗?”
小佑子顿时想起了什么,忙说道:“殿下是‘云间鸾’,本来就会飞的。”
楚宁正要伸手去端茶,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把整碗茶泼他脸上。
小佑子又补充道:“对了,少国师还是‘雪里鹤’呢。”
云间鸾,雪里鹤。
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宫里尽是些故作高深的飞禽呢。
楚宁无奈地笑了笑,吩咐小佑子再去打探消息。
既然她听说了,那姚皇后一定也听说了。
女主天下的传闻一出,先前还想拉拢她的人想必都对她心生忌惮。
流言是会杀人的,而她已被流言赶到了绝境。
“究竟是谁放出去的传言,”楚宁苦笑道,“非要将本宫往那龙椅上赶么?”
不仅是姚皇后,太傅施以怀也听说了青鸾女帝的传闻。
施以怀招来幕僚,气得发抖,“老夫竟被这女娃子耍了。”
难怪他要楚宁答应,绝不支持信王时,这丫头答应得如此爽快。
原来,她是决意要自己称帝。
幕僚试探着问道:“大人,那三公主母家早已没落,背后又无人支持,她怎么可能称帝?”
“蠢货!”施以怀愤然瞥了那人一眼,“无人支持又何来女主天下的传闻?”
而且楚宁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那么快就将她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谁还记得什么信王,更遑论远在陈国的皇长子。
他冷笑道:“这回可好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三公主才是天选之君。”
“依小人拙见,那些大字不识的百姓啊,就喜欢这些和神仙志怪沾边的故事。”
幕僚说道:“他们就图个新鲜,过几天便全忘光了,做不得数。”
而且,布衣百姓如何左右得了朝局?
施以怀捻须摇头道:“京城里多的是达官贵人,谁能保证没人信了呢?”
幕僚赶紧说道:“只要皇长子一回京,京城里的风向自然会倒向我们这边。”
“那就得设法让皇长子回京。”
施以怀的脸色阴沉下去,心中总算做出了那个决定。
既然后昭不愿接回皇长子,那他就设计让陈国将皇长子送回来。
“研墨,备纸。”施以怀拾起一支狼毫。
幕僚赶紧帮他准备信笺,“要给朝中哪位大人写信吗?”
“不,”施以怀阴狠一笑,“老夫要给陈国国君透露些消息。”
后昭皇帝已死的消息。
施以怀的信还没送出去,姚皇后这厢却接到了北境旌朔汗国的国书。
国书上说,汗王将遣使来京,和后昭皇帝洽谈两国边境事务。
姚皇后握着国书,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这该如何是好?
姚皇后派人将姚星原叫进宫来,把旌朔汗国来使的事告诉他。
“这回遭了!”姚星原也没了主意,“北边的野蛮人可不好惹啊。”
旌朔汗国和后昭北境接壤,地广人稀,环境苦寒,但军事实力强盛。
他们的骑兵经常游走于后昭和兰台国的边境,劫掠边境百姓的物资以维持生计。
后昭开国女帝楚明思曾挥军北上,将他们彻底赶回漠北。
旌朔汗国倒也消停了十几年,但楚明思死后没过多久,他们很快就卷土重来。
原先后昭的军事实力不俗,旌朔汗国对他们还多少有几分忌惮。
但后昭积贫积弱多年,北境防线脆弱不堪,旌朔汗国游掠北境如入无人之境。
这群北境强盗兵强马壮,机动性极强,赶走一次很快又回来了。
前几年,后昭全军北上和他们决战,元气大伤,不得不赔偿以求休战。
“要是拒绝他们的要求,那群北蛮子又气势汹汹地攻过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姚星原记得抓耳挠腮,姚皇后勉强沉住气,“北边不是还有韩老将军么?”
姚星原嗤之以鼻,说道:“韩家才有几个人?北蛮子的马蹄一到就都被踩扁了。”
“总之,”姚皇后沉吟道,“绝对不能让他们来京城。”
如果没有皇帝接见使臣,旌朔汗国一定会觉得受到轻视。
到时候,他们以此为由和后昭开战怎么办?
姚皇后那边急得上了火,楚宁也从柳亭川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气得在心里暗骂,这些野蛮人是欺她后昭无人么?
前世她命手下最得力的将领挥师北上,一举将所有旌朔汗国的骑兵赶回漠北。
没想到,她重生后,前世的旧敌卷土重来,又欺到她头上来了。
楚宁自顾自地嘀咕道:“也不知他们的战略变了没有。”
柳亭川啜了一口茶,低声道:“如今,旌朔汗国遣使来访,后昭却正值国中无君。”
“内忧外患。”楚宁接话道,“先攘外,再安内。”
柳亭川嗤笑道:“可是朝廷里那些人,双眼却仍然盯着那张龙椅。”
“等北蛮子来了,一见后昭陷入内乱,那使臣还不得乐开了花?”
楚宁没好气地说道:“这次回去的是使臣,下次来的可就是北境铁骑了。”
她的担忧也正是韩唐的担忧。
他从在姚皇后宫中值守的侍卫那里听说了旌朔汗国的事。
那侍卫说:“等那些北蛮子的人来了,看到圣上卧床不起,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
另一名侍卫插嘴道:“肯定又要说我们后昭没血性,遍地是些病秧子。”
他们窃窃私语,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韩唐用力握紧手中的刀柄,拼命克制着内心的忧虑和愤怒。
有侍卫问他说:“韩小公子,韩老将军肯定能阻止北蛮子南下吧?”
如今他父亲韩秋城将军率军驻扎北境,但独木难支,难以支撑漫长的北线防务。
韩唐心中清楚,他父亲和大哥必然也很清楚。
但他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只得勉强微笑道:“我已有多年未见家父。”
那些侍卫很快将旌朔汗国的威胁抛诸脑后,又吆五喝六地聚众喝酒了。
“也不知爹爹和大哥那边……”
韩唐抬头看向北方,高耸入云的宫墙阻断了他的目光。
但若烽烟再起,宫墙也拦不住北境的狼烟。
姚皇后苦恼了大半日,眼前的困局却被楚袖一语道破。
“娘娘明鉴,他们想派人过来,我们不让他们过来不就行了?”
楚袖住在姚皇后宫中,得知旌朔汗国的事,忍不住跑到姚皇后面前献殷勤。
姚皇后冷笑道:“说得轻巧。难道等他们打来了,我们也说不准么?”
楚袖被奚落一番,却讨好地笑道:“娘娘,妾身并非此意。”
姚皇后别过头,不再理会她,命秋墨来为她捶肩。
楚袖解释道:“不如我们反客为主,主动派遣使臣去旌朔汗国。”
“去做什么?”
姚皇后声音里的不耐少了几分。
楚袖得意地笑道:“同旌朔汗国和亲,永修秦晋之好。”
姚皇后沉思起来,“和亲……”
要是派使者护送公主去旌朔汗国和亲,就可以回绝他们在此时来访后昭的意图。
另一方面,还可以巩固两国关系,避免边境战事再起。
姚皇后微微眯起眼,颇为赞赏地看了楚袖一眼,“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不仅如此,”楚袖难掩心中的得意,“此计意在一箭三雕。”
姚皇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楚袖的眼底沁出一股恶毒的寒意,“和亲的人选,不如就定三妹妹吧?”
楚宁这几日翻遍后昭史书,将后昭和周边国家发生过的往事都熟记于心。
她委实好奇,她的后人到底都作了些什么死?
他们居然把她留下的大好河山,作了个千疮百孔,还让敌国欺负到自家头上。
要是前世那杆长枪在手,她非得把这些不肖子孙戳个对穿不可。
楚宁正翻着史书时,姚皇后宫里的传旨太监却来了。
太监宣旨说,楚宁被选为和亲公主,不日便要被嫁到旌朔汗国去。
小佑子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呆呆地望着楚宁。
传旨太监笑眯眯地说:“奴才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既是喜事,”楚宁冷静地说道,“本宫这便去向皇后娘娘领旨谢恩。”
她随传旨太监来到姚皇后宫中。
静琴看她来了,原本想找借口拦下。
楚宁却主动笑道:“本宫是来找皇后娘娘谢恩的。”
静琴只好放她进去,楚袖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楚宁的背影。
“贱蹄子,等着去北边被马骑吧!”
一众大臣都聚在那里,姚皇后把和亲的打算告诉大家。
众人的反应不一,但一时间竟无人反对。
姚皇后洋洋自得道:“为今之计,和亲当为上上策,诸位大人还有何异议么?”
楚宁虽身处漩涡中心,但她只是一件政治工具,她的死活和谁都没有关系。
众人沉默不语,姚星原带头称赞皇后贤德明慧。
“既然如此,本宫便着手为三公主准备嫁妆,择日派遣使者护送公主北上。”
姚皇后心意已决,在场众人都默许了一般。
她心想,虽然楚宁一走就拿不到玉玺,但她拿不到,别人也休想拿到。
只要将这个祸害赶紧弄走,姚家的计划照样能进行下去。
姚皇后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若无异议,那诸位大人便请回吧。”
“等等。”宫门突然开了,一个高挑纤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姚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宁儿是来谢恩的么?”
楚宁踏入殿内,平静地说道:“皇后娘娘先前不是问何人有异议吗?”
姚星原抢着答道:“可是没人有意见啊!”
“不,”楚宁冷冷一笑,“本宫尚有异议。”
门外,又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本王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