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晚会的远处,北社土司的家里,一伙黑夷在这里恨得咬牙切齿。
对于仇人来说,对方过得越快乐,己方就越难受。
如果逃走的白夷衣食无着,痛哭流涕,黑夷们倒能稍感安慰。
可是,查抄一家黑夷,喂饱数千白夷;开建一条马路,解决白夷就业。眼见得白夷的日子必将会一天比一天红火,怎么不让黑夷们愤恨呢?
现在白夷很开心地举办篝火晚会,居然连黑夷老爷都不请,难道他们不知道其实黑夷老爷们也是很想参加这种泡|妞晚会的吗?
北社土司劝道:“大家不要着急,奢大王必然收到了我们的求援信。第一封信或许不能打动他,但第二封信再加上锦衣卫的公告,奢大王必定提兵来援。我们先让那些穷棒子们开心开心,等到奢大王把那些混帐锦衣卫像杀猪、杀狗一样杀掉,那些白夷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帮我们干活。”
黑夷们一个个点头称是,不少黑夷宣称,等屠灭锦衣卫之后,一定要开个篝火晚会好好庆祝一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体黑夷的一致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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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六年六月二十五日晚上,斜月高挂,明星满空。
一大群士兵从密林中出来,惊起了无数的飞鸟,吓得布谷鸟拼命地叫着“布谷、布谷”。
一个黑壮的屠夫模样的大汉朝军队大喊了一声:“动作放轻缓些,要是被锦衣卫听着声音,吓跑了,我们抢谁去?”
此人正是奢安之乱的源头――奢崇明。
大声嚷嚷完。他又小声嘟囔道:“大明真的该灭亡了,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看,这都到夏天了,布谷鸟还叫个不停。”
乌鸦陪笑着说道:“是呀。大明必亡,大梁必兴。不过,鸟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你说是有妖孽?”
奢崇明得意地一笑,他为能当乌鸦的老师而得意:“看,这就是没有生活经验的结果。布谷鸟一般只在春天鸣叫,音如‘布谷’。仿佛是催促农夫们赶紧栽种稻谷。说来也怪,过了农时,这种鸟就不叫了。它仿佛是支格阿尔派来的神鸟,让我们督促白夷赶紧干活。”
乌鸦听完奢崇明的话,大惊失色。道:“大梁王,赶紧派人搜捕。布谷鸟既然夏天不叫,那么现在的叫声必定是人为,说不定这就是锦衣卫传递情报的方式。我一直奇怪,锦衣卫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派探马,现在知道了,他们派了探马,只不过探马不是用腿。而是用鸟叫声传递情报。”
奢崇明大笑,道:“你当我这些年打仗是白打的吗?布谷鸟的叫声刚起,我就让人四处搜查。结果根本没有找到隐藏的明军。”
乌鸦只是不信,又派出一队侍卫四下寻找,结果依然是没有任何发现,倒是把一群黑色的鸟惊动了,飞上半空,发出“呀呀”的难听的声音。
奢崇明笑道:“乌鸦。你把你的亲戚吵醒了。”
乌鸦尴尬地笑笑,道:“大王。小心无大错嘛。”
二人率领着叛军继续前进。
对于古代所有军队来说,暗夜行军都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大部分士兵都有夜盲症。
不过,奢崇明比较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就是用绳子把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捆在一起,选一个眼睛比较好的走在前面,让他安全地带领士兵行军。
把所有的士兵用绳子捆好以后,叛军一队一队地出发了,虽然看起来很别扭,但走夜路的时候,还真碰不到什么危险。
如果要问奢崇明,这么高难度的方法,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奢崇明一定会说,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呀。
原来,自从朱燮元掌握了四川的兵权,开始剿灭他,他是每仗必败,经常被打得连夜遁逃。逃得多了,也掌握了夜间行军的方法。也正是这个方法,让他屡屡从朱燮元的围剿中逃脱。
不过这种方法也不是万无一失,经常是摔倒一个,带倒一队。
就在刚才过山崖的时候,一个走在中间的的士兵脚一滑,摔到山崖下,前后两边的士兵猝不及防,竟然被这一个人全部拖进了悬崖。
这队人留给人世间的只有最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
奢崇明掏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真没用,绑着绳子都会摔死。”
乌鸦附和道:“就是。也不知道战场隐蔽,喊得那么大声,就不怕把明军吵醒吗?”
旁边的士兵默然无语,但心里却都骂开了:“这个乌鸦,还真是个乌鸦。带着他,连奢大王都学坏了。你当他们想叫啊,把你扔下去,估计你叫得比他们还响。”
一行人就这么悄悄来到了北社县。
在离城十里的地方,奢崇明碰上了北社来的向导。
“奢大王,可把您给盼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我们夷人的大救星给盼来了……”向导是名黑夷,自从锦衣卫来了以后,他家的白夷十不存一,看到奢崇明,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奢崇明打断他的长篇马屁,问道:“你是谁?”
“小的是北社土司派来的向导,特地来给大王指路的。”
奢崇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说道:“左右,把他拉下去砍了!”
那人拼命挣扎,喊道:“大王,为什么杀我?我是真心来当您的向导的呀。”
乌鸦道:“且慢。”
“怎么,你想为他求情吗?”
“不是,我想起我们出发前,似乎没有祭旗。现在这里有个活人,正好杀了祭旗。”
奢崇明点了点头,道:“乌鸦说得有理,来人,杀向导祭旗!”
一名侍卫把大纛旗取来,另两个士兵把向导押来,把还在哭喊求饶的向导按跪在地上,刽子手刀光一闪,向导人头飞上半空,颈中鲜血狂喷,一下子就把大纛旗染成了红色。
向导的手脚抽搐了一阵子,就不动了。滚落尘埃的人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他敬爱的奢大王会杀他一样。
奢崇明冷笑道:“夷人岂会说汉话?你以为我会上你这种恶当?”
他忘了,他的这句话也是汉话。
夷人有自己的方言,但黑夷之间,多数把汉话当作贵族语言来使用,见面以后不聊上两句,简直没礼貌。
向导为了表示对奢崇明的尊敬,用的全是汉话,这才被奢崇明给杀掉了。可怜的向导昨天还特地演练了几遍,确定无误后,才拿出来在奢崇明面前卖弄。谁知道这一卖弄,把命给弄掉了。
乌鸦竖起大拇指,道:“高,大王就是高。三言两语就识破了明军的奸计,真是天纵英才。不过,既然明军派了奸细前来诓骗大王,他们必然有所准备,我们是打,还是不打呢?”
奢崇明狞笑道:“打,当然是打。你看这个奸细只有一个人,必定是明军的探马。想来明军主将让这名探马探查的距离是二十里,可是这名探马竟然偷懒,只探查了十里,结果很晚才发现我们。他怕回去报信被上官责罚,于是便想诓我们走入歧途,这才冒险出来见我们。也就是说,明军主力根本没有发现我们,为什么不打?”
乌鸦沉吟半晌,觉得奢崇明说得对,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便留下了一支断后部队,准备有问题时候接应他们。
留下来的断后部队对乌鸦是一肚子意见,他们今天是干什么去的?抢钱去的,没听说锦衣卫身上穿的都是黄金盔甲吗?抢下一片来都吃穿不尽,让他们守在后面干看着,这怎么受得了呢?
奢崇明反复劝解,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这些断后的人。
叛军主力继续往前面走,在离北社城五里的地方又遇到了一个向导。
“奢大王,可把您给盼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我们夷人的大救星给盼来了……”那家伙的奉承话似开闸的洪水似的,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
“停,你是谁呀?”
“前面那人没跟你说吗?我也是向导呀。”
奢崇明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左右,杀了……”
乌鸦接口道:“祭旗。”
奢崇明点了点头。
“哎呀呀,奢大王还真实成,打一场仗就杀人祭旗。没那么麻烦,那帮锦衣……”
向导还以为奢崇明准备杀别人祭旗呢,等到侍卫把他绑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准备杀他呢,急忙像杀猪也似的喊起“救命”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