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小六,你快看那个糖油团,看起来真的好好吃呀!”
说话的是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头发扎在脑袋后面,拖成两条小马尾,身上的麻布衣裳很是简陋,脸上也不干净,可身旁同样年纪,还留着鼻涕的黄六依然着迷的盯着她,仿佛盯着一样珍宝。
“糖油团?”
听到女孩的声音,黄六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女孩的脸蛋上移开,看向了街道旁那铺子里在糖油中炸得金黄的粉团,表皮油光发亮,散发出一股甜腻腻的香味,确实让人食欲满满。
再回头一看,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的不只是简单地食物,而是一颗颗璀璨的晶币,喉咙鼓动了好几下,一副极为垂涎的模样。
咕咕——
女孩脸顿时一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小婵,你等等!”
黄六一把拉住了女孩,将她拉到了小巷的角落,衣袖一挥擦掉自己的鼻涕,然后呲牙笑道:“小婵你在这等着,看小六哥哥给你去弄点糖油团吃!”
“啊?”
叫做小婵的女孩一愣,但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黄六就像只猴子一样迅速的钻了出去,在大街的人群中折折回回的晃荡,矮着身子靠近了对面的糖油团铺。
糖油团铺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里面三个巨大的油锅就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的地方则被两个胖子占据着,不停地挑拣着粉团入锅油炸。
油锅里炸出来的糖油团都堆积在左边两个油锅的中间,一层一层起码堆了上百个。
黄六偷偷摸摸钻到了铺子前承载油锅的桌子下,然后隔着街道的人群朝着对面的小巷咧嘴一笑,便开始准备伸手“借”些糖油团回去给女孩果腹。
糖油团铺的生意并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堆积出上百个糖油团,而里边的胖子一男一女,显然是对夫妻,似乎是炸糖油团的原因,他们的脸上也泛着一种油腻腻的光。
女人坐在靠里边的位置,拿着一个满是油污的袋子反反复复的瞧着里边,口中碎碎念着什么,而男人则重复着炸物的动作,然后偷眼观察着女人的举动。
看女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袋子,男人立刻伸手捞起三五个炸好的糖油团,一把就塞入了自己的嘴里,腮帮子鼓得老大,但眼睛却顿时眯了起来,显得极为满足。可他没注意的是,女人看着袋子的表情很是烦躁,突然间就将袋子啪的一下摔在了桌上,然后一转头,正好就看到了男人偷吃的动作。
“好你头猪,竟然还吃!”女人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铁铲,凶神恶煞的就抽向了男人,嘴里还叫骂着:“这生意已经赚不了钱了,你这头猪还在这里偷吃,是不是要把老娘吃垮你才心甘!?”
男人顿时一惊,马上就朝着旁边闪去,嘴里塞满了糖油团只能咕哝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最后砰的一下就撞在了最左边的油锅前。
啪!
肥胖的身体自然重量极重,顷刻间就那个油锅撞得翻起,里边的糖油立刻哗的一下泼洒了出来。
而黄六,恰恰就站在这油锅的右下方!
嗞嗞!
“唔……”
黄六来不及躲闪,糖油直接浇在了他那干瘦的肩膀上,单薄破旧的麻布根本起不了任何效果,立刻就将他的肩膀烫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红印,而且隐隐有种烫到溃烂的迹象。
但是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
“你这头猪,你瞧你干了什么!”
“别,别打我!”
见油锅被撞翻,女人更怒,而男人终于将嘴里的糖油团吞了下去,惊惧地埋头绕过女人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开。
趁着这个机会,黄六立刻用完好的右手伸到台子上拿一块布捞了一把糖油团下来,拖着受伤的左膀子就再次奔入人群,然后朝着小巷跑去。
跑入小巷,小婵还在原处等着,看到黄六手中用布兜着的糖油团时,立刻惊喜叫道:“糖油团!小六哥哥,你好棒!”
只是一句赞扬,黄六顿时忘了自己左肩的伤,龇着牙笑道:“那当然!快,小婵你快吃吧!”
“嗯!”
小婵立刻捏起糖油团狼吞虎咽起来,一转眼就将黄六偷出来的糖油团吃了大半,这时她才注意到黄六的左肩。
“小六哥哥,你没事吧?”
黄六顿时侧身,然后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没事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
“嘻嘻,那就好。”小婵似乎就这么相信了黄六的话语,然后看了看剩下的糖油团,抬头又道:“小六哥哥,你要不要也吃点?”
“不用了,小六哥哥一点都不饿,小婵你全部吃了吧!”
“真的吗?”
“真的,你快吃吧!”
“嘻嘻,那好!”
听了黄六的话,小婵不再犹豫,再次伸手抓向了那些糖油团。
三下两下,就全都入了她的腹中。
……
另一处幻境之中,尤娜金色的眼瞳看着黄六的幻境,眼神从好奇变作惊讶,又到惊吓,然后是心疼,最后又化为了疑惑。
两人相识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但尤娜对黄六的性子都还是摸得比较清楚。
这个表面看起来有点趋炎附势,还有点欺弱怕强的男人,实际心底子里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所以尤娜才敢在他面前逐渐地放松起来,表现出了自己的真性情。
然而,性格归性格,但她并不了解黄六的过去,所以当她看见幻境中的小女孩时,立刻表现出了好奇;看他偷摸过街,一副小偷小摸的打算,她的表情变成了惊讶;看油锅掀翻的刹那,她捂嘴一脸惊吓;看他左肩烫伤,她心里立刻一抽;最后看着他逞强让女孩吃完偷来的糖油团时,她愈加的疑惑起来。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炼心系统中的幻境是以记忆编织而成的,目的是为了让试炼者重复过往的遗憾事件,获得看破的机会,从而提升自己的心境。而既然是遗憾,那么其对应的记忆自然会在试炼者中占据的不小的分量。
黄六的第一个炼心幻境中就出现了这个女孩,显然这段记忆在他心中有着一定的重要性,而且看幻境中他看女孩的眼神,尤娜也能知道黄六对这个女孩的看重。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听黄六谈起过这个女孩的任何事情,反而时不时能够听黄六说出一些看低女性的话语,这种矛盾感,正是尤娜疑惑的来源。
疑惑归疑惑,尤娜仍然静静地看着幻境的延伸。
糖油团事件,似乎只是黄六幻境中的一小部分故事,在这之后,他一直陪在那个女孩的身边,为她小偷小摸,为她与街道上的其他乞儿或者混混拼命,身上破烂的粗布之下遮盖了不知道多少伤痕。
尤娜看得出来,黄六是在拼尽全力照顾着这个女孩,而原因很简单。
——他喜欢他。
那双眼睛中的爱慕,尤娜自然看的真切,可女孩大概因为年龄的关系,似乎并不知道黄六对他的想法,而是在他的庇护之下生存,吃的是黄六偷来的食物,穿的是黄六受伤抢来的衣服,就连睡觉是也比其他的乞儿安心百倍,全都是因为黄六的守护。
这不是一段简单地感情。
尤娜看出这点,并不是因为幻境中的故事,而是幻境中黄六的表现。
黄六,没有半点看破的意思。
一如之前獠金陷入过去的片段一样,此刻的黄六,也陷在这段乞儿的记忆中,不可自拔!
境界任务的要求,是需要试炼者在一定时间内看破幻境的真伪,可是如今黄六的眼中只有那个女孩的模样,根本无法堪破幻境,照这样下去,他的时间很快就会耗尽,那么他这次的挑战,也将面临失败。
尤娜看得心中着急,想要插手,可她却又响起了进入幻境前黄六所说的话。
“记住,接下来的幻境,你不准看!”
炼心幻境,实际上也算是试炼者的隐秘,黄六如此坚决地拒绝了尤娜,定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过去,而如果尤娜在此时插手,那么黄六定然就知道她没有听他的话,窥探了他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
看着时限一点点的减少,尤娜的心情矛盾到了极点。
“真是的,为什么要去看呢?如果不去看,现在也就不会这样了。”
喃喃自语中,尤娜依旧看着黄六的幻境,看着黄六那种痴迷的眼神,她心中逐渐浮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不管了!”尤娜咬了咬牙:“骂就骂吧,反正看都看了!”
刹那间,她眼中的金光突然暴涨,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随着金光一同涌入了黄六的幻境,汇聚在幼小黄六的身边。
“黄大哥,不要再继续了,这些都是假的!”
……
“……这些都是假的!”
黄六正在一家糕点屋给小婵偷取吃食,可一只纤纤玉手却凭空而现,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大吃一惊。
回头一看,一个淡黄头发的少女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有些雀斑,长相虽不美艳,却让人看得极为舒服,可此时她看着自己的脸色充满的都是担心。
是谁,似乎……
“你干嘛?”
黄六一甩手,将少女的手甩开,然后慌乱地朝着旁边跳开了两步,警惕地反问道。
“黄大哥,是我!我是尤娜!”
尤娜?
好熟悉的名字,可是……
“我不认识你!”
黄六转身就走。
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就没了下手的机会,现在只能先逃走再说。
可是,少女的速度很快,又一次拉住了他。
“黄大哥,对不住了!”
金光大放,涌入黄六的体内。
幻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