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script> 如音回到厨房去看灶上的药,幸好没烧干,只是倒出来的药汤比正常的少了些。
就当浓缩就是精华吧,她扔了药渣,清洗了药罐,本要把药汤端走。
突然发现刚才她进来煎药的时候看到的那边灶上的瓦罐还在,都多长时间了,她的药都煎好了,那边还没好么。
是什么呢?
她好奇,走过去撄。
闻味道有点闻不出来是什么,她想了想,看厨房没别人,便用毛巾包着手,去揭开了那个瓦罐的盖子。
雾气一阵散开,她挥了挥,探头看清了瓦罐里的东西,却惊讶地睁大了眼偿。
那瓦罐里是鸡汤药膳,而如音认出来那跟鸡汤一起炖的,是马兜铃。
是谁要用这样的配方炖滋补品?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赶紧盖上盖子,转身看,是一个侍女。
“奴婢给七王妃请安。”
“起来吧。你是?”
“回王妃,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那侍女起身,道。
如音点头,她是有点印象,但至于是谁那边的,她记不得。
“七王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侍女又问。
“不需要,我只是来给王爷端药的。”
如音看她朝那边那个瓦罐走去,假装道:“刚刚我进来似乎闻到了一些香味,是什么呢?”
“回王妃,这是皇后娘娘吩咐让给皇上炖的鸡汤,现在奴婢正要端了送过去。”
“皇上……经常喝这个鸡汤?”
“最近一段时间是的。”侍女也不多说。
如音端起给御皇柒的药,目光暗暗瞅着那侍女将鸡汤盛到炖盅里,但是除了鸡肉鸡汤,其余的都倒掉了。
“药膳的材料不要了?”
“回王妃,皇后娘娘说药膳在汤里边泡久了影响口感,便要先取出。”
如音看侍女也是一脸单纯懵懂,也不好再多问,点头:“你去吧。”
那侍女对如音一福身,“奴婢先行告退。”便端着炖盅走了。
如音看她已经走远,又去翻了下刚才她倒掉的药膳,确定,那是马兜铃没错。
马兜铃这种植物,如音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东西少量用,可以清肺止咳,疏风活血,还能理气止痛。
之前是曾见过皇帝偶有咳嗽,年纪大了,肺部也不是太好吧。
只是——
其实马兜铃是有毒的,用多了或者长期用,对肾脏有刺激,容易呼吸不畅,引起呕吐,腹痛腹泻,血尿,以致产生肾衰竭,还会麻痹下肢。
她又想起上一次去泰山祈福前,皇帝突然病那一次,她代病中的御皇柒前去宫中问安,那时候好像听到太医说皇帝也是有呕吐腹泻的现象,腿脚偶尔也容易感觉麻木。
端着汤药回房间的路上,如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谁让用马兜铃这东西入汤的?
太医?皇后自个儿?
是不是这时代医学还没有那么发达,所以他们不知道这植物的毒性啊?
想想也不对啊,应该不可能啊……
一路这么想着,走着走着,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几乎到手里的托盘都要撞上人了,她才发觉面前一道暗影,在她还没来得及停住脚步的时候,那人伸手扶着了她。
“当心!”
如音回神抬头,才看清自己面前的人——
“太子殿下……”
之前见过一次,他不是刚从外边回来,已经跟御翎皓他们各自回房里休息去了么?
“走路不当心,想什么呢?”
御景煊望着她的眼神带笑。
“没……”
想起了之前跟施玉莹起争执的事,如音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御景煊本来扶着她手臂的手顿在半空,微微曲指,收回。
她要与他保持距离。
难得有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却如此疏离他。
“这是给七弟的汤药?”他望向她手中端着的托盘。
“是。”如音点头。
“太子殿下这么晚了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御景煊站在树下负手而立,目光望着天边的明月,“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
“夜深露重,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房歇息的好,如音这边也得回去了。”
她对他微微一福身,迈步要往前。
他却唤:“如音。”
如音停下脚步,御景煊上前来,似乎踌躇了之后才开口:“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分。”
若是她能对他有对御皇柒一半的关心,他也是满足了。
可她对他,说话总没超过几句,神色也是那么清淡。
“殿下,如音只是不想引起任何误会,太子妃她很在乎你——”
“她?为何突然提起她。”
御景煊从如音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不悦,“是否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以施玉莹那脾气,不是做不出来。
“是,太子妃今天是曾找过我,大抵是她误会了什么,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所以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任何说不清的状况。”
如音坦然道,下午发生的事她心中不是没气,只是为了御皇柒,她不想闹大,而为了雁还不受更多的责罚甚至是被逐出去,她也只能忍下。
可这件事她真的问心无愧,现在是御景煊主动找她说话,那么她便顺道再把这件事提出来,好让他自己也避避嫌。
而御景煊听了之后只是神色有些紧张:“她……你无需介意,她的性格你应该多少清楚,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我,我对你真的——”
“太子殿下,如音真的得走了,药要凉了。”
真的担心他会说出什么她无法招架的话来,如音赶紧制止道。
不管他还想说什么,如音都不想再听,他们此刻站在这地方虽然没人经过,但不代表一定没人看到,到时候更说不清怎么办。
再次福身,她端着托盘从他身边经过,真的往前去了。
御景煊转身望着她的身影——
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他对她的真心话。
从来就未曾有女子敢这样忽视他,拒绝他,而她的真性情并没有让他生气,他只是更喜欢……
明明那么多女子,偏偏喜欢她这样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药可救。
“殿下——”
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张吉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刚才主子跟如音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算是替御景煊把风,他不知道他们两说了什么,只是现在看自己主子的神色,大抵是……不大好。
“夜深露重,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太子妃那边……”
“张吉。”
“奴才在。”张吉赶紧应了。
御景煊目光还望着如音离去的方向,她的身影几乎远得几乎要消失不见了。
“你说,本宫哪一点比不过七弟。”
“殿下贵为太子,是储君,在众皇子之中自然是最出色的。只是……”张吉低头小心翼翼地道:“男女之情的事,奴才也不懂得……或许,也不是如此衡量的罢。”
“是吗?”
御景煊望着空无一人的回廊。
可他偏偏还是不信,不信自己不能让如音动心。
他说过,将来这天下,会是他的,而她亦然。
现在,他的想法仍未改变。
-
回到房中的时候,推门看到御皇柒正要下床来。
“你做什么,好好躺着——”如音赶紧道。
“夜深了,你去哪儿那么久。”他蹙眉望着她。
“……行宫太大,我回来的路上迷糊走错了路,绕了一圈。”
她撒谎道,将药端过去他身边。
“以后晚上不要出去了,也别熬什么药。”
他将她拉到怀里。
如音顺势将手里的汤药递给他:“明天就回去了啊,我也不是天天晚上都出去嘛。”
回了王府,基本上都有侍女会做她做的事,那是她熟悉的环境,她也比较放心。
看着她递过来的碗里的药,他叹气,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是她特意为他采回来的,他真不想喝了。
“我加了花蜜,没那么苦吧?”她看他喝着,问。
御皇柒一口接一口直接把大半碗的药喝干了,唇角有药渍,她细心地用帕子替他拭去。
此刻两人的距离,姿势,都那么亲昵。
他忍不住低头,薄唇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只是轻轻一下,因为顾忌着自己才刚喝下药。
如音一怔,脸色很不好意思,最近他越来越喜欢这样不经意地就对她……胡来了。
她轻咬着唇,红了脸说不出话的羞涩模样很可爱,他笑了。
如音抬头,看到那双向来深邃的墨色瞳眸像洒了碎星在其中,点点闪亮动人,忍不住道:“御皇柒……其实你该多笑笑。”
以往他脸上清淡无波的时候那张脸像是冰山,而此刻,却生动起来了。
以前的他让她不敢靠近,现在,多了些人味儿。
她喜欢他清俊淡然的模样,可她更喜欢他此刻温柔笑着的模样。
因为她的话,御皇柒倒是一怔,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笑了。
有多久不会笑,他已经记不得,而原来,笑并不难,现在他便又找回来了那种能力。
搁下空碗之后他就一直抱着她,如音还不是很适应,可她又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他怀里心脏扑通扑通跳,脸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待明天回去了,以后,只要不是危险的地方,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阻止——”
“真的?”
如音疑心自己听错了,抬头望他。
御皇柒点头。
他怕他管的太严,反倒让她有了不自由的感觉,暗地里胡来更危险,还不如让她光明正大地出去。
如音高兴地仰头,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换成御皇柒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她笑得眉眼弯弯,杏眸明亮动人,原来她要的,是那么简单就能开心快乐。
即使还有很多事情在心中隐隐担忧,且让他感受这此刻的温馨,什么都不要去想罢。
-
翌日
从广元郡回皇城的一路,如音掀开帘子看外边,心想终于要回去了。
从上一次去泰山祈福回来开始,到这一次,似乎越来越有种外出归家的感觉。
她想念茗幽阁她的大床,她也想念七王府的花花草草还有亭台楼阁,在那里才会觉得比较自在随意。
李皓天依然在队伍前面领队,而画玄朗带着侍卫则护在队伍中后方。
“是不是难得出来,想多看几眼这景色?”
画玄朗骑着马正好走到马车边,如音一手掀着帘子,对窗外的他道:“三哥,昨天你们去了哪儿,是不是很好玩?”
不然怎么会出去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咳,这个,嗯……是挺好玩。”画玄朗神色有点不自然。
可他不能跟如音说他们除了在市井中走走,还去了酒楼,除了酒楼还是酒楼。
“音儿,若是可以,回家看看爹娘,他们很想你。”
他转移话题道,这也是他过来想要说的话,或许此次回到皇城,他能见到她的机会就不多了。
“你别怪当初娘对你……”他说着瞥见了窗里如音身后的御皇柒,道:“你只要知道,娘是心疼你,你别怪她。”
当初画如音执意要嫁给刚从梁宁回来不久的御皇柒时,画家是反对的,只是当时的画如音以死相逼,一定要嫁,最后镇国将军与夫人才不得不同意了这婚事。
当时他们根本不明白,跟御皇柒并无甚交集的画如音怎么会突然对御皇柒那么执着,却没人想到,那时候的画如音一心入七王府只是为了查出李皓天与岳泠溪之间的事。
这些除了穿越过来的如音知道实情,怕是再没人知晓了。
画玄朗只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明白父母亲的一片用心,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女好,他担心当初父母的反对,如音还记在心上。
或许是这几日与画玄朗的相处很亲近,如音倒是对画府的“家人”更多了些期待。
“嗯,有机会的话,我会回去看看爹娘的。”她点头。
如果有机会……
只是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曾经的她一心想着离开七王府,离开皇城,而现在——
她转头看身后,身后的御皇柒依然在看他的书卷,这个人,真是生错帝王家。
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他就不会去了别国当质子,那么这一身的病痛还有……腿疾,也便不会存在,以他的学识才智,现在应该有更大的施展空间,有更多的作为。
然而他现在却只能常常待在王府中,一旦病起来还缠绵床榻……
他心里的苦,他因为身体情况而被束缚的才情,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有谁能体会百分之一?
这么一想想,她心里便酸酸地难过。
默默地放下车帘,她回到几案前,挨着他身边坐下。
正垂眸看着书册的御皇柒侧头,看到她突然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有些不解:“嗯?”
“……我想靠一靠。”
那些东西她不知道如何去说,只能这样挨近他。
她鲜少有这样类似主动撒娇的举动,御皇柒将她带进怀里:“怎么了?”
如音的脑袋在他怀里蹭,脸贴着他的胸膛,就是没说话。
她要如何告诉他,她……在心疼他。
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不明白她这突然是怎么了,这深秋的天也越来越寒凉,他便一直将她搂在怀里,叹息道:“若是困了,便靠着我睡一会吧。”
“……唔。”
她在他怀里模糊应了声,一直没抬头。
御皇柒觉得有些好笑,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嗅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
这边的氛围是温馨的,而另一架马车里,就不一样了。
自从昨夜知道施玉莹曾经去找过如音之后,御景煊对施玉莹的态度从刚刚稍转好变得又不理睬,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当面说她什么。
施玉莹不是看不出来,她还疑惑这是怎么了,在马车中两人不说话,她便心中暗忖,难道是他知道了昨天她与画如音起争执的事?
应该不会,当时发生事情的时候在场的人都被她警告过来,除非……
他与画如音见过!
这么一想着,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可说又说不出口,发作又发作不得。
她好不容易跟他的关系才缓和一些,不能再吵了。
说不定跟那件事无关呢,或许他板着脸是有别的什么事在烦着呢,她若是主动提及岂不是被他认为找茬,这么一番心里活动下来,施玉莹决定,还是按兵不动,等回了宫里再说吧。
几辆马车里状况都不一般,就连皇帝这一次,回去的路上的神色也看着很不错,异常的不错,皇后心里疑惑,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支队伍后面不远,跟着另一辆马车,里面不是皇子,也不是宫里的什么人,马车也并不起眼,只是,从他们从广元郡出来,就跟着一路,且并不被画玄朗或者李皓天阻拦。
-
待回到皇城,整个队伍都是想往皇宫去的,如音与御皇柒的亦是。
众人在宫中下了马车,随皇帝一起去了重明殿。
御皇柒走路不便,如音便陪着他在后面慢慢走,他不喜欢她扶着,她便不那样,只是跟在身边。
等他们入了殿中,基本上回来的人都已经在里面了,如音看到了皇太后还有御紫千。
这一次去围场狩猎,御紫千本来是吵着要去的,只是大家都走了,宫中冷情,皇帝硬是将她留下来,说是她难得回来,好好陪陪向来疼她的皇祖母。
“嫂嫂——”
御紫千看着门的方向,高兴地唤了一声。
施玉莹以为她唤的是自己,脸上露出笑,才要应答,却看到御紫千像只鸟儿一样从皇太后身边下来,从施玉莹身边经过,往门口的方向。
“嫂嫂,这一次紫千没能与你们一同前去狩猎,心里觉得好可惜——”
御紫千拉着手的人,御紫千口中唤着“嫂嫂”的人,不是施玉莹,而是最后与御皇柒一起进来的如音。
施玉莹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要太难看,可御紫千这丫头放着她这个二嫂子不搭理,却去打理画如音,让她心里非常嫉恨。
她是太子殿下的妻,难道在御紫千心中还不如一个无用王爷的妻子?
可是对于御紫千这样的小丫头来说,或许彼时她心中还不会用权势利弊衡量事物,她只是单纯地去接近她想要接近的人,而画如音,显然是那一个她比较想接近的。
如音对她笑,也拉着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先听听召集在这重明殿,皇帝是要说什么。
而这时,只见皇帝身边贴身的內侍孙艺对着门口扬声唱念:“宣,孟澜衣觐见——”
乍听之下如音没注意,嗯,这是谁?
她转头,门口不久便出现一道身影,一袭碧蓝色纱衣,身影窈窕,姿态端丽。
那人一步一步走得笔直,迈过重明殿高高的门槛,往殿中走来。
重明殿中除了主位上的三人,皇帝,皇后,已经皇太后,其余在殿中站着的人都是分站两侧,那蓝衣女子从中间走道直直走过,而看到她的人,有的神色自然,如御景轩御翎皓;有的神态稍显复杂,如画玄朗李皓天;还有的,如施玉莹和如音,满脸疑惑。
这或许是第一次,难得的她们两人对同一件事有同样的反应。
“民女孟澜衣,叩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蓝衣女子声音温柔,从容地向皇帝行礼,然后又对皇后,及皇太后都行了礼。
“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笑着问皇帝,然而她的脸色即使是笑着的,也看出些许的异色了。
“这是朕在广元郡遇到的女子。”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名唤孟澜衣的女子身上,竟是未曾离开了,笑着道:“澜衣,抬起头来。”
面前的蓝衣女子便听话的缓缓抬首,望向皇帝。
那一双动人的目,眸光如水,并不妩媚,只是淡淡的,望着皇帝的时候,皇帝的神却都快没了。
“朕此刻当众宣布,封孟澜衣为孟贵人,入住霜云殿。”
內侍孙艺便将皇帝的宣旨唱身念出,那声音从重明殿往外,一层层传出去。
众人的神色便如刚刚,有的并无诧异,有的稍显复杂,还有的,只有惊讶。
“澜衣谢皇上厚爱,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而那碧蓝纱衣的女子恭恭敬敬跪下想皇帝行礼谢恩,转回头朝向殿中所站的众人。
这是如音看清楚了,自己并没有认错,她,真的是自己曾经在同福客栈中见过的那名女子,也是在得月楼画舫上,弹琴抚曲让宾客竞相争夺的孟澜衣。
可是,为何她会出现在宫中,还这么快被皇帝封为了孟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