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和傅之卓交谈之后,陆津南对儿子的未来更放心了,但同时心中是难以言表的失落。
儿子身边已经有爱护他的家人,重情义的爱人,本身又有足够的成就,他过得很好,好到生命中似乎完全不需要自己这个迟到二十多年的父亲的参与。
这个儿子,他没有照顾过,往后恐怕也照顾不上了。
还是雅恩安慰他,至少他们现在还能一起做好那个能够改变人类历史的巨大工程,一起为族人的生存发展努力,这比起黏糊糊地凑在一起你喊我老爸我叫你宝贝更有意义,陆津南才化失落为动力,连赵家都顾不上,立即出国联系族人去了。
赵政还眼巴巴地等着陆津南再来找他算账呢,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想清楚了,赵家除了最亲的几个亲人之外,其他人他根本谈不上多少在乎,既然陆津南不满意他先前交出的答案,那他就做到让他满意。前二十年,他受了家族蒙骗,已经负了津南一次,这一次他将毫无保留地站在津南身后。
然而他却得到消息他心心念念的人再一次干脆利落地出国了,说好了要报仇,说好了要死磕到底呢,赵政好像蓄足了劲却一拳头打在空气里,憋得他差点内伤。不过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伤怀了,他对赵家的一通报复让很多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落马,这让他在赵家树立了很多敌人,等他缓过劲来他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某一天醒来,他被告知赵故不见了,紧接着,他的叔叔伯伯就把赵故架出来,用双生子不能继承家业的古训,意图剥夺他在赵家的继承权,分割他的权利。
赵家陷入了轰轰烈烈的家产争夺战之中,已经退休的老辈们纷纷重出江湖,小辈们拼得你死我活,不用外人插手就斗得够欢乐。
远在山里享受天伦之乐的某人拿到赵家实时动向轻蔑一笑,这种背靠家族,因为家族而得到,但随时也能因为家族而失去的一切最靠不住,像赵家这样的顶级家族,传承又足够悠久,内里不知道有多少龌龊,他甚至不用自己出手,让人在旁边煽风点火、扶持几个人,就能搅得他们翻天覆地自顾不暇。
“啊啊!”一个小东西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傅之卓连忙抬手一接,将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接在怀里。
“啊!”小东西扬起肥肥短短的胳膊,两只小手里各攥着一团黄色,那是几朵被捏得糊烂的南瓜花,小东西还献宝一样地一个劲地往傅之卓眼前举。
“恩恩要把这花送给爸爸?”傅之卓笑着摊开手,让宝宝把这些变形的小花放在他手心,“谢谢。”“啊啊!”宝宝兴奋地挥舞着手,扭着小身子从傅之卓怀里挣出来,似乎要再去给他采花。
“恩恩!”程萧然从后面追过来,瞪着宝宝,“你怎么又乱拿东西?这次还偷了南瓜花,不是告诉你不能拿吗?这是咱们晚上的菜知不知道?”
他一脸凶相,宝宝却一点也不怕他,咧着一口稀稀拉拉的小白牙笑得直流口水。
傅之卓为儿子辩解:“他就是喜欢这些鲜艳的东西,少几朵花晚上我少吃几口就行了。”
程萧然白了他一眼,掏出手帕要给宝宝擦手:“你就维护他吧,左右他是给你献殷勤……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才照顾他几天,有点好东西都想给你送来,我放在篮子里控水的南瓜花一不留神就被他抓光了,还一路走一路掉,我说他干嘛呢,原来是给你献宝。”
说来也奇怪,宝宝现在已经有点懂事了,往日除了程萧然,和爷爷奶奶都没有太亲近,偏偏傅之卓一来就得了他的喜欢,从早到晚地黏着,程萧然吃醋吃得整个人都冒酸味了。
宝宝扭着身体不肯给他擦,咯咯笑着就往傅之卓怀里扑去,那两手一撑一抓,傅之卓昂贵的高订白衬衫立时多了几块皱巴巴的黄印。
程萧然嗤笑一声,把手帕扔给傅之卓:“你们俩就相亲相爱去吧。”
傅之卓及时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得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问他:“吃味了?恩恩这是对我太新鲜,晚上还不是要跟着你才肯睡。”
程萧然倒也不是多不高兴,只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养到这么大的孩子,一直只最黏自己一个,结果傅之卓什么都没做,一来就眼看着要动摇他的地位,换了谁都心酸。
他不知道他这样绷着脸抿着嘴的样子可爱极了,傅之卓忍不住就凑过去亲了亲他。
程萧然身体后仰:“宝宝看着呢。”那小东西坐在傅之卓怀里,揪着他的衣服,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看这个爸爸,又看看那个爸爸,嘴里还冒出“咦”、“哇”这样的感叹音,程萧然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就是不肯说话,呜呜哇哇的火星话倒是不少。
傅之卓捏捏他的手指,语调低沉,语气暧昧:“是不是宝宝没看着就可以了?”
这个男人自从入驻他家就大胆起来了,时不时地就揩个油,越发步步紧逼起来,那眼神中的火光,语言、肢体动作里的暗示,以及蓬勃而出的灼热荷尔蒙简直能把人给烧起来,程萧然心里颤了下,然后眯了眯眼:“别闹,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傅之卓也正色起来:“你真的打算做男性生子的研究?”
程萧然威胁地看向他:“你要反对?”
“哪敢哪敢。”傅之卓连忙说,“这对同性恋者来说绝对是福音,而那些异性恋照样可以正常地结婚生子,而且对你们族群改变社会地位有釜底抽薪的效果,大大的好主意,我双手赞成还来不及,需要我做什么只管交代。”
这还像话。
“我仔细考虑过了。”程萧然说,“新生2号刚打出去,3号还不急,这段时间我就想定下心来研究清楚我们族人的身体和秘药,虽然从小就没见过那些族人,但毕竟血脉相连,我也想力所能及地为族里做点事。”主要是希望这个与他休戚相关的“娘家”能够真正强大起来。
程萧然又瞅了瞅傅之卓怀里懵里懵懂的小东西:“而且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目前看来,只要你不找别人我也不抽风,我们应该就在一起不会变了,恩恩肯定要作为我们的儿子带到人前去的,但你没发现吗,他的五官融合了我们两人的特点,这要怎么解释?”代孕的话,肯定只像一个人,收养的话也不可能两个爸爸都像,“我希望他将来能够堂堂正正地活着,不用顶着奇怪的身份,也不用成天担心身份被拆穿。”
他的声音低下去:“而且我没告诉过你吧,恩恩既然是我生的,他极有可能继承了我们族的体质,我不想将来他重蹈我和我父亲的覆辙。”
为了儿子,他也要创造一个不一样的时代。
对于陆津南,傅之卓不好议论,但小家伙的磨难是由他造成的,傅之卓心疼坏了,将程萧然拥进怀里,沉声坚决道:“我们一起努力。”
程萧然放松地靠在他肩上,两人之间骤然间温情脉脉起来,然而一串“呜呜哇哇”的叫声煞风景地响起。
恩恩看着两个爸爸抱在一起,不甘寂寞地爬起来,揪着傅之卓的衣服要挤到两人之间去,小脚丫胡乱往傅之卓结实的腹肌上踩,还在重要部位“践踏”了好几下,小东西肉嘟嘟的重量不轻,傅之卓的脸都绿了,连忙把用没抱着程萧然的那条胳膊把小东西给抱起来。
恩恩腆着脸凑过去跟程萧然贴贴,愣是把自己的大胖脸挤在两个爸爸之间,傅之卓怕挤到他想退开,他还不乐意,挥舞着小胖手啊啊叫着,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扯回来。
傅之卓不但一件衬衫毁了,又是淡黄色的印渍又是皱巴巴的,衣领也歪了,连脸上脖子上也蹭了不少花渍,哪里还有平日里精明冷峻的样子。他一脸无奈,程萧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摸出手机给一家三口来了个合照:“看这里,来一张。”
照完了他要起身:“你们玩着吧,我去看书。”为了即将开展的重要研究,他要充足电。
傅之卓却握住他的手腕:“等一下,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他把恩恩抱回来,拿了个玩具塞到他手里,然后拍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安静点,接着看向程萧然:“关于赵家,你有什么打算?”
程萧然略略挑了下眉:“这是我父亲他们的仇怨,也是整个族群的事,我没打算插手。”
“在你提出你的研究计划之前,你父亲他们肯定要卯足了劲和赵家拼的,但现在他们的焦点肯定在研究上,一时半会恐怕顾不上赵家,但是眼下正是赵家最混乱的时候,不做点什么太可惜,我就问问你,当年的事情你打算私了还是公了?”
程萧然有些不明白。
傅之卓声音平静地解释:“所谓私了,也就是找各个突破口整垮赵家,内部也好,外部也好,他们政治上的错误也好,家族子弟私底下的违法违纪也好,各个层次让他们痛,让他们损失。不过我们也不能逼太紧,赵家毕竟知道你们族人的秘密,万一惹急了他们来个公开,你们就被动了。”
“至于公了的话,我仔细查过,当年那桩案子,赵家其实是把你们族人混淆成了同时期相当猖獗的违法团伙,直捣匪窝,一场激战和爆炸之后,现场留下了上百具……残缺的尸体和焦尸,以及十数具落海者,数日之后才被打捞起来,也是面目残缺难以确认身份。”
当年这个案子可谓震惊中外,虽然主要是因为化工燃料泄漏导致的意外爆炸,但伤亡人数和规模实在太大,赵家一番操作后名声大震,更上了一层楼。
“你父亲给出的名单是当时共损失了七十八位族人,然而过去二十余年,当时又是那个情况,所有尸体在尸检之后共同火化,尸检报告也已经被处理过,所以只能猜测七十八人混在了当时的尸体之中,均被捏造了虚假身份,或是冠上了团伙成员的身份,或是被当成无名的过路人。”
傅之卓仔细注意着程萧然的神情,见他只是脸色沉重,眼中火光攒动,并没有太过激动的反应,微微蹙眉继续说下去:“赵家做得很小心,我手上也拿不到任何证据,一切只是猜测,但深入挖掘下去,也不是不能揭穿赵家,你想要为枉死的族人翻案吗?”
程萧然没有立即回应,压制下心头的愤怒和震惊之后,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赵家怎么敢那么猖狂?”
如果傅之卓说的都是真的,这根本是栽赃陷害,七十八条人命,他们怎么敢?
傅之卓轻咳一声:“我了解过,你们族人为了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在海外那支也有涉足某些灰色地带,赵家大概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下手得毫无负担。”
有一点傅之卓没有说,即便能够证明当年那些人是枉死,但赵家手上应该也有证据证明那些族人并非是身家清白的老百姓。
程萧然站起来烦躁地来回走动,本身就是能够以男生孕育的异族,还妄想回国发展壮大族群搞风搞雨,再加上背景也不是很干净,自诩正义正统的赵家自然举起屠刀来就毫不客气。
他们大概真的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惩奸除恶,丝毫没有做错吧?
程萧然气得想杀人。
他冷静下来,一屁股坐下来冷笑道:“当然要还族人一个清白,不过调查这件事也急不来,一边能怎么整就怎么整赵家,另一边继续调查下去,我要姓赵的永世不能翻身。”
傅之卓摸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好了,我就是先征求你的意见,接着还是要找你父亲那边仔细商量,这件事你了解就好,别太担心,去好好看书吧。”
程萧然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担心我对赵家有所顾虑?”
“赵政毕竟是你的父亲。”把赵家往死里坑,最为难的恐怕是程萧然,傅之卓要先明确他的态度才知道该怎么做。
程萧然眼中闪过一丝冷漠:“陆津南我愿意认,但赵政就算了,。”
傅之卓作为局外人很中肯地提醒道:“结合目前所有信息看来,当年他确实无辜。”
“无辜?”程萧然摇头,“我是不清楚当时到底什么情形,但陆津南是信任他,爱他,才带着一堆亲戚跟他回家办婚礼的,那么这些人就都是他的责任,作为一个男人他让这种惨剧发生,他就不可原谅。”
最可笑的是,他还对此一无所知,此后二十多年继续为赵家当牛做马,还为别人养儿子,同时一副“几十年如一日养大儿子守着家等爱人回来”的嘴脸,真是傻不傻?
程萧然想想就来气。
程萧然这时候倒想起自己不是原主了,心想还好这个蠢货不是自己亲爹,不然他尴尬症都要犯了。
他呼地站了起来,冷着脸说:“你帮我好好打击赵家,不要留手,扒他十几二十层皮下来。”他脑海中已经在迅速搜索有没有什么药剂能够对付赵家了,他们不是觉得长夷族是怪物,是异类吗,最好给他们尝尝基因崩溃药剂之类的,让他们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畸形,然后被整个社会喊打喊杀才好。
程萧然心里已经整个黑化了,这年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高科技犯罪才叫人惊骇绝望,程萧然他不但高科技,他还有一脑袋的黑科技,虽然地球太过贫瘠落后,绝大多数手段都施展不开来,但弄点小东西出来让赵家有苦说不出却不难。
程萧然心想他以前名字都没想到呢?简直浪费他脑子里的资源,他当即书也不去看了,匆匆抓起外套钥匙就往外跑:“晚饭你们父子俩自己解决吧,我就不陪你们吃了。”
傅之卓连忙抱着宝宝追出去:“你要去哪里?”
“去研究室,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你们自己先睡吧,哦,记得给宝宝洗澡,不能偷懒!”程恩恩小朋友越大越不喜欢洗澡,每次洗澡都是一场大战,傅之卓初为人父恨不得天天在儿子跟前刷好感,才短短几天就好两度想掩护儿子不洗澡就上床,父子两个合起伙来骗程萧然,把他气得够呛,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气!
眼看人风风火火地跑远了,没一会儿就从院子里开车出去,傅之卓叹了一口气,恩恩也“呀呀”叫唤了两声,眼巴巴地看着车子远去,明显低落下来,傅之卓亲了亲他:“宝贝儿,咱们又被抛弃了,乖啊,还有爸爸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