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真是春分节气,外头的樱花开的绚烂无比,苏清蕙盈盈一双水眸对着水银镜里身着轻盈柔软的百合裙,仅簪着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的少女非常满意,真正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该有的灵动模样
这边苏清蕙刚理好裙裾,牡丹就探头探脑地过来了,一双杏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看着苏清蕙。
“牡丹,可是茉儿那边有消息了?”苏清蕙打牡丹一现身便从镜子里注意到了,也想不明白上一世怎么会没留这两个丫鬟在身边,可比茉儿那看似很稳,实则小算盘打得霹雳响的丫头讨喜多了。
牡丹是从前头打听过来的,不是府里规定一言一行要符合大家奴仆的风范,她真想跑来着,苏清蕙一问,她话匣子就打开了:“小姐,老爷身边的棣生说,茉儿关在柴房里饿了三天,她老子娘去夫人那里求亲,夫人见都没见,让她们一家收拾东西去乡下呢,她老子娘本想来求小姐,恰小姐病了几日,夫人吩咐了不准打扰,不然,怕是一早就到你面前了!”
苏清蕙捏着一枚蜜饯,隐约记得上辈子她不曾在落水后病过,好像是见了茉儿娘的,才会特地求到爹爹跟前的。
“你对棣生说,当日我身旁隐约并没有人,只有茉儿站在我右手旁。”
“小姐,那贱蹄子也真敢!”牡丹原本就因走得快有些红晕的脸颊,听了这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
“小姐,这事奴婢去说吧,也不用和棣生说,奴婢和我娘嘀咕一句就好!”一旁淡淡立着的绿意此刻也忍不住咬了唇。
“行,你俩也不拘谁说,透个话出去就行,小姐我要去书院了,今个你俩谁和我一起?”苏清蕙觉得这估摸才是真正忠心的丫鬟会有的表现吧,不会陪着你落泪,却会更好地帮你达成你想做的。
牡丹和绿意相视一笑,尔后牡丹才说:“小姐,奴婢和绿意前几日便说好了,小姐要不点名,奴婢和牡丹就轮流来,奴婢手气好,抽了第一个!”牡丹说着胸脯微挺,对自己的手气非常自得。
苏清蕙就读的女子书院是尚朴书院,不仅仓佑城里唯一的一家女子书院,也是藜国颇为有名的女子书院之一,与它齐名的,便是江陵的华容书院,苏清蕙的母亲,以及伯娘以前都曾就读于此。
就尚朴书院来说,里面的先生也是藜国颇有声誉的名士或才女,能够进去读书的除了每年五十两的束脩外,还必须得考过颇为严苛的入学考试。
为了安顿陪小姐们来读书的侍女,书院还特地为侍女们开设了女红和识字课,因此能够陪小姐去书院读书,也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
苏清蕙眸子微转,笑道:“那里可别丢小姐我的脸,安安静静地坐一天才好。”
牡丹自是拍着胸脯应下不提。
苏清蕙实也是更乐意牡丹陪着的,不是因更喜欢牡丹一点,而是牡丹这般跳脱的性子,才更能衬出天真烂漫的意味不是。
她记得,张夫人便是今个要去尚朴书院后头的青芜山里烧香的。
张家以前是市井商人起家,后来做了地主,娶了同是仓佑刘地主家的大小姐。张夫人喜欢她,言她仪态端庄,行则整顿衣裳,步态轻缓,言则轻启朱唇,余音婉转,最是妙哉不过的女郎,故来苏家为儿子求娶。
上一世,她一直效仿安言师傅的一言一行,觉得当真妙不可言,却忘记,同样的动作,在安言师傅做来是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从容,在她,便显得少年持重,过分端庄了。
看着叽叽喳喳地要帮她首饰书袋的牡丹,苏清蕙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她要将苗头在开始便掐灭。
尚朴书院离苏家有一段距离,在青芜山脚下,苏清蕙往日里都是和李妍儿一同坐马车过去的,今天等苏清蕙到了大门处的时候,李妍儿已经提着书袋在等着了。
见了苏清蕙却并不如往日那般热络,一脸焦虑,见苏清蕙来了,抓住她的胳膊,侧身往她耳边说:“蕙姊姊,茉儿她娘说,苏伯父要将茉儿一家赶出去,她娘想求个情,一直见不到你呢!”
“哦?”苏清蕙微挑眉,看着一脸急躁的李妍儿,不明白她为她的丫鬟急什么,“我倒不知,妍妹妹和茉儿竟走得这般近?”
正待说什么的李妍儿,看着苏清蕙扫过来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忙笑道:“可不是,茉儿整日伺候在蕙姊姊身边,见多了可不就有些情分了!”
即使是到了这一世,苏清蕙也是没有想到茉儿和李妍儿有什么关系的,毕竟李妍儿只是借住在她家,她一个苏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是怎样也不会傻到去抱李妍儿的大腿才是。
可是,这世上画风清奇的事就是多啊!
“娘亲一向心善,我听娘亲的,好几日没去书院了,真想念得慌,也不知道袁夫子会不会怪罪?”苏清蕙低头蹙眉,一副不胜烦恼的模样。
袁夫子是教古筝的夫子,平日里颇为严苛,女学生们都怕她,每日上课前必先仔细回忆下指法,以免考较的时候出错挨训。李妍儿其他功课都还过得去,唯有古筝不甚了了。
果然,一路上李妍儿想着指法,苏清蕙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也安安静静地想着心事,她记得上辈子就在春分这一日,张夫人在去青芜山的路上车轴坏了的,忍不住微微挑了一点车帘。
见李妍儿诧异地看过来,又讪讪地放了下去。
没过一会,便听外头的车夫“驭”一声,马蹄踏了两下,车停了,苏清蕙忍不住心脏猛跳。
便听外头的车夫唤道:“小姐,前头人家的马车坏了,我们得等一会了!”
“没事,你过去问问要不要帮……”似想到了什么,苏清蕙忙改口道:“算了,不用过去了,等他们好了,我们再过便是。”
李妍儿灵敏地捕捉到苏清蕙欲言又止的的内容,见她神色间竟有些慌张,心里不由有些狐疑:“蕙姊姊,我们让车夫去帮忙看看吧,不然得等到什么时候?”
苏清蕙心头正烦乱,见李妍儿一双细长的眸子盯着她看,轻声道:“车夫走了,没人看顾马车,要是突然惊马了,岂不要冲撞人家,可我担心,这去迟了,袁夫子必定要恼怒的!”
李妍儿听到脾气古怪的袁夫子,心头也有些担忧,竟忍不住掀开右边的车帘,打探前头是个什么情形。
又忙地放下帘子,微红着脸对苏清蕙道:“妍儿一时鲁莽,没忍住,倒让前头的夫人瞧见了!”这声音不大不小,想必外头过来的那婆子听的清楚才是。
李妍儿心头惴惴的,那夫人一身好绸缎衣裳不说,便是这过来的奴仆看着也颇有些气势,想必是仓佑城的名门了。
“小姐,前面是东城的张家夫人,今个到了日子去还愿的,怕耽误了吉时,问能不能同小姐一辆马车。”外头车夫和过来的婆子嘀咕了两句,并向里头禀道。
东城张家!李妍儿眸子比刚才还要亮了两分,竟听她说:“蕙姊姊一向明理,自是可以的。”
苏清蕙看了李妍儿一眼,前世,她让车夫过去帮忙的,也是车夫回来传话的,是以李妍儿并没有今日这般表现,默了一会,苏清蕙应道:“自是如此!”
“老婆子先代我家夫人谢过这位小姐!”外头立着的婆子,恭敬有礼地谢道。
张夫人现在也才三十多一点,不同于苏侯氏的团脸,她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似弯非弯的柳叶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许是今个出来还愿,非常重视,穿了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发上别着一枚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更加衬的她端庄贵气。
再见前世的婆婆,苏清蕙依然不可否认,张士钊是继承了张刘氏的美貌的。
当下双方在马车里寒叙几句,互通了家姓,苏清蕙便作壁上观,不言语了,听着李妍儿笑的像朵桃花似的,热络地和张刘氏套近乎。
张刘氏似乎也看出苏清蕙不想多言,一时也不攀谈,安静地坐在李妍儿边上,有时候应和两声。
听李妍儿问“不知夫人此回是还什么心愿?”时,苏清蕙心里不免暗自鄙薄,怎好窥探人家*呢!
没想到张刘氏倒微微一笑,回道:“前段时间求文昌帝君保佑犬子高中,前个放榜了,我这特来还愿的!”
“哦,令公子竟这般厉害,看夫人这般年轻,想必令公子年纪也不大吧,没想到竟就中举了!”李妍儿眼里像是含了两颗耀眼的珍珠,一下子竟蹦出奇异的光芒来!
夫人最看重的便是夫婿的疼宠、儿子的前途和自己的容貌,李妍儿一下子挠到了张刘氏的两处痒处,原先瞧着还有些客套的张刘氏,此刻倒对李妍儿释放了几分真诚,拉着她的手问她在仓佑城住的可还习惯,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一边的牡丹,终是有些不满地看了李妍儿两眼,这是她苏家的马车可好,这李家小姐怎地喧宾夺主呢,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牡丹也不敢逾矩,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坐在车角。
马车也就这般大,牡丹的神气自是逃不过张刘氏的眼,一时便对牡丹有些不喜,这般没规矩的丫头,看了一眼一脸淡淡木讷的苏清蕙,也不由地皱了眉。都说知府家的小姐,是仓佑城顶顶有名的才女,可这才女也忒目下无尘了些。
张刘氏一时倒觉得这借住在苏家的李妍儿倒可爱得劲。
“李家小姐,你家和江陵李家可有何渊源?”张刘氏问道。
“不瞒夫人,江陵李家便是小女家门。”李妍儿的声音听起来珠圆玉润。
苏清蕙撩起车帘,觉得地里的野花开的正好。
“夫人,夫人,少爷派马车过来了!”外头跟车的婆子对着车帘欣喜地说道。
苏清蕙忍不住一扭头,十七岁的少年,在晨曦里驰马而来,俊逸的脸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如墨的头发,犹如朵朵浮云冉冉飘现。那双桃花眼闪动着如琉璃般的光芒,直似神话里的神明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