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贺承一直竖着耳朵听,等清蕙悉悉索索地起了床,嘴角便不由微微上扬。
贺承在外头的四个月觉一直都很浅,睡觉的时候榻上也放着剑,怕岐王突袭,从前个到现在更是就没合过眼,清蕙一双柔软的手抚上肩,轻轻搓洗的时候,贺承便困得合了眼。
苏清蕙半晌见他没说话,微微前倾着身子,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已然睡着,心里一时又气恼,又心疼。
细细地给他洗干净了,才摇着他的肩道:“起来,到床上睡去!”
贺承正睡的迷糊,朦朦胧胧地看着清蕙,咧着嘴喊道:“蕙蕙,蕙蕙!”
从浴桶里出来,一直傻呵呵地跟着清蕙走,一挨到床,又呼啦啦地睡着了。
七月的夜里,晚风刚刚略去了一层炙热,虽然屋里放了冰,贺承在木桶里泡了一会,还是冒了一层细汗。
清蕙拿着一把扇子,坐在床上,缓缓地给他扇着,看着那安静的剑眉星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人是安全回来了,以后的日子,真的能保证会安稳吗?
门外的狗吠声,吵闹声,在这样的夜晚里显得如此的突兀。
外间的绿意过来道:“主子,前头安王爷来了,说是来找安王妃,你看?”
“不用管他,你也下去睡吧!”听是安王,苏清蕙心里便有了数儿。
今个贺承回来了,斐斐还不回去,显见就是来等黎平来请的,苏清蕙伸手捏了捏贺承熟睡的的脸颊,贺承微微皱着眉,咕哝一声。
第二日晋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赶紧下床穿了鞋,外头连伺候的侍女也没有,忽然想起来,四个月前,清蕙便解散了府里的仆役。
“王妃,王妃!”贺承在后院里嚷着嗓子喊着。
旁边的奶娘过来道:“王爷,王妃去了前头,今个管家又采买了一批人回来,王妃娘娘正在看呢!”
贺承点头,径自去梳洗。
一会绿意端了午膳过来,在一旁看书的贺承奇道:“今个怎不摆在偏厅里,王妃呢?”
绿意露着一口细碎整齐的小白牙,笑道:“王爷,王妃在前头算这几个月的开支,说让您先用,她在前头先随便吃两口!”
绿意说的十分清楚,贺承却觉得哪里有一点怪异,点头道:“好,你先去前头伺候王妃吧!”
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头的芫爆仔鸽,才感觉不对来,今个的菜,都是红色的:辣汁鱼片,米椒肉片,麻婆豆腐,辣子鸡。
虽都是他爱吃的菜,但是,这都是冬日的,他和清蕙提过,夏季里喜欢清淡些的,这火热的七月,这么一桌菜吃下去,他心里的火不得烧个几天。
黎贺承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家小王妃,还在生着气呢!
一时放了筷子,直接往前院里飞奔而去。
苏清蕙正在前头与王府下头的一帮掌柜的对着这四个月的账目,自古虎落平阳被犬欺,再稀松平常不过的。
岐王占了皇宫,晋王和安王杳无消息,下头的这些人的贼胆便开始膨胀,虽短短四个月,这里头有好几家的账目都是一片混乱。
有几个还有脸哭诉:“王妃娘娘,先前王爷不在,我们后头没人撑着,都遭各家商户排挤,这,这,账目实是入不敷出啊!”
苏清蕙也不打断,微微笑着,听下头的几个掌柜的,一个个哭诉,等他们说完,直接吩咐福伯:“老管家,将东西呈上来!”
福伯一下子便提了好几个包袱过来。
那些刚才诉苦的,顿时脸色煞白,一个个眼神闪烁。
苏清蕙笑道:“几位掌柜也是好能耐,不过四个月时间,就敛了这么一笔银子!”又对福伯道:“东西留下,包袱便赏给几位掌柜了!留着做个念想!”
几位刚才还声泪俱下的掌柜,立即跪下来,头磕的嘣儿响,“王妃娘娘高抬贵手,奴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日后再不敢了!”
苏清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两口润喉,见几位掌柜磕的头皮都破了,才对福伯道:“带下去吧!”
她这两辈子都最恨被背叛,一双清明的眼看着还在殿上的众位掌柜道:“幸赖众位掌柜在危难时刻依旧恪尽职守地为王府辛劳,回头各位掌柜去账房上领这四个月各自店铺里赚得的五分之一的银子,这是王爷和我给各位掌柜的忠心的表彰!”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实在想不到晋王妃会如此大方!
晋王府做的营生,都是极挣钱的,便是书肆,应打着安言师傅的名头,也是比一般的老字号书店都要好些。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反应过来的众人对着苏清蕙当真是感激涕零。
黎贺承便在这一片欢呼里闯了进来,在苏清蕙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径直走到苏清蕙跟前。
嘴唇微微蠕动,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弯腰将坐在椅上的苏清蕙扛在肩上。
众目睽睽之下,晋王爷掳走了晋王妃!
“这,这?”
刚还谢晋王妃慷慨的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福伯笑眯眯地拍着手道:“各位掌柜的,王爷和王妃恩爱,今个,要不,就先回去?若是有事,我再通知各位!”
老管家话还没说完,殿里头便爆出了一阵笑声,掌柜们连连点头,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出了府。
黎贺承将苏清蕙一路扛到寝殿,光天化日的,苏清蕙红着脸,也不敢动。
等到了主院,贺承进了屋,吩咐后头迈着小碎步快步跟过来的绿意道:“门关上,不需要伺候!”
绿意见王爷虽冲动,说起话来,倒是不紧不慢,料想,是太想念王妃了,低着头应下,带上门退了出去!
被放在床上的苏清蕙,一张粉嫩的小脸上桃红乱飞,咬着牙,看着贺承。
贺承见她果然是带了气的,上前便咬住了清蕙的耳朵,呢喃道:“惦记了这么久,可得给我好好吃几回!”
一边按住清蕙敲在背上的拳头,见清蕙眼里含着泪,轻咬慢捻地吻了上去。
这一日,骊儿和仓佑没见到母妃,闹了许久,两位奶娘都被绿意红着脸拦下了。
*
京城里的皇位接连变动,虽眼下爆出渊帝将帝位传给了安王,但是京城里还是暗自揣测,晋王是否会甘心?
安宁郡主的尸首被一个采草药的郎中发现的时候,已经在腐蚀,爬满了各种虫蚁。
郎中喊了人过去,交给仵作,验出,这是失踪多日的安宁郡主,荻国阿鲁特王子的王妃!
静沅长公主闻讯赶来,几度哭晕在府衙!
卢笏听到消息,立即收拾了衣物银子,连夜准备出城,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大吼一声道:“定远侯有令,京城各处城门只进不可出!”
卢笏忍着心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那士兵却看都不看。
卢笏忍着心痛,又摸出了一锭金子,低声乞求道:“大人,奴家就这么多了!”
那士兵这才正眼打量了卢笏一眼,卢笏惊疑不定地努力露着一张笑脸,忽地,只听那士兵喊道:“快快拿下此人!”
“啊!大人,奴家只是想回老家看望病了的爹娘,还望通融通融!”
守门的士兵却是不听,用绳子将卢笏的手反绑在身后,喝斥道:“念叨什么,到赵大人面前说去!”
士兵说的赵大人,正是赵二。
安王和晋王一致认定阿鲁特和黎凌吉还在京城里头,是以,对各处城门丝毫不放松。
赵二近几日正惦记着白芷的伤势,对安宁郡主恨得咬牙,见到卢笏,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可记得,芷儿说过,这卢笏和安宁郡主是狼狈为奸的!
这几日正忙,没来得及收拾,她倒自己装在枪口上了!
“将人带下去,仔细问一问!”赵二提着剑幽幽地说道。
卢笏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又在张士钊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自是明白这带下去后的后果,忙匍匐在地上,大声道:“大人饶命,我是卢府的四小姐,张翰林的夫人!”
“呵!”赵二不禁笑了,他认得这人,这人却是不识的他一个小将的。
摸了摸剑鞘上的剑穗,道:“卢四小姐,张翰林不是已经将你休弃了,和安宁郡主谋划的什么,还是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也免得多受一些皮肉之苦!”
卢笏心头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对上赵二似笑非笑又带着恨意的眼睛,喃喃道:“你,你,是,晋王妃的人?”
赵二冷笑一声,对着下头的人道:“问仔细了,吐干净为止!”
如木头人一般的卢笏,呆怔怔地看着上头拖她的人!
卢笏还不明白,如果她今日不急着出城,或是不故作聪明地在脸上抹了一层蜡黄,又换了仆妇的衣裳,便是拿出十锭金子来,守门的也不会怀疑!
卢笏要是只拿出一锭银子,士兵还可以视而不见,这关头,京城是是非之地,多少人想出去避一避风头。
可是,卢笏为了易行路,穿了一身仆妇的衣裳,却拿出了晃眼的金子,就不得不让守门的士兵怀疑。(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