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朝会结束,该上衙门的还是得去上衙门,就算有什么要商讨的也只能下衙之后了。
索额图作为领侍卫大臣,是跟着康熙办公、帮康熙参赞军务的,现在康熙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刚好太子派人来找他,他便去了,昨天的事发生的太快,他还没与太子沟通过吗。
太子正在解残局。
“四阿哥的事太子可知晓了?”索额图行礼过后,便在棋盘的另一侧坐下,随意瞄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便开口问道。
太子手执一枚白子停在上空好久,紧皱着眉头,漫不经心的答道:“听说了。”
“太子以为,这是何人所为?”
太子的手终于动了。
“咔哒”
白子被放下,如玉的手又在棋盒里捻起一枚棋子,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何人所为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什么好处。”
索额图欣慰的点头:“太子说的是,幕后之人想将这件事推到臣与明珠头上,而臣也已经将指向臣的线索转向大阿哥。就是不知道,那人究竟准备何时引爆这件事。”
“皇阿玛已经知晓了,罚了裕亲王进上书房读书,另一位昨晚却伴了驾。”太子再次落下一枚棋子,眉头却无丝毫松懈,“此事已不可为,收收痕迹。这件事过后,谋划之人也不能放过。”
敢算计到他头上来,虽然没成功,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不然他这个太子的威严何在!
索额图皱眉,皇上竟然丝毫没有厌恶那位?还招寝?皇上对她已经宠爱至此了吗?他忧心忡忡的开口道:“皇上如此盛宠贵妃?”
太子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以为然,得宠又怎样?还能越得过他:“叔公多虑了,老四要去宁古塔了。”
“是臣多虑了。”索额图想想也是,后宫女子再得宠又如何,看皇上在四阿哥一事上的态度,就知道皇上并不是为美色昏了头的人。
儿子不得力,后妃再得宠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走出太子的居所,索额图回身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后妃得宠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说重要也重要,起码有个皇上身边的枕边人,也能多得到点消息,揣摩皇上的心思也容易些。他将小赫舍里送进宫也是为此,只可惜小赫舍里氏并不得宠,一直只是个庶妃。
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还是个阿哥,却没满月就去了。索额图一度怀疑是有人暗害,可惜他早年在宫里安排的人手都被清理掉了,近些年又将精力都主要放在了毓庆宫,一时间竟找不出人手去查。
更不敢叫太子帮忙查,甚至那孩子夭折的事,他在太子面前一句都没提过。
罢了,有太子就够了,那孩子就算活下来,也不过是让太子多一个帮手。
太后所处,康熙寥寥几语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给太后说了一遍,主要意思就是云荍母子被人陷害了。
而向来老好人的太后被气的不轻,罕见的骂了人:“这帮长舌妇,当年就敢编排哀家,现在居然还学不会闭嘴!皇上你可不能放过他们,现在敢说这种混账话,往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呢!”
当年她和先帝、她堂姑、以及孝献,甚至是太皇太后,都被宗室里那帮长舌妇编排的不成样子。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倒是越来越大胆,连皇室血脉都敢混淆了。
“这是混淆皇家血脉,决不能轻饶!”太后恶狠狠的说道。
而对云荍,却没有评价半字。一是因为她究竟不是康熙生母,以前的关系堪称淡薄;二也是她自己当年就遭受谣言之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她养了胤祺,宜妃与云荍的关系又是出了名的好,太后私心里其实还是偏向她们一拨的。
“皇额娘说的是,朕不会轻饶了他们。”康熙眯着眼,身上也透出些微杀气。身为执掌天下的君王,居然有人敢打着裹挟天下舆论胁迫自己的主意,绝不可能轻饶!现在是裹挟舆论,谁知道下次是不是就裹挟天下人造反呢。
“不过。”康熙收敛起身上的杀气,话音一转,“此事还得压下去,不能以此为名惩治他们。”
太后缓缓消着气:“皇上说的是,这到底不是光彩的事,说出去也会让天下人看笑话。皇上打算如何?”
“皇瑪嬷还在的时候。”康熙语气里充满了怀念,“朕曾与她说过,要将宫里的位份动一动,皇瑪嬷也同意了,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搁置了。今年刚好是皇额娘您的五十大寿,朕打算将后妃的位份升一升,也算是讨个彩头。”
顿了顿打趣道:“到时候也多些人给您贺寿,您也多收点儿好东西。”
在宫里向上级献礼也是需要资格的,像太后过大寿这种级别,那是嫔位以上才能上桌兼当面祝寿的,嫔位以下送礼的规格都是有规定的。
太后嗔他一眼:“连哀家都敢打趣了。哀家难道还缺她们那点儿东西?”
顿了顿有些伤感的道,“即然皇额娘都同意了,哀家也没有什么意见,皇上想做便做吧。”
“谢皇额娘恩准。”康熙笑着谢了个恩。
太后无奈的看他一眼,好奇的问道:“不过升位份与之前那件事有何关系,皇上打算怎么升?”
康熙默了默才缓缓道:“朕打算晋淑娴为皇贵妃,并将凤印交给她。”
“这……”太后惊讶,虽然她对云荍没啥意见,甚至还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但是见康熙丝毫没将那谣言放在心上,不但没对云荍心生芥蒂,反倒要升她的位份,着实让人有些惊讶了。
但太后有一点好,她不会像太皇太后一样,因此就觉得康熙是不是太过宠爱云荍,从而生出要打压云荍的想法。
而是叹了口气,慈爱的对康熙道:“皇上将来一定是名留千古的明君。”
康熙笑笑没有说话,若说芥蒂,那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他将这芥蒂全都转向了福全。而对云荍,他心里还残存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真心与愧疚,遇到这件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云荍受了委屈,所以他想补偿她。
而他能想到的补偿方法,就是给她宠爱,给她高位。
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问道:“皇上,胤礿,一定要去宁古塔?虽然他的确伤了人,但也没必要罚的这么重吧。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孩子家家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自从康熙让她养了胤祺,她便收敛起所有心思,除了太子外,对其他的阿哥从不过问,就是不想让康熙觉得她越了线。
康熙一开头就跟她说了胤礿之事,她一直忍着没问,结果还是没忍住。
再怎么样,那也是她的孙子。
康熙抿了抿唇:“…皇额娘不必担心,到底小四也是朕的儿子,朕不会让他有事的。再说他也不小了,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康熙这般说,太后也没法子反驳,想了想还是最后努力了一把:“那能不能让他明年再去?明年他就十六了,刚好该选嫡福晋了,索性让他成了亲再去吧。”
“无妨,嫡福晋先选着,成亲晚两年也不着急。等太子、老三都娶了才轮到他,时间也差不离的。”康熙摇摇头道,见太后叹气,又抚慰道,“皇额娘放心罢,朕不会将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丢在边疆的。”
“怎么会,儿子又不是一辈子呆在边疆了。”胤礿摇头道,“再说,郭罗玛法就在那头,儿子一直想再见郭罗玛法呢,这次可算有机会了。”
“你不怪额娘就好。”云荍摸摸胤礿的头,胤礿现在高的不像话,就算坐着,云荍也要举起手臂才能摸着她的头。
眼眶有些红,云荍涩然道:“本来是想将你送到那边去,然后让你郭罗玛法照看着,谁知道皇上居然让你去军营,上前线。”
她跟康熙说将胤礿发配宁古塔的时候,打的主意是让胤礿到那边去表面上当一个闲散皇子,然后私下跟着萨布素学东西,如果能在那边建立一点自己的班底就更好,将来即使不争夺皇位,也要在暗中有自保的力量。
京城会站队的人不是选了太子就是选了大阿哥,佟家这几年也收拢了不少人,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只忠于康熙的直臣。
胤礿想在京城建立自己的班底太难了,而且关键是现在太子和大阿哥都还在上升期,若胤礿露出一点别的意思,很可能会被太子和大阿哥联合起来集火。历史上的九龙夺嫡就是,直到太子和大阿哥斗得快两败俱伤时,其他人才敢表露心思加入战团,之前不是在两个哥哥之间选择站队,就是念经拜佛以示自己无意于皇位。
而雍正最后能登位,其实是沾了康熙活的够久的光,让他能够在中年时期才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最后在夺嫡中获胜。
但凡康熙早死个四五年,最后登基的都不一定是雍正。而即使雍正登基后,来自太子一脉的威胁仍旧是他头上悬着的一把剑,这就是太子长时间威势的影响。
胤礿见云荍红了眼眶,自己心里也有些酸涩,却扯开笑容开玩笑道:“额娘不必担忧,想想也知道,宁古塔将军哪儿敢真的让儿子上前线。”
云荍拍拍他的胳膊,笑不出来。
此时屋里并没有其他人,云荍突然严肃起来,低沉着声音道:“额娘问你,你,可对…那个位子有想法。”
说完紧紧的盯着胤礿。
胤礿一脸震惊,而后慢慢耷拉下眉毛,沉默不语。
“你知道,额娘向来不耐烦想这些的。”云荍缓缓开口道,“你宜妃母曾经逼问我,到底有什么想法,额娘烦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后来就直接逃避了这个问题。”
“可这次事一出,额娘突然明白过来。不管我们有没有想法,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威胁。即使威胁不大,也不妨碍他们在互相对付的时候,顺带将咱们收拾了。”
“今天早上朝会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没有自保的力量,即使别人只是顺手而为,对咱们也是灭顶之灾。现在是皇上还愿意护着,可帝王心海底针,一旦皇上不护着了,咱们又该如何?”
“额娘并不是要你去争去抢,只是身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家,咱们必须得有自保的力量。此次去宁古塔,有意无意,是两种不同的路子,额娘在宫里,也会做不同的努力。”
“你说呢?”
胤礿悄悄握紧了拳头,缓缓抬起眼,云荍仿佛看到了其中燃烧的火苗。
“儿子曾问郭罗玛法,比大将军还要厉害的是什么。”
“现在,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