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如宁清子所说,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若玉阳子能活着赎罪,比死去可能要好一百倍。
只是,对于死去的人,与死者的家属来说,如果恶者可以以这个理由存活,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以这个理由来兴起杀戮?
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因果报应,众生难逃法眼。
这,便是此刻的玉阳子,此刻的圣尊者,一步莲华。
“杀了他!”
“杀了他!”
群情激愤,欲杀玉阳子。
玉阳子端坐不动,面容平静,甚至有些庄严肃穆。
“大家先听我说。”一人高喊了起来。
“说什么?”
“一下子把他杀了,太便宜他了。我们应该一人一刀,把他千刀万剐,如此,才能消除我们心头的恨意!”
“好,便该如此!”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民众喊了起来,而且有人这般做了。
数个大汉,拿出刀子,来到玉阳子面前,想刺,却又小心翼翼,面前这人,可是个恶魔,杀起人来,可是连眼都不眨的。
宁清子一个闪身,来到玉阳子面前,怒瞪众人,大声喝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难道他杀人就不过分吗?”
“对,恶魔便应该有恶魔的死法!”
玉阳子拉开宁清子,走向人群中,人群见了,无不害怕地退开,就怕他暴起伤人。
来到了人群中,玉阳子对四老道:“四位尊者,请你们主持维护此次刑罚。”
四位尊者同声念道:“阿弥陀佛!”
玉阳子随后对众人道:“也许很多人都认为,千刀万剐之刑,实在太重。但我却认为,它实在太轻。只是,玉某只有一条命,所以只能受一次刑,对于此点,玉某深感抱歉。”
玉阳子向众人一躬,随后站起,平静地道:“众多受害者的亲属,你们,可以开始行刑了。”
玉阳子就站在那里,说让人行刑,但无数人吞着口水,就是不敢上前,谁会知道,这恶魔会不会再次犯病杀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满脸怨恨的中年妇女,持刀而上。
“恶魔,你杀我儿子,今日,我便让你以命相偿。这第一刀,我便先刺瞎你的眼睛!”
妇女痛恨地骂完,持刀向玉阳子的左眼刺去。
玉阳子微笑如常,坦然受刺,哪怕刀子刺到了眼前,也根本一眨不眨。
“噗嗤。”
刀入眼眶,将玉阳子的左眼球给直接刺爆。
“哈哈哈……儿子,你看到了吗?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远处,苏菲伸手,想要阻止,却又无力放下,玉阳子既然决意要死,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以命赎罪,自己又如何阻止得了?
那个妇女,她认得,她有一个儿子,她非常熟悉,正是赵尽,杀她父亲的凶手。
为什么,有的人,哪怕是恶的,也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代表着善?
人群此时已沸腾了。
“对,就是这样,刺瞎他的眼睛,让这恶魔永远活在黑暗里。”
“不,你错了,这种人,不可能活着。”
“不错,下一个,谁上?不上的话,我来了!”
“我来!”
一个壮汉接过刀子,走上前去,怒声道:“这一刀,是为我那善良的弟弟刺的!”
玉阳子微笑如常,睁着仅剩的右眼,眼看着刀尖的接近,一眨不眨。
刀尖碰到了玉阳子的眼球,只要壮汉稍用些力,便能把他仅剩的右眼刺瞎。
但壮汉却停住了刀子,嘿声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块块削飞,如此才能消了我心头大恨。”
壮汉说完,刀子稍稍下移一点,一刀往玉阳子的右脸削下。
“咻……”
刀子很利,只发出一声轻轻的‘咻’声,玉阳子的脸上,便被削去了一块肉,但并不大块,只是让血水慢慢渗出一些。
“好,便该是这样。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接下来的人,也不要削太进去,别让他太快死了。”
“对,最少要削足一千刀!”
人群大声叫好。
壮汉退去,一个少女走上前来。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地说道:“我那死去的哥哥,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偷抢从来没断过。不过,他终究是我的哥哥,这一刀,我代他削过,以后,你与我家,便毫无关系。”
少女一刀削下。
“噗。”
玉阳子左臂衣服被削去一块,掉落于地。
才削了一块衣服,让人群不满了。
“小姑娘就是心善,面对大恶魔,也还能忍得住。”
“就是,下一个,让我来,定让他好看。”
少女转身离开,不看众人一眼。
一个高瘦的男子接过刀子,来到玉阳子面前,让刀子在手中快速旋转了起来,得意地卖弄着他的技艺,卖弄够了,才快速一刀削过,便在玉阳子的左脸,削下一块同样大小的肉。
高瘦男子得意地笑着,还举拳庆祝了一番。
苏菲已经不想看下去了,人性的丑陋,让她坚持了二十四年的信念都快要为之崩溃,但她还是睁大着双眼,定定地看着。
她要将这一幕永远记下来,认清楚,什么是真正的人。
高瘦男子下场,又有人接过刀子,上前施刑。
施刑的人,怎么样的有,为大仇得报而欣喜的,为公道的实现而开心的,为能刀饮仇人的鲜血而痛快的,都有。
也有的人,心里虽然不恨,甚至暗暗为得了一百万而欣喜,但为了表现地与众人一样,也兴致勃勃地上前割上一刀,并表示自己真的痛恨这恶魔。
也有一些例外的。他们深明事与非,脸上大多没有表情,走上前去,挥刀割去半片衣裳,以向这件事情告别。
也有的人,看着这扭曲的现场,默默地离开,暗自在心里舔着亲人逝去的忧伤。
痛恨的,欢喜的,麻木的,自强的,无所谓的,凑热闹的。
一刀接着一刀,玉阳子的身体,很快便变得支离破碎。
终于,一个老人看不过去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被冤枉的,而陷他入狱的,便是曾经的三虎。所以他一直在为儿子翻案,而且也快要成功。
只是,他没想到,在儿子快要成功出来的时候,死讯却飘然传来。那一刻,他的心,满腔都是恨意。
他敢说,没有谁,会比他更恨玉阳子这个恶魔。但此刻,他感受更多的,却是人心的丑恶。若非人心丑恶,若果人人向善,世间,又怎会出现这般多的恶魔?
接过刀子,老人走到玉阳子的前边,一刀,便削断了玉阳子的脖子,让他的头颅,跌飞数米。
鲜血喷涌而出,玉阳子的身体,却依旧静静站着。
“这事,该结束了。不要让逝去的仇恨,吞没了你们的心灵。”
老人说完,默默地往家走回。
“哼,这老家伙,真是过分,自己报了仇,便不顾他人恨意。”
“不错,这老家伙确实太过分。不过,就算是尸体,我也要上前去割上两刀!”
千刀万剐之刑继续。
玉阳子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割去,皮肉被削去了一整层。现在,肉块也被一块块削去,连下身,也被削成了十多断。两个蛋蛋,更是切成了碎片。
鲜血,流满了一地。
罪孽,是因刑罚的结束而消弭,还是此波消停,另一波又起?
没有人知道答案。
四老离开了,如此残酷的刑罚,让他们接受不了。
哪怕玉阳子是罪有应得,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他们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净云或者苏困的指使,如果有,那么,他们更像是恶魔。
宁清子也离开了,同时带走了于媚与赵倩如,他有满腔的恨意,却不知向谁发泄,最终,他选定了佛门。
于媚神情麻木,不知在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内,有多少是伤心,有多少是心痛,有多少是茫然。
赵倩如初时松了口气,但越到后面,便越难受。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箍住,像是要窒息难受。
苏菲一直在看着,神色越来越阴冷,心中的信念,在某个极限的瞬间,如玻璃一般,砰地碎成无数片。
但她还不能走,玉阳子,总得有个人为他收尸。
人群终于散了,剩下不肯走的,也被捕快们驱走了。
苏菲默默地走上前去,将玉阳子身上的碎肉,碎骨,内脏的碎片,甚至生殖器官的碎片,一块块,通通捡起。
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泣,千万,一定,不要哭泣。但是,眼泪却不争气地狠狠流了下来。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泪水滴落于鲜血之中,发出滴答滴答声响,从慢,到急。
南无阿弥多婆夜
多他伽多夜
多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多
悉耽婆毗
阿弥利多
毗迦兰帝
阿弥利多
毗迦兰多
伽弥腻
伽伽那
枳多迦利
莎婆诃
黑夜之中,有人唱起了往生咒,却是县令木成松。
他的身旁,齐小静到现在还未回过魂来。
为什么,这样的邪魔,却甘于被千刀万剐。
整个过程,她一直注意着。
玉阳子温和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没有人束缚住他,也没有人能束缚的住他。
当刀子割到身上时,哪怕痛得抽搐,他的脸上,依旧在微笑着。
她想不明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她感觉的到,自己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快要爆裂,痛到恨不得替他而死。
“阳子,虽然我不信佛,但我也衷心希望,你能往生极乐,在净土里获得重生。”
不管玉阳子生前作了什么恶,最起码,今日的他,是真正的佛。
收拾了足有一个钟,苏菲才终于捡起了玉阳子的尸体,一掌击于地面,撬起一块地板,便以地板托着,慢慢走向远方。
在场的官府人员,没有哪个拦着。
木成松叹息一声,道:“收拾残局吧。”
布非仁领命,带上众人,心不在焉的收拾着。
齐小静没有跟着收拾,发了一会呆,便离开了众人,拔出一个号码,很快,对面接通。
“爸,我决定不再做捕头了。”
“呀?小静,你终于想通了?小北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齐振兴高兴了起来,这倔姑娘,可终于开窍了。
“爸,我也没决定要嫁小北,我要出家了。我决定去当尼姑。”
“什么?小静,千万不要想不开呀。爸不逼你嫁人就是。以后你说什么,爸都答应了。”
齐振兴慌了,这姑娘,莫不是被她妈妈给逼傻了?赶紧得给她释压,要不然,真会出事的。
“爸,我去当尼姑,不是为了婚事。我是想学习她们的慈悲精神,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当官就是最好的普度方法呀!要不,爸给你运作一下,先让你升上两阶?”
普度众生?和尚们有官府做的功德多?别开玩笑了,他们只会施嘴遁。
“爸,我要救的,是众生的心。你不用再劝了,我也没打算出家。慈悲,不一定就要出家的。”
“那还好,那还好。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小静呀,既然你要出家,不如爸爸给你推荐一个寺?”
“好的,爸爸,麻烦你了。”
“嗯,不麻烦,不麻烦。”
挂了电话,齐振兴开始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哄到自己的视线内。
二号病院不远,苏菲新租的房内,苏菲把玉阳子的肉一块块拼凑了起来。
最以先拼凑的,是内脏,肠子碎成了一百多段,但苏菲还是分出了肠子的顺序,一块块缝了起来。
肠子拼好了,但却没有归处可去。苏菲呆了一会,把肠子放到一边,开始拼骨头。
骨头碎成了上千块,有的甚至粉碎了,苏菲凭着自己深厚的医学功底,将骨头拼凑了回去,就连粉碎了的,也用灵气用压回他们让回的地方。
骨头回复了位置,接着便是肉,这项工程,比接骨头还要更难数倍。
因为都是肉,而且都烂成了一团一团,想要分辨是哪个位置的,无疑很难。
苏菲对人体无比熟悉,对肌肉的形态构造,也无比了解。头肌,颈肌,背肌,胸腹肌,膈,上肢肌,下肢肌,这些都熟悉。
若是拆,苏菲很有把握,但复原,难度就实在不是一般的高。
而且,苏菲的要求很高,她还要把血管,淋巴系统,神经系统等都复回原位,这无疑增加了十倍甚至百倍的难度。
苏菲知晓难度,但她不允许自己放弃,让玉阳子恢复人身,再把他好好安葬,便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