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有可能伤害苏晓的,就是她。
可是,她现在也已经去世了,这个问题,怕是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
“既然你当初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那就消失得彻底一点,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陈芸质问秦远山,“你现在还在找人暗杀她,又是为了什么?”
“找人暗杀她?”从陈芸踏进病房之后,秦远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我只是让张威去联系你们,并没有私下和那孩子联系过。你说的暗杀,是什么?”
纪德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从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秦远山的表情。
刚刚他听到那些话的反应,明显不是装出来的。
通过反应判断,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纪德想了想,主动站出来解释:“这段时间,年年已经出了两次意外,如果不是她运气好的话,现在已经没命了。”
纪德这么一说,秦远山立马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我知道了。”秦远山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们,向他们承诺:“这件事情,我会解决,请你们放心。”
“你知道是谁做的?”纪德皱眉。
“逆子、逆子……”秦远山自言自语,声音不高不低,但是足够他们听到。
他这么一说,纪德也就有了大致的判断。
都是我造的孽,连累了那孩子。”秦远山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写满了自责。
“什么意思?”听到秦远山这么说,陈芸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苏晓。这件事情你们放心,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陈芸更好奇了,“那你一直找我们,是为了什么?”
谈到这件事情,秦远山又是一阵叹息。
“来的时候张威应该也跟你们说了,我身体不好,肾出了问题,这些年一直在各种各样的肾源,但是一直没合适的……”
“所以呢?!”听完秦远山的话,陈芸的情绪愈发激动了:“你想让年年把她的肾给你?做梦!”
“我只是想让那孩子来做个配型,不一定合适……”秦远山极力为自己解释着。
可是,他的解释非常苍白。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他的确是为了肾脏移植手术,才会发动力量找纪年的。
如果没有生病,他完全不会去想着找当年属于他和苏晓的那个孩子。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陈芸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其实陈芸并不是喜欢发脾气的人,这么多年来,她的性格一直算温和,很少有什么人能让她生气。
苏晓的事情,算是一件。
苏晓是她的挚友,各方面都很优秀,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她会找到很好的归宿。
当初苏晓和秦远山在一起的时候,秦远山正好在满城出差一年。
那个时候苏晓根本不知道秦远山有家室,秦远山骗苏晓说自己是单身,苏晓就信了,一头扎进了爱河。
直到后来,秦远山的老婆找上了门,狠狠给了苏晓几个耳光,彻底将苏晓打醒了。
苏晓本身是极其骄傲的人,遇到了这种事情,意志消沉了很久。
后来有一次,她突然晕过去了。
送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已经怀孕了……
反复纠结之后,苏晓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说给秦远山,于是给秦远山写了一封信。
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
再后来,苏晓几次三番被秦远山的人为难,最后死在了产房。
苏晓去世的时候,陈芸就在边儿上。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苏晓痛苦的表情,还有她眼角的眼泪。
秦远山毁了苏晓的一生。
而且,他这么多年对纪年不闻不问,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肾源,他怕是都不记得自己在外面有个女儿吧?
用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保自己的命?
……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苏晓。”秦远山有些自责,“那孩子……我也会尽力补偿的。”
“她不需要你的补偿。”陈芸说,“没有你,她也活了这么大,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苏晓,就不应该再来打扰年年的生活。”
“但是我真的需要她帮我做配型。”秦远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末了还加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她身子里流的是我的血,就算你们将她抚养长大,也没权利剥夺她和亲生父亲相认的机会。”
“秦先生。”饶是纪德这种好脾气的人,都被秦远山的理论气到了。
他不明白,一个抛弃自己孩子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纪德看着秦远山,对他说:“我很感谢你给纪年生命,但是养大于生,这个道理你应该懂。这二十多年,我们是把年年当成亲生女儿在养的。关于你说的配型的事情,对不起,我们不能答应。”
“如果那孩子来配型,我这边多少报酬都可以给,你们再考虑一下吧。”
秦远山开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纪德和陈芸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虽然他们都不算特别有钱的,但性子都比较清高。
而且这些年,他们确实是把纪年当成亲生女儿在疼的,秦远山开出的这种条件,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卖女儿。
这种事儿,他们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不需要考虑了,秦先生你有这个钱,还是去出国找找肾源吧,我听说国外这方面的资源比较健全。”
纪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秦远山。
“还有。”停顿片刻后,纪德对秦远山说;“如果你真的为当年的事情愧疚,如果你真的把年年当成亲生女儿,那就请你阻止身边的人继续伤害她。”
“她从小就心思单纯,父辈的错误,本就不该她来承受,你说对不对?”
听完纪德的话之后,秦远山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再考虑一下,毕竟……”
“在我们考虑之前,还请秦先生至少解决掉年年的人身安全问题吧。”纪德并没有让秦远山把话说完。
他始终没忘记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
没有什么比纪年的人身安全更重要,不是么?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解决的。”秦远山郑重点点头。
**
纪德和陈芸两个人并没有在医院呆很长时间,和秦远山聊完关键信息之后就离开了。
谈判失败,秦远山坐在病床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暗杀纪年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他当然清楚。
其实很早以前,他们父子两个人就存在嫌隙。
因为早年的一些事情、以及他母亲的死,秦唐对他一直心存怨恨。
秦远山一直都没有正面跟秦唐聊过这件事情,他一直都觉得,父子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之前他让秦唐帮忙找那个孩子,秦唐答应得很干脆。
当时秦远山还以为他们父子两个人的关系有了缓和。
没想到,秦唐竟然想着灭口。
那可是他的亲生妹妹!
秦远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
一番思考过后,他拨通了秦唐的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接通了。
“爸。”秦唐的声音听起来很礼貌。
“来医院一趟吧,我有事情跟你说。”有些话,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
“好,我现在过去。”秦唐答应得很干脆,跟之前一样。
……
挂上电话之后,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秦唐来了。
秦远山站在窗户前,听到开门的动静之后,回过头看向秦唐。
“找我什么事儿?”秦唐开口问秦远山。
“这些年,你在我面前装得很累吧。”秦远山上下打量着秦唐,自嘲地笑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情。”
放下?
听到秦远山这么说,秦唐也笑了。
“爸,我真没你想得那么大度。”
他喊他一声爸,可是声音却冷得不像话。
秦远山看着秦唐,开口询问:“是你找人杀你妹妹的?”
秦远山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秦唐半点惊讶都没有。
做这件事儿之前他就想过会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他没有一点慌乱,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那笑里,带着很多种情绪。
有得意,也有嘲讽。
“妹妹?”他强调,“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她算什么妹妹?”
“秦唐,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好,不管怎么说,苏晓和孩子都是无辜的,错不在她们,在我。”秦远山主动服了软。
人年纪大了,最不希望的就是跟晚辈产生矛盾。
虽然说他们父子之间误会很多,这么多年一直明争暗斗,但是他内心还是希望能跟秦唐好好相处的。
毕竟,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她们无辜?那我妈不无辜?”秦唐冷笑,“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我妈就不会死。”
“以前的事儿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苏晓和你母亲都去世了,上一辈的恩怨就留在上一辈吧,等我走了,你妹妹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和她……”
“我真的很好奇,”秦唐打断秦远山的话,“你究竟是怕我弄死她,还是怕我弄死你的活体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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