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深深出来的时候,脑袋耷拉着,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孩子在里面聊了几个小时,见到范无双的时候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是牵了妈妈的手,不声不响地往医院外头走。
范无双叫了个车,深深跟她坐在后座,整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几乎都要睡着了。他躲在范无双的怀里,像一个受伤的小兽。
总有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也总有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此时此刻,深深这样子躺在她的怀里,让范无双觉得自己十年了,连母亲这一个角色都没有做好。
她死死地抿住了嘴唇,脸转过去,看着车窗外。这个时候的布桑,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快要入夜了,路灯悄悄亮起来,夕阳尽数沉下去。车子遇上了红灯,停下来的时候,范无双看到路边有一堆母女,小孩子大概在上小学,妈妈骑着电动车载她,孩子坐在母亲的后面死死地扣住双手。其实这样子的条件挺辛苦的,但是孩子脸上却洋溢着快乐神情。
最好的爱从来都不是物质和话语,从来都是陪伴啊。
路程挺长,孩子不一会儿后睡着了。瘦瘦弱弱的小朋友睡着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猫,乖巧的安静的。
到了别墅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路进去,范无双将孩子背在背上,慢慢悠悠地走在狭长的林荫小道上。这会儿别墅里已经暗了下来,只有零零星星的光洒在路上,孩子清浅的呼吸洒在她的耳侧,范无双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生怕弄醒在她背上没什么分量的孩子。
一路过去,范无双出了这条小道,看见了一对夫妻。妻子好像腿有些问题,丈夫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后面默默地保护着对方。大概是在复健,范无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盛七公子和他太太。也是今天程伽玛介绍的新工作对象。
范无双从他们身边走过,点了点头。盛太太便朝她轻轻一笑。人挺年轻,身体虽然不好,看上去竟是一副幸福的模样。
范无双的心里像是浸了一团酸水,饱胀却又空虚。
她应该,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陆北也在,但是他今天更加低气压,看见孩子睡着了,难得没有发火,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范无双将孩子抱上楼去。
深深一觉睡得很沉,将他放下来,孩子就滚进了被子里。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待范无双下楼时,却看不见陆北了,不知道是不是周六的原因,陆北给佣人们都放了假,连一向兢兢业业的管家都放假,整个别墅空空荡荡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而范无双一个人站在灯光通明的客厅里,生出无数无数的挫败感以及绝望。
她连一点一点的未来都看不到,她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能做什么。除了深深,她找不到自己人生的一点意义。
很多年前,她随着程轻轻来到陆家的那一刻,是不是已经决定她未来的走向了?
范无双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而空洞。她十五岁的时候随母亲进入陆家,低调认真,也从来不敢惹陆家的混世魔王陆北。那个时候陆北十分顽劣,从来没有一天好好上学,陆图又忙于公司事务,对于孩子的教育不是打就是骂。陆北被打被骂了,倒也从来不哭,十三岁的男孩子冷眼站在楼梯的尽头看着底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从那个时刻开始,范无双就觉得他是一个心狠的人,她甚至想过,陆北有一天自己从楼上跳下去,即便血流如注,他也不会眨眼。
范无双无比深刻地认识到她必须与这个人保持距离,于是她早早地上学,认认真真地学习,即便在学校遇到陆北也装作不认识。
陆北不在乎她,只当她是个便宜姐姐,但也不难为她。那个时候陆北手上就有很多钱,有一大帮的人跟着他。其中有两个人尤为忠心,一个是孙兆,一个是苏宇。孙兆从小没有爹妈,由爷爷带大,父母给他留了一比遗产,爷爷溺爱导致孩子越长大问题越大。而苏宇,则是父母很早离婚,他跟着父亲,妹妹跟着妈妈,双方不怎么来往。这样的家境,跟陆北可谓是惺惺相惜。
他们三个人从十三岁一直混到十八岁,从初中混到高中毕业。而陆北名扬布桑高中界,成为学校圈子的一霸。
如果后来苏宇没有死,范无双想,现在会不会有一点不一样?
那时候苏宇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范无双现在想起来,居然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打起架来却比谁都狠,专挑别人疼的地方打。
那时候陆北常常约架别人或者被别人约架,苏宇都是稳妥地站在陆北的面前替他冲锋陷阵。其实说来,陆北与苏宇的关系甚至要比孙兆好。
在范无双与陆北在一起后,苏宇和孙兆不一样,很快就对范无双另眼相看,甚至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嫂子。每每这个时候,范无双脸上都会红得不得了,而陆北就站在她的旁边,他不知道羞耻,贴着她的脸庞就笑,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范无双揉揉眉心,往事就像是梦魇也像是猛兽,一口就能将她吞下。她闭了闭眼,想起来另一张脸,那是苏沁。
苏沁是谁呢,那是苏宇的妹妹。
陆北这样子,有什么意思呢?作践她范无双,也作践了苏宇的妹妹不是么?
她早就知道他再无可能爱她一分,却困在这里丝毫逃不出去。而她的孩子,也承担着这畸形关系的后果。深深生病了啊,还是抑郁症这样子的病。
你看,范无双你多糟糕,你就这样子毁掉了上帝的礼物,而程轻轻如今这副模样又为了什么呢?
范无双连一滴泪都哭不出来,她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揉捏眉心,揉到甚至发红。
而这个时候陆北就站在她的身后,他刚刚洗完澡,带着一股水汽,白发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不发一言,看了很久很久。
这满室的让人难堪的尴尬,陆北轻轻扯了嘴角,他只是问:“想走,是么?”
范无双睁开眼,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对上陆北一张面无表情的的脸。
而陆北看到她那慌张的神色,忽然间好像无比生气,突然转过头就走,当着范无双的面“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可他关上的门明明是在底楼的范无双的房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