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你还好吗?”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因为穿着丝质衬衫而身上泛着浅浅银光的人走到角落里的沙发旁,微弯着腰问坐在那里的一个人。
“不太好。”沙发里传出了微弱的声音。
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暗,能见度在三米内,人们在微光中穿梭着,模糊成一道道暗影。此处是个名叫暗光的特色俱乐部,特色是黑暗与安静。
“想聊聊吗?你坐在了允许搭讪的区域。”正常的说法是允许谈话的区域。来人在相邻的沙发上坐下,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楼安世,或许你听过。”
那个深陷上沙发里的暗色人影略微动了动,像有些不安似地说:“实际我第一次来,没太注意这些区域……那个楼安世?”他突然惊讶地看着来人。
“对,那个楼安世。”来人笑出了声,“那个最出名的那个疯子。”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沙发里的人坐起来了,微弱的灯光印在了他的脸上的眼镜上,反射出诡异的白光。
“这是事实。你说你第一次来是吧,不必担心,在这里说话不必有顾忌,反正我们在这里说的话永远不会传出去。”这个不一定――因为有些家伙就是爱招摇的混蛋,但至多只会在一个小圈子里传播,而不会出现在公共平台上,因为没人敢写也没报纸敢登,除非想被告到倾家荡产并去把牢底坐穿。
“哦。”
楼安世仰头靠在沙发上,“我是不是疯子确实有待商榷……”他偏头朝那人眨了眨眼,“但我确实即使杀人也可以轻松脱身。”到了交换秘密的时候了,为了卸下别人的心防,楼安世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立刻又笑说,“希望没有吓到你。”
“不会。”旁边沙发上的人说,“但我听说当时你是正当防卫?”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楼安世轻声笑道,“但谁知道呢?或许我是故意杀了他们?”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楼安世甚至还未满十四周岁,在那个年纪,他做任何事都不用负法律责任。而且事实是这样的:他被绑架了,然后自己逃出来了。这本来会是个挺激动人心的历险故事,如果那些绑匪没有都死光的话。
不过,楼安世出名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件事实际上是保密的,警方也封锁了相关档案。他出名是因为他的身世,他出生在一个称得上是豪门世家的家族。
楼家是卢兰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也是卢兰的首富,而卢兰又是亚东八国中经济最发达的国家。
楼家闻名于世的除了它的巨额财富外,还有楼家人的基因问题,楼家人的基因有缺陷――有人说这是一种贵族病,主要表现在免疫系统有一定问题以及精神不稳定,这缺陷并不会显现在每个人身上。楼家直系现在有50多人,其中确定有遗传病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楼安世,一个是他爷爷楼云山。
人们把这个悲剧当成娱乐八卦来看热闹,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楼家有个老疯子和一个小疯子。楼云山和楼安世因为这个悲剧而被确定了此生命运:将衣食无忧地渡过一生,但其他方面就不用想了,由于精神方面有会出现问题的可能,他们不被允许参与很多事务,包括楼家的生意,所以他们都只能自己找些别的事件来干了。不过楼云山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的艰难时刻早已过去,而楼安世的还在持续。
“你还记得当时的事?那时你还小吧?”
“不小,十几岁。”楼安世说,“但确实不太记得。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这里的……气氛对你有帮忙吗?”
“我喜欢这里。哦,对了,我叫聂措。”他伸出了手,楼安世接住他的手,两人略微握了握便互相松开了。
楼安世知道聂措,毕竟都是卢兰人,而且家境也在一个层次,他们如果认识也很正常,但两人不混同一个圈子,楼安世是纨绔子弟那一圈的,而聂措倾向于实事派,两人的生活没交集,所以也没交情。
楼安世笑说:“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像我一样,被人们看成疯子,快二十五岁了还是限制民事行为人,一举一动都有监护人注意着,像只被养在笼子里的宠物狗。”
聂措被楼安世自怨自艾的语气说得一笑,“我的问题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聂措犹豫着说:“我的问题有点复杂……”
“家庭问题?”楼安世说,“我也和家里人相处不好,他们排斥一切超出他们理解能力的人和事。”
“有些事的确不被人所理解。”聂措说,“我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上的人……”他看着楼安世,等待他的评价。
“你见过那个声音很甜,穿得很少的女孩吗?”
“那个一直坐在墙边吸烟的?”
楼安世点头,“对,她爱上了她父亲,其实是她伯父,她父亲在她出生前就死了,她是由她伯父养大的。你的问题和她一样?”
“类似。”
“那这不算什么新鲜事,这里有类似问题的人并不止你们两个。”
聂措沉默了一会,“我一直讨厌他,或者应该说,我们是互相讨厌的,但某天,突然我就不再讨厌他了,记得那天天气不错,我在花园里看书,他也走进了花园,他没发现我也在,如果知道我在,他会头也不回地走开。他坐到了秋千架,摇晃着,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似乎他还只有七岁……”
“抱歉,你恋童?”楼安世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同伴。
“嗯?不,不是。”对面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连忙摇头,“只是形容,那时他不是真的七岁,而是十七岁。我比他大两岁。”
“那就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你好像只有一个弟弟?”
“对。”
“他知道吗?”
“我想没有。”聂措声音有些紧绷,“我说了我们关系并不好。”
“你没试着和他把关系弄融洽一些?”
聂措放松了一些,发出了模糊的笑声,“你真不觉得这事可怕?”
“比杀人可怕?”
聂措的笑声变得更明显,“但我很怕,我被自己吓得半死,哪里还敢靠近他?我本来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
“但是没有。”
“是啊。”聂措叹了口气,靠回了沙发里,“见鬼的,这事快逼疯我了。”要不他也不会来这么一个充满古怪的地方寻求安慰。
“所以,你需要帮忙吗?”楼安世坐直了身体,“说你需要帮忙,我就会帮你。”昏暗灯光下,他像个展开了巨大黑色双翼的堕天使。
聂措看着这个朝人群眨眨眼,便会引发一片尖叫声的翩翩贵公子,“为什么?”
楼安世倾身靠向聂措那边,目光锁住他,“你快承受不了,不是吗?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呢?不如试试让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
“你想怎么帮我?”
“这取决于你。”楼安世又微笑了一下,“你想忘了他,还是想得到他?如果你想忘了他,又是想彻底地忘了他,还是想和他保持兄弟关系?如果你想得到他,你是想得到*,还是想得到感情?你如果想得感情,那你是想曾以拥有,还是想天长地久?……先让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你想忘了他,还是想得到他?”
“能彻底地忘记一个人?”
“可以。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可靠,但只要你全力配合,会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成功率。”
“哦?”
楼安世点头,“我认识可靠的专家,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聂措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几下,“那得到又是怎样?”
“*还是感情?”
聂措犹豫不语。
楼安世说:“先说*,如果是短期,那只要找一帮可靠的人,把他弄晕给你送过去就行,但你最好别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以免让他察觉,不利于下一次动手。如果是长期,那可以走交易路线或者囚禁路线,但前提是你得占上风,例如你得到全部继承权,经济实力能决定很多事,接下来,具体怎样得看他的性格怎样,如果他识实务,那便互惠互利,如果他宁折不弯,那只能囚禁,如果他宁死不屈,那就没办法强迫了,但还可以走迂回路线,从感情方面突破。”
楼安世停下来了。聂措若有所思了一会,“感情呢?”
“打动他,给他他想要的。但要讲究策略,给得太轻易,人不会珍惜。”楼安世说,“现在说的只是普遍的理论,具体的还是得看人,针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策略,对症下药才有用,否则就南辕北辙了。就是说我得先全面了解清楚聂追这个人,然后才能给你一个可行的方案。”
聂措眉头一跳,“你认识聂追?”
“见过。”楼安世笑说,“我不知道你对他有多了解,但据我的印象,他其实男女不忌。”聂追有半只脚在纨绔子弟圈子里,楼安世对他的印象是:上头有个太能干的哥哥,所以有些自暴自弃。
聂措挑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