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着火了!着火了!”
冥渊慢慢忍受着那灼烧之痛,直到最后一丝呼吸没了,直到不再感觉到痛。
没死吗?不对他死了……你看那还没烧焦的身子瘦骨嶙峋的躺在那,皮肉已不见了踪影,白骨被熏黑了还闪着猩红的火花。可是为什么他还能看到那火光冲天,畅音阁顷刻间化为虚无,那大火又向周边楼宇蔓延。
“冥渊呢!冥渊呢!”
外面好吵,他不喜欢那个声音,不喜欢,那声音让他害怕让惊恐,他要逃离,可是为什么脚步不听使唤一直在原地打转?难道这是魂魄?
在这时外面乱糟糟的喊着,“皇上……您不能进去!火势太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一群人拉着火光之外的人,让他动弹不得,
“你……进去把冥渊给我背出来!快点!不然我就杀了你!”。
“皇上……”
忽而冥渊见一个太监披着打湿的棉被跑进来,还没走到里屋,房梁上就掉下来燃烧的木棍将那太监活活砸死。
“你……你……你都给我进去!找不到冥渊我就灭了你们满门!”那声音怒气中带着不安和惶恐。
陆陆续续进来的人有的没走进就被火烧死有的走到门口转了一会就假装跑出去,“皇上……里面没有活着的了,全都死了”
噗哧一声,血光溅在燃烧的宫墙上,那刚刚出去的人瞬间被砍掉了脑袋。
“冥渊!本王不许你死!”那人被一堆人拉着,但那人仿佛又有无穷的力量冲破了人群,跑了过来眼眸里带着巨大的不安。但那人还没进来就被一道黑影给砸晕了。
“主人……阿奴这次不能依着您来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火光被一盆盆水浇到只剩下一簇簇小火苗,焦木之上湿漉漉的,散着一层层烟气,天也快要亮起来。
冥渊看着床上的自己,已是化成了焦黑的身形……
“冥渊!”有人摸着脑袋忽然闯进来,跌跌撞撞蹭掉了摇摇欲坠的朽木,踩碎了躺在地上焦黑的尸身。最终那人停在支架还能看得出是床的一片焦木前,那眼神似不信,又似在哭泣,又似在确认。颤抖的手慢慢伸向那一坨焦黑的尸身上,快要碰到时又骤然收回,又重新伸出,嘴里喃喃道,“渊……”
那尸身在骨节分明的手指碰到时,顷刻间随着整个焦木化成了一团灰烬,那手握住的紧紧是腾起的烟灰……
“不……”声音穿透整个北汉皇宫惊飞了盘旋在上空的乌鸦。
那手越攥越紧越攥越紧,直到青筋爆粗,那人的背由轻微的颤抖最后开始剧烈的抖着,那团灰烬上忽而皱成一簇簇。
冥渊抬头望着天,他不知那是那人薄情的眼泪还是这黎明时分的雨……
几月后,这里被打扫干净,按照皇上的旨意,畅音阁被推平修葺成皇陵,原北汉废太子冥渊以帝王礼仪入葬,追号幻宗皇帝。
冥渊的魂魄飘在新修葺的皇陵前,这段时间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来过,他那把绿溪剑对着那无字墓碑砍了几下,然后抽身离开;有身着绿沈长袍的男子时常提着一壶桂花酿对着墓碑饮;有一个失去双腿双眼的太监提着贡品夜深人静时悄悄的来祭拜;
而那人自大火那日再没出现。
冥渊不知道他的魂魄到底要多久才能离去,阎王为何还没有来抓他走。
“你可是几月前被大火烧死的人?”
冥渊回头见一白一黑提着取魂魄的物件向他发问,他刚想开口,却忽然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长发披肩,眼窝深陷,眼神涣散像镀上了一层雾,一步步走向他的皇陵。
那人走到墓碑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随后盖在墓碑的背面,“渊……那里很冷对吗?”然后盯着无字碑发了一会呆,忽而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割了那手指,然后再碑上写道:吾之爱……渊
写的力度大,那血顺着比划慢慢流下……
跟随的人小声说,“皇上……龙体要紧呐!”
又过了片刻,那人的眼神忽变得阴邪,站起身子往后撤了几步,“给我挖!把他给本王挖出来!”
“皇上……”
那人将拳头狠狠的砸在刚刚写的字迹上,“我的渊……本王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然后发力将那墓碑硬生生的拽了出来扔到了一边,“本王不准你死!不准!来人给我挖!”
“主人……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须执着至此?他死……”忽然一只沾满血迹的手掐起黑衣人,“你敢说他死了?我先让你死!”
“主……人……”
渐渐的那人又松开了黑衣人,忽而跪在坟前,“你想死就能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本王定叫你死也死的不安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边的人见皇上哭了又笑笑了又哭,都吓得不敢动。
“呕……咳咳”
“皇上……您又吐血了,来人呐快叫太医!”
冥渊不再看那一群人,转过身对着黑白无常道:“我就是,带我走吧。”
冥渊的魂魄渐渐走远,而那半躺在地上的人喃喃道:“渊原谅我……我只是……太爱你。”
而这句话,冥渊却再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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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烈焰脚底是雷海,牛头马面瞪着血淋淋的眼球手里持着银钩爪。嘴里嗡嗡的叨念:咿咿呀呀,嗡嘛智牟耶萨列德~
堂上有一白净脸孔,头戴冠旒,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正襟危坐手持生死簿,忽然拍案怒吼:
“黑白无常!你二人例行公事本去人间勾魄收魂本需一个时辰,为何却用了整整一天!你可知这一天人间将有多少魂魄成了孤魂野鬼!”
然后指着堂下一袭白衣的‘人’道:“小白你吸的阴魂何在?”又指浑身冒黑气的‘人’道“小黑你吸的阳魄何在?”
堂下黑白无常作揖,“回阎王话,我二常去了人间,寻了那魂魄,但那北汉太子却是自杀而死,魂魄还在殿外。”
阎王道:“自杀之人乃是犯了滔天罪孽!魂魄要继续留在原地,并反复体验自杀的瞬间直到原本阳寿终结!然后魂魄会被打入畜生道,恶鬼道,乃至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二常封印他的魂魄便是!”
黑白无常继续作揖,“阎王,但这北汉太子因一年前就已死亡,魂魄也收了。他生前上报四重恩,下济四涂苦,魂魄早就过了奈何桥排队投胎去了……”
阎王凝眉,翻开生死簿,“果然如此……”然后忽化作一团黑云招了冥渊的魂魄来,然后点了他的额头,“这魂魄非我六道管辖!你乃是未来之人逆天而来!且载着两个魂魄的记忆!”
顿时百鬼唏嘘……“*凡胎如何能承受两个魂魄的记忆?逆天啊……”
冥渊的魂魄这时有了意识,看着青面獠牙的百鬼,顿时下了一跳,然后才慢慢想起他已经死了,这是在阎王殿!
啪!阎王拍了案板,“虽不是我六道魂魄,但却受尽人间疾苦,既不能放任不管,又不能让你投胎!”
冥渊动了动嗓子,“你……是阎王?这是地狱?”
阎王不理会,查阅了资料道,“城南百里外有沈员外家公子将于明日子时死去,沈家公子本是仙人打下凡尘投胎所化。但因天界事务繁忙不得不抽身离去,故这皮囊就没了魂魄,沈家公子这世大富大贵且有帝王之像”
瞬间冥渊脑子里便塞了沈公子生前的记忆,“我……?”
就在这时从阎王殿上空射入一道金光,“本仙为完之事,你取而代之,只是没了我仙气命格虽福贵却主孤煞!逆天魂魄本不该介入六道轮回,但本仙再许你一世轮回,下一世要何去何从要看这一世种下的因,这一世你可绵延子嗣,但你魂魄阴气过重怕是……”
那话还没说完,金光就消散了。
“天庭事务繁忙,怕是仙家也不能自控。”阎王勾勾画画,“人无轮回,只因守护,人有轮回,只因契机!非佛祖不慈悲,乃因果不虚!”
冥渊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见阎王广袖一挥他便没了意识。
城南百里外,沈家。
“吾儿啊……你如何就去了呢。”衣着华丽的妇人哭的伤心。
有人将棺材搬到马车里,一中年男子驾车,“夫人回吧,我将林儿的尸身带去灵隐寺,让得道高僧超度亡灵。”
男子告别家人赶了三天三夜的马车,又派人将尸身从棺材里抬上灵隐山,又过了半晌才叩响了大门。
佛堂外已经有人燃起了火把,一群高僧围着沈林的尸体念着超度的佛经,火把被点燃烟雾湮没了柴火上的尸身。
眼看这火就要将那尸身燃烧,这时却雷鸣大作,乌云密布,大雨倾盆,那燃起的火把又灭了。
几个和尚起身查看,那尸体却不曾淋上半点雨水,恍惚间那额头像是散着光,随即眼皮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庙宇的主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天佑本体,这位施主命不该绝。”
而那几个和中年男子一起来的人这会纷纷跑出去,“鬼啊……诈尸啊……”,那中年男子见状也扔掉手里的包袱,“阿弥陀佛……儿啊你死就死吧别再连累爹娘。”
*
等冥渊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旁边围着一群和尚嘴里念着什么……
“施主死而复生,想必我佛与你有缘。。”一年老的高僧道。
冥渊掐了掐自己……疼,看来他真的重生了?为什么却没有忘记?
“大师……为何我还有记忆?这本是新生……”
高僧道:“世界为有一种力量纵使仙家也无能为力……那便是你的执念。”
“执念?”冥渊喃喃道,那记忆又如潮水般涌来,虽没了那残缺的身体但心却已经会痛的难以忍受。
高僧将一套僧服摆在床前,“若这执念使你痛苦,不如就此生根结下佛缘,每日诵读经书,清心净魂,那执念终会消失。”
做和尚?也罢……如今的他虽有新皮囊但那记忆那伤痛那被践踏的自尊,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如蛆附骨,纵使刮骨怕也不能根除。
佛堂内,冥渊跪在中间,周围是诵经声,主持亲自执刀将那一寸寸青丝斩尽,“红尘旧梦已与你无关,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欲无穷,食髓之味,无|欲则无惑。前世的生死你且放下,世间万物终有一劫。”
冥渊看着一缕缕青丝落地,虽头顶九点香疤,心却怀着那一世的恩怨。只愿时间久了,恩恩怨怨也能了无痕……
*
同年,边疆战乱不休,民不聊生,北汉皇帝挂帅亲征,所过之地尸血成河,百里内无生还,敌军闻风丧胆,溃不成军,敌军相传北汉有鬼煞帝王!
次年,边疆战乱平息,鬼煞帝王凯旋而归。
又三年,太后驾崩,北汉皇帝冥寒为其祈福,亲自前往百里之外的灵隐寺。
(注:文章佛语皆来自网络,非原创。)